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该来的总会来
第二天，证交所传来了新的消息，深圳市新股的发行量，拟由亿元增加到5亿元，具体日期及发行方式将择日公布。公众的情绪在一点点的酝酿，渴望通过购买股票一夜暴富的人群逐渐在增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证交所前的大街上，肉眼可见的有更多的人不断涌入证交所，看来不少人已经闻到味，听到什么风声了，按我的估计，姗姐他们收身份证应该还得一天时间。不过，我告诉自己，还不能急，投资，或者我的行为更像是投机，不能急的时候千万一定要能沉住气，像入定的高僧，该出手时，要像锁定猎物的毒蛇，雷霆闪电般一击必中。
这时，我面前又走过了那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这几天我都在这里看到过他，其貌不扬，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头发也明显过长，样子比乞丐好不了多少，只是走起来步子很快，两眼放着精光。手里经常拿着掰成两半的馒头，里面夹的像是咸菜之类的东西。此人太有特点了，很难不让人对他产生深刻的印象，毕竟交易所大厅里的人，不说衣冠楚楚，起码大部分人的穿着还算整洁。当然，不只是他这身装束跟形象，还有他身上那股远远就能闻到的海腥味。其实海边的人，或多或少身上都会带点大海的味道——咸腥味，但是他身上的过于明显，仿佛离老远就已经飘进你的鼻子。有时候我会想，这种人应该是做海鲜生意的。不过，做海鲜生意的人，怎么会跑这里来？
反正这会儿没什么事，我索性停下来观察观察他。只见他时而看看小黑板，时而低下头沉思，更多时候则是忽然拉着身边走过的人问几句。多数被他拉住的人，都会立即不耐烦的把他的手打掉，骂句“神经病”，然后快步远离，极少数人会停下来，假装耐心和他交流几句，看他们交流时眼睛瞥的方向是小黑板，说的应该是股票、股市的事情，即使与人交流，看样子也不过两三句话，对方就会露出鄙夷的表情，随后摆摆手，向相反方向走去。而这个人只是观察，思考，询问，交流，并没有买卖交割股票。这种略显滑稽的场景，还真是有意思。
说回来，经过前几天在证交所大厅的观察，再加上不断的看各类报纸，我觉察到了股市应该还会像后世发展的那样，只要放开，就会有一个大幅度上涨的阶段，因为这时候公众欠缺投资的渠道，最重要的是政府已经提出，要在摸索中发展中国的股市。还有消息说，今天早些时候，为了应对较大规模排队买卖股票的人群，海河证券公司深南路营业部不得不采用发号的形式，据说只发了300个号，只有拿到号的人才可以进场，然后报价，之后再互相配对成交。
公众的热情在进一步点燃。
我们买的原始股，也在不知不觉中上涨了一倍左右。真是疯狂的人心啊！不过，我何尝不是其中一份子呢？想来，人们都认为自己清醒，而且更进一步会认为自己是最清醒或者独醒的那一个。我不贪心，只是身在局中，为了大事，只能因势利导，随波逐流，希望能有个善果。
又过了一天，上午时候，姗姐和小宝开着皇冠回来了，我打开后备箱，里面是几麻袋的身份证，我看着她们两个风尘仆仆的样子，尤其是小宝，面色发红，头发都被汗水打湿后粘在了额头上，胳膊上更是浮现出了汗水的结晶体，往日英姿飒爽的模样，这会儿已经不见了，她斥道：“负心汉，不知道你要搞这么多身份证做什么，但是这两天，真是让我俩累坏了，你要再不说做什么用的，我怕我自己忍不住会杀了你”。
姗姐说：“小宝，弘毅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我们再等几天。”
我给姗姐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说：“别急，要不了几天就会有结果，到时候我们挣到大钱了，我请你们去希腊爱琴海旅游去。”
小宝听到我这样说，方才不那么生气了。
下午，大锋也来了，后面跟着两个扛麻袋的工人，身材精瘦，个子不高，深红色的皮肤，面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干这个的。我跟大锋说，让他安排这两个人把麻袋扛酒店去，然后去街上雇可以排队的人，每人排队一天可以得到60块钱。大锋不可思议的看看我，大概是想“排队就可以挣钱了？排队这么轻松的工作，就挣60块钱？”
我不想跟他解释，他也没接着问，转身就安排去了。
又过了一天，深圳本地的报纸《深圳财经快报》，登了一则新闻，大意是就之前拟发行5亿元股票的发行方式，向公众征求意见。主要发行方式是预交款方式，简单讲就是购买股票的人，要提前把钱存在银行账户里，每个账户有对应的号码，待股票发行时，由电脑随机抽取号码，抽中的就可以购买股票了。
证交所大厅里，拿到报纸看到这则消息的人，无不抱怨连连，纷纷表示即使电脑抽签也会有不公平的时候，毕竟电脑是人在操作，而且抽号时不公开。还有人表示，这是维护有钱有权人的利益，毕竟这类人可以多开账户多获取号码。很多人已经开始直接打电话给报社，明确表示反对这种做法，更有甚者直言，这是脱离群众，深圳已经不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城市，而是为有钱人服务的城市了。
好嘛，这帽子扣的够大的。在反对声音重重压力之下，次日《深圳财经快报》头版发出通知：1992年深圳市新股5亿元认购采用抽签表的方式进行。规定购买者可到深圳市的300个证券公司营业部购买抽签表，抽签表发行500万张，每张10元钱，每个身份证则可以购买十张抽签表，抽签中签比例是10%。抽签表发售时间是10月10日。也就是两天后。
暴风雨终于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