这倒霉孩子怎么感觉倒霉的有点奇怪?
这一件又一件的,还都是前后脚来的,有时候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不一定是巧合了。
不过这个念头又立马被她甩出了脑袋,自己又没啥好让人忌惮的,来搞这么穷秀才干嘛?
看来整件事的源头还是那篇策论,所以那篇文章到底写了点什么?
因为家里有个要参加科考的人,为此傅瑛特地去了解了一下本朝的科考制度,虽然法令、算术、书法、文采、政论都有涉及,但是当朝科考最注重的依旧是儒学经典,这策论么有点类似高考作文,只不过成绩占比是最重的,占了将近卷面分的百分之七十。
其中已能将上述所有知识融会贯通成一篇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文章中,那便是一篇好的策论,能得高分。
但是想来大家都知道,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作文评分这个东西,都带着很大程度的主观性和随机性,哪怕是同一篇文章由同一个老师,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心境作用下,都会得到不同的结论,更何况是一切以帝王喜怒为知道标准的封建时代呢!自然需要避讳和不能说的那就更多了。
即便是池乙的常识自认书院翘楚,也免不了出现错误,毕竟人无完人。
所以这因文章言论不当等原因被先生判为不合格,没错啊!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傅瑛此刻对那篇文章内容的好奇程度达到了顶峰,究竟是一篇怎样的文章,写了多么不合时宜的内容,还让池乙这死小子死不悔改!
不过到此刻为止,傅瑛都还不觉得这是一件什么可以影响到他们池家的大事。
毕竟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考试成绩作废已经是最大的惩罚。
不然不论这池乙是挑战了读书人的底线还是字里行间存着图谋不轨的倾向,那现在傅瑛不是在街上见到他而是在牢里了。
如今有了钱的池乙动作倒是极快的,几下功夫就安排好了客栈,买了早餐,还把自己收拾的的像个人样了。
这次母子俩都挺心平气和的,安静的坐在客栈的房间内的桌椅上吃着早餐。
傅瑛终于见到了那篇能被称之为罪魁祸首的文章,从池乙的怀中被掏了出来,已经皱巴成了一团。
“农时论?”展开铺平,纸上的内容令傅瑛眼前一亮。
见了这么多回,池乙的字迹傅瑛还是认得的,上面清一色的蝇头小楷确实是池乙本人的没错,不曾弄虚作假。
先不说这内容,光是这洋洋洒洒上千字的卷面干干净净的并且无一处错改,傅瑛就觉得这书院翘楚该他得的。
既然卷面没有问题,那问题难不成是离题了?
本朝重点也很清楚,重农轻商,农为民之根本,这题选的也没错处呀!
若是选题也没错,那就是内容上出了错?
考试时间有限,一篇策论再长不过千字,傅瑛越看越慢,越看越仔细。
如果说拿到试卷之前,傅瑛还可能觉得是内容有问题,但是看过之后,只想拍案叫绝!
这样一篇策论放在现代,那是妥妥的高分申论文章。
池乙用议论文的方式,提出了自己的核心论点,强调了本朝农业的重要地位,然后通过各项已知的事实依据去证明了这一点,并且在剖析的过程中有理有据的分析了当前全国农业的的利弊,最后在总结论点时,充分说明了农学在本朝的重要地位,将之回归到提出的论点之上,并附上建言。
层次分明有理有据,而且遣词造句都十分有深意。
整篇文章通读下来,既有歌以咏志的豪迈也不失风花雪月的风雅!
里面提及的问题和后面的建言,都非常具有前瞻性。
其中水利建设、农作物套种、混种等等方案都是从她这出去的,并且得以实施的。
尤其是看到关于火土肥的介绍,傅瑛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些不过是前段时间在家种地时,她随口说出的关于前世的一些农业种植技术和经验,没想到全都被他牢牢记在了心里。
并且在回到书院之后,潜心钻研,翻遍书库典籍,找到了强有力的现实作为支撑。
傅瑛看着池乙觉得非常惊讶,那段时间她不过是不想养出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只会泛泛空谈,于百姓毫无益处的官僚却不想歪打正着,难道这孩子有可能成为一个务实求真的能臣?
“娘,我没有错,你说的那些我全都都查过典籍,确实都是可行的好办法,并且能够提升产量。”池乙被傅瑛盯的心里直发毛。
“若是将这些办法推广出去,将来会有不少人受益,于国、于民都是幸事。”
“我本想借着这次岁试将这些写出来,然后借着这次机会传扬出去,可谁知道陈教谕他……”
岁试成绩虽然不能为乡试附加分,但是考的好的试卷会被拿去全府宣讲,并用之学习,自然而然的他的观点也就能被传扬开来了。
可以说池乙这小算盘珠子打的极好,可惜的是没人买账。
在傅瑛的沉默中,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都成了那蚊子的嗡嗡声,叫傅瑛听不着半点。
从小到大,娘不止一次跟他说,他是她获得诰命的希望,如今他却因为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而置娘的希望于不顾,现在更是连乡试的资格都没有。
娘会怪他吗?
池乙耷拉着脑袋,像一只丧家犬,连头都不敢抬了。
傅瑛看着好气又好笑,明明不是这小子的错,搞得这么丧气作甚!
“我且问你,你这文章之中可有需要避忌的词汇?”
“没有!”
“那可是你写的这个题材根本不被允许?”
“也没有!”
“那就是你这篇文章之中包藏祸心!”
“那绝对没有,明明这都是于国于民的好事,何来祸心?”急的池乙连忙抬起了头辩驳道。
连翻的问话下来,傅瑛又仔细检查了下文章的内容,通篇下来既没有和帝王名讳相冲突,文字之间也都是利民之心,因此她不得不推翻自己的所有猜测,重新将问题拉回到选题之上。
虽然这个怀疑有些荒诞无稽,但是将所有的不可能都给排除了,那么剩下的便是答案了。
此刻池乙已经完全顾不上去想自家的老母亲明明才学了几个月的字,现在竟然能和他讨论科考这件事了,毕竟现在他的心中满是疑惑,疑惑于陈教谕为什么对这件事的反应这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