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烟火
王雅娴清早起床走下楼梯的时候，一股粥香正从厨房弥散着。这是林爱东煮了花生红枣粥，又拿昨天剩下的馒头，蘸了鸡蛋液煎了馒头片。
“咱们中国人的胃可能还是适合清粥面点多一些。”林爱东笑着说道。
清甜的粥水热热得进入胃中，让整个身体都温暖了起来。馒头片咸香酥脆，里面用温水泡过，所以也不会干硬。这让王雅娴无法掩饰自己的认同，点了点头，继续喝起粥来……
煤炭附中的校长董博看着眼前的林爱东，穿着一件崭新的灯芯绒夹克，里面是一件灰色棉线衣，这种线衣是工人们把配发的劳保手套攒起来，拆线后重新织成并染色的——看起来这是名家境还好的工人家庭的孩子。
打开密封的档案袋，手中的学籍表显示这孩子今年跳了三级，从五年级跳去初三，而后考上本市的一中，现在就要来自己的学校借读。打招呼的是部委领导余淮圃，这个面子肯定要给的，但董博还是想问清楚这个事情。
“你是想平时不上课，就只挂着学籍？”
“对，我来京城主要为了和我的音乐老师学习音乐，所以课程我主要会依靠自学。”林爱东笑着说道。
“高中课程可不比初中。”董博说道：“你能跳级，能考上当地的一中，这说明你很聪明。不过，不要太小看高中的难度了。”
“谢谢董校长提醒。”林爱东点头道：“我有准备的。来时学校也考核过我有自学能力才同意放行的。”
“唔，那好。既然这样，余处长也打过招呼，我这儿没问题。不过每学期的期末考试必须参加，如果考试不合格就会停止借读……这也是余处长的意思。”
“好的，我没问题。”林爱东笑着说道。
“咦？这……”董博这时候忽然发现在表格里“在校接受过何种奖励和处罚”的地方，赫然写着曾获得：
李庄矿子弟学校三好学生
李庄矿子弟学校优秀班干部
李庄矿子弟学校先进个人
江北矿务局三好学生
江北矿务局优秀学生干部
江北矿务局先进个人
江北矿务局群众汇演一等奖
煤炭部全国汇演一等奖
建国三十五周年电视文艺晚会中担任主唱
“还有个问题……”董博眼睛一亮，说道：“如果学校有需要，能配合学校完成教学和其它方面的各项任务吗？”
林爱东没有迟疑，笑着点头道：“董校长有需要随时通知我就可以。我刚才填写的入学表里有我在京城的住址。”
董博这才心满意足得点头起身，带着林爱东一路去教务处入学和办理学生证。
黄馨下午没课，所以打电话通知爱人吴颂原下班不回家煮饭了，然后提前下了班，去学校接上了吴佳怡一起赶往王雅娴的家里。
昨天王雅娴打来电话说林爱东刚到京城，她就急着说要过来，王雅娴“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虽然这么多年，王雅娴的性子只怕再也改不回来了，但心里还是知道关心老同学的嘛。回想起大伯吴颂本说王雅娴对自己没什么特殊情分的话，黄馨有种意外胜过大伯一次的喜悦。眼看着就要到了，黄馨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这是……开伙了？”黄馨望着王家的小院里升起的炊烟发着呆。
在院门外叫了两声，王雅娴就淡淡得的走出来，开门给二人进屋。倒是林爱东听到有人，从厨房伸出头来笑着道：“黄阿姨和小佳怡来啦。等会儿啊，我这把鱼汤炖上就好。今天留下吃饭吧，我预备你们的饭菜了呢。”
“啊？小林煮饭！”黄馨惊讶得看看王雅娴。
“我只会煮面。”王雅娴坦然道。
“我知道啊，可小林怎么会煮饭？他才多大。”黄馨道。
王雅娴没再说什么，挥手指指椅子，就自顾去看书了。
好在这时候林爱东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笑着说道：“今天王老师说黄阿姨您要过来，我就准备了点饭菜。刚好有点草鱼还新鲜，用来煮汤最好。”
“小林还真是多才多艺了，这么多年，这里总算又有了烟火气。”黄馨忍不住感慨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也是没办法。”林爱东笑着道：“黄阿姨今天来是有事儿？”
“对！佳怡练了一下《少林大英雄》，有些感觉还是找不准，想请你给看看。”黄馨连忙道。
“行，先唱我听听。”林爱东这段时间已经能完整弹奏曲子了。便走去钢琴前弹起了伴奏。
听完吴佳怡的演唱，林爱东闭着眼在脑海中回味着原版，对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道：“小佳怡更着重了唱的部分，但是这首歌的重点在念的部分。这里反而是整个歌曲的亮点。唱的部分是境界升华的需要，而真正要表现的还是前面的童真童趣。所以要把这里处理得更细些就更好了。”
吴佳怡似懂非懂的问道：“唱歌不是要唱的才重要吗？”
“这个……不一定。”林爱东道：“《运动员进行曲》整个歌词就一个啦字就把积极向上勇夺高峰的气势体现出来了，怎么唱很重要吗？表现形式应该可以是多样的。你说对吗？”
这话有几分道理，就连黄馨听着也点了点头。林爱东当然知道，以后甚至会有只念不唱的歌，所以传达这个理念没什么心理负担。
只有一旁捧着本书却关注着这里的王雅娴摇头道：“唱就是唱，念就是念。混在一起可能会有争议。”
“佳怡大伯听过这歌，觉得还不错，同意推春晚试试。”黄馨理解王雅娴的谨慎，忙解释道。
“唔。”果然听闻此话，王雅娴没再说什么，继续低头看书。
“小佳怡，我先唱一遍，然后你跟我一起唱试试。”
林爱东又弹起钢琴，唱了一遍，又说明了要注意的点。这才带着吴佳怡一起唱了起来。
看看时间，汤该好了。林爱东停下了教学，先去开饭。虽然只是胡萝卜肉片、醋溜莲藕、韭黄鸡蛋、香菇白菜和草鱼汤的简单四菜一汤。却还是让黄馨讶异起来。
“这汤……”看到奶白香浓的鱼汤，黄馨愣了一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装了一口在碗里小口抿下去，又再回忆了一下才确认道：“好像刘阿姨煮的。”
“嗯？”林爱东奇怪道。
“是雅娴家原来的阿姨。”黄馨看了看王雅娴，才说道：“煮出来的样子和味道都像。”
“好好吃饭。”王雅娴却淡淡得阻止了他们的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