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灰谷兄弟的莫名其妙和无理取闹气到了,今天真是过得糟心。

不过人倒是清醒了许多,我这才仔细的观察起灰谷家。

这是一间公寓,分布的家具显出不和谐的样子,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吧台和懒人沙发,可以看出是一个爱酒吧文化,一个爱随时睡一觉。

不是想象中不良少年的那种房间。

房间甚至还有一扇颇为浪漫的封阳台落地窗,旁边养着两盆花,一盆龙胆一盆蝴蝶兰。开着的玻璃门中争先恐后的涌进夏夜的风,把帘子吹的打在娇弱的花上。

叹了口气。

我走过去伸手把门关上,又把两盆花拿的远一点,慢慢踱步走到醒来的那张沙发上边坐下。

‘果然警惕心弱了不少啊……’

虽然拯救这些小孩就可以好好休息了,说着绝没有做那么简单。

我的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说到底这些事发生在霓虹,如果出国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必须要我回去的理由。

这个*的世界啊……

阿青从不会像我这样犹豫,他一直很清醒,如果他不带我出去,我会沉溺于组织给我的美梦,生活在戴着面具的世界。

还记得他很喜欢桔梗花,我还嘲笑他像小姑娘……但是很好闻啊果然。

关于阿青的一切已经很模糊了,他死在我二十三岁那年,之后的七年时间我从未去祭奠过他,如果哭出来那就太狼狈了。

“小也,你可不能像我一样啊!到死都没有碰过女生的手……咳咳咳!!!”

“……你不知道吧?我可不像你!我男女通吃好吧!”

“你别哭啊,这不是耍赖……咳咳咳……吗?”

“你安息吧!”强行让长濑青闭眼。

一开始他还笑着,渐渐的就没了声音,再拿开手的时候,他闭着眼睛。

这是最后一面……

剧烈的头疼传来,从后脑向前额穿过,刺激、疼痛、麻痹、失去感觉,如此反复了近十遍,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冷汗布满了我的全身,全身的骨被针扎一样疼,筋脉也一抽一抽的跳动,火烧一样。

四肢无力,剧痛还在蔓延反复。

我吃力的挪动了一下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也顾不得汗水打湿了沙发和毯子,躺在沙发上狠狠的喘息着,暖橙色的灯光照在汗珠上。

像是被抛弃在真空中的可怜昆虫,可笑的挥舞四肢,不,我连动都不能动。

这是惩罚吗?

是的,在我死之后,就被世界划掉了灵魂的存在。

借着这个身体存活只是可怜我,还要惩罚我不要忘记自己的罪过,连清醒时想起他都不可以,只能在梦里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回忆自己的记忆。

这一刻我明白了一切。

两世都被推着走,谁需要我就可以拿来用,我就是趁手的“工具”。

————

灰谷兰知道自己刚刚的状态不对,让他想起灰谷龙胆还是个只会喊尼酱的小宝贝的时候吵着要去动物园里看到蓝孔雀。

孔雀园在动物园最里面,人们挤挤攘攘的涌动着往前走,大人推着大人,大人抱着小孩,当时灰谷兰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喜欢这种被关在笼子里被人欣赏的动物。

如果不能自己掌控的话,灰谷兰无法欣赏任何东西的美,因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旦喜欢上就会让自己的情绪被掌控,黑心的商家会从中赚取利益。

那种样子很丑陋,灰谷兰不喜欢。

但是弟弟一整个星期都很乖,没有惹任何事,随叫随到。所以灰谷兰答应带弟弟一起去看孔雀。

到的时候孔雀没有开屏,都在低头或吃吃喝喝,或整理着自己漂亮、泛着五色光芒的羽毛。周围的人拍照的拍照,议论的议论,没有停下来的时刻,吵吵嚷嚷。

灰谷兰无聊的靠在玻璃上,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像周围的小孩一样兴奋的看着孔雀,等待着开屏的那一刻。

他旁边站着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小孩,头发剃得短短的,是个毫无r审美的和尚头,只有浅灰色的眼睛是唯一的亮点,饱和度过于低的眼睛倒映着离他最近的孔雀的蓝绿色。

那时候灰谷兰不知道是因为过来的辛苦造成的烦闷还是因为自己欣赏不来孔雀的审美,他觉得那个小孩的眼睛更好看。

因为是孔雀繁殖的季节,等不了几分钟就会有孔雀开屏,灰谷龙胆还是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灰谷兰因为人们的惊呼也看过去。

一只体型比它面前的母孔雀小一点点蓝孔雀正奋力的展开着自己的尾羽,尽情散发着自己的魅力,母孔雀兴致缺缺的样子。

看着就很可笑。

就像刚刚的自己。

这时候灰谷兰才感觉自己喉咙的干哑,自己房间是没有直饮水的,今天才拿进来的矿泉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完了。

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灰谷兰站在门前,竟然有些怕见到星辉也。

拿手拍了拍额头,还是扭动门把手走了出去,走向吧台。

吧台那里的水壶就有现成的直饮水,倒水的时候灰谷兰余光看到了沙发上的一团。

他竟然没有去客房吗…

灰谷兰端着水杯边喝边走向沙发,在沙发边站定。

星辉也脸色看起来比刚醒来的时候还要苍白,干的出现明显唇纹的嘴紧抿着,痛苦的忍耐着什么,细白的脖颈上还残留着汗珠,随着呼吸贴着皮肤上下起伏。

灰谷兰忍不住伸手摸一下他的额头,很冰,很凉。

像是不曾有过温度、有过灵魂的空壳,如果不是他还有呼吸的话。

痛到警惕心全无了吗?

伊佐那让我们不要轻视的就是这样的人吗?

灰谷兰忽然冷静下来,之前那像是心动一样的感觉就像错觉。

他把还有大半水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回到了房间。

夜渐渐浓重,睡着的能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