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稷王庭。

王帐内。

屠特单于坐在上首。

左贤王呼征、右贤王羌渠居于两侧。

左谷蠡王呼衍射,以及左大当户兰羚等一众匈奴高层、贵族再汇聚一堂。

在众人的注视下,赫连极对屠特行礼道:

“赫连极不负单于所托,汉帝已经同意与我匈奴结成军事同盟,共对鲜卑。”

“另外,汉帝也同意与我匈奴扩大经商,经商地点扩为原来的五倍,不过,具体地点还需要与护匈奴中郎将商议。”

赫连极把此行前往洛阳的成果对屠特单于汇报。

只是,赫连极想象中单于大喜,王帐内一众匈奴高层、贵族欣喜轰动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赫连极皱眉,向着四周看去。

却见一众匈奴高层、贵族乃至与屠特单于等人脸上皆带忧色。

“蓬!”

猛地,左贤王呼征拍案而起,对着赫连极怒斥道:

“赫连极,现在不是考虑与大汉扩大通商的事情了。”

“现在需要担心的是鲜卑大举压境,进攻我匈奴的事情。”

“赫连极,若不是你劝说父亲与大汉联合,鲜卑檀石槐也不会震怒,檀石槐言我匈奴背叛他檀石槐,还携骏马牛羊讨好大汉,乃是鲜卑奇耻大辱,他要出兵进攻我南匈奴了你知道?”

“区区扩大经商有个屁用?”

“那可是檀石槐啊,檀石槐啊!”

“赫连极,你该当何罪?”

呼征惊怒声响彻,似乎要把多日的惊惧、担忧全部发泄到赫连极身上。

听着呼征对赫连极怒斥。

王帐内一众匈奴高层、贵族也对赫连极怒目而视。

原来赫连极带着万匹骏马、万匹牛羊浩浩荡荡南下,欲与大汉联合的消息被鲜卑檀石槐听闻了,檀石槐顿时惊怒,派人来到美稷王庭,直言将率领大军灭了南匈奴。

草原的霸主震怒,让本来打定心思联合大汉的一众匈奴高层和贵族顿时慌了,甚至生出后悔联合大汉之举。

王帐内,突然被训斥,赫连极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不过,从左贤王呼征嘴中的话,赫连极也能猜出个大概。

便是瞬间,赫连极面色难看了起来。

赫连极看着呼征,冷声道:

“左贤王,当初确实是我建议联合大汉的,但是当日利弊我早就已经说清,单于、右贤王乃至还有你左贤王,均没有反对,甚至赞成了,因此我才代替我南匈奴出使大汉。”

“南匈奴联合大汉,鲜卑会震怒,甚至会出兵,这本就是计划之内的事情,如何怪到我赫连极身上?”

赫连极冷冷看着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呼征,声音响彻。

被赫连极回怼,呼征自知理亏,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呼征只感觉毫无颜面,直接羞恼成怒道:

“你区区一个右部千长,胆敢和本王如此说话,来人,给我拉出去打上三十马鞭。”

赫连极听着呼征的话,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凌厉的冷芒。

两个雄壮的单于牙将,当即要去抓赫连极。

只是,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右贤王羌渠,冷冷道:

“左贤王你过分了吧,赫连极怎么说也是我右部的人,还轮不到你说话吧?”

“蓬!羌渠,本王早忍你很久了,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亲近大汉,现在你手下一个千长都敢冲撞本王,你是想造反吗?”呼征拍桌,对着羌渠大声道。

“行了,都别吵了。”

屠特单于老迈声音响彻,打断众人争吵,羌渠、呼征相视一眼冷哼一声,倒是不再争吵,皆看向王座之上的屠特单于。

屠特单于叹息一口气,道:

“既然已经选择联合大汉了,那就这样吧,大汉已经同意与我南匈奴结成联盟共对鲜卑,只希望希望大汉能多派些军队吧。”

听着屠特单于的话,一众匈奴高层、贵族脸上皆露出忧虑之色,是啊,现在木已经成舟,得罪了鲜卑,只能寄托希望在大汉身上了。

不由,一众匈奴高层、贵族看向赫连极目光愈加不满了。

当初要不是赫连极说要联合大汉,他们又岂会舍弃强大的鲜卑,而去联合大汉。

在他们看来,强大、穷凶极恶的鲜卑带来的威慑可比大汉多太多了。

王帐内,赫连极被一众匈奴高层、贵族不满的目光看着,内心一寒,眼中冷芒愈加浓郁了。

真是个欺软怕硬的种族。

欲要其臣服,需要狠狠打,需要狠狠训。

“赫连极你出使大汉有功了,你想要什么封赏?”

突然,屠特单于声音响起,王帐内所有人一愣,下一刻,呼征率先惊呼道:

“父亲,你还要给他封赏?有没有搞错,要不是他,我南匈奴会落得如此险境吗?”

赫连极暼了呼征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对屠特单于,道:

“谢单于,赫连极被封千长,已经很满足了,把南匈奴带入险境,实在愧疚,当不得单于赏赐。”

赫连极说的似模似样,似乎一副真的愧疚、懊悔样子。

让呼征一阵得意。

只是,屠特单于却是皱眉看了一眼呼征,训斥一声:“胡闹。”

随即屠特单于看向赫连极道:

“不论如何,当初联合大汉也是本单于同意的,你为南匈奴出使大汉,与大汉联合,并且后面与大汉联合出兵,还需要你多多出力,这封赏应当的!”

屠特单于的话落下,赫连极顿时明白了屠特单于给自己封赏并不是自己联合大汉立功了才给的封赏,这分明是安抚自己,指望着自己让大汉多多出兵。

明白了屠特单于的打算,赫连极也不给对方节省了。

这屠特单于与呼征父子,都不是啥好人。

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既然单于执意封赏,那赫连极便不推脱了,赫连极想要多一些部民与汉人奴隶。”

面对赫连极的要求,屠特单于微笑问道:

“你想要多少部民,多少汉人奴隶?”

在众人的注视下,赫连极吐出一句让一众匈奴高层喧哗的话。

“三千部民,两千汉人奴隶!”

“什么?三千部民?两千汉人奴隶?赫连极你怎么不去抢?你在得罪进尺吧?”

赫连极要的封赏落下,王帐内顿时哗然一片,左贤王呼征更是对赫连极惊怒道。

这一刻,就连王座之上的屠特单于面色都不好看了。

要知道整个美稷王庭周围,直属他单于本部的部民也才不过十数万,加上汉人奴隶,也才二、三十万,现在,赫连极竟然狮子大开口,足足要了五千之数?

众人皆哗然,对赫连极怒目而视,赫连极却不慌张,丝毫没有狮子大开口的觉悟一般,对王座上的屠特单于道:

“回单于,赫连极要这么多部民和奴隶,是有原因的。”

“左贤王以及很多我南匈奴的高层感觉赫连极为南匈奴带来危机,赫连极自己也感觉很是愧疚。”

“所以,鲜卑大举来攻,赫连极决定率领匈奴铁骑迎战鲜卑大军,保卫我南匈奴部族安危,所以,赫连极才希望能要多一些部族。”

赫连极言辞恳恳,一副欲率领匈奴骑兵与鲜卑誓死战斗,保卫南匈奴的样子。

“赫连极你想率兵抵御鲜卑大军?”

赫连极声音落下,本来一直和赫连极对着来的呼征眼睛瞬间一亮,惊喜对赫连极问道。

就连一众匈奴高层、贵族都惊奇的看着赫连极。

“不错,既然是赫连极为南匈奴带来危机,那么赫连极自然不能退后,就算战死草原,赫连极也无怨言。”

赫连极毫不犹豫肯定道。

“好。”

“父亲,赫连极为南匈奴忠心可嘉,应该给予封赏!”

呼征话音变了,脸上带着浓浓的笑容,一反常态的为赫连极说起了话。

一众匈奴高层、贵族皆看死人般的目光看着赫连极,也齐齐附和其呼征的话。

屠特单于深深地看了赫连极一眼,叹息道:

“既然你有替南匈奴出战之心,那本单于便从本部中给你抽出三千匈奴部族两千汉人奴隶。”

“谢单于!”

赫连极恭敬对屠特单于行礼。

处理完赫连极事情,屠特单于面色登时一沉,看向诸部首领,郑重道:

“既然鲜卑已经给南匈奴下了战书,那么我们只有与大汉联合了,尔等回部落后,加大训练部族,随时等待召令。”

“诺!”

一众匈奴高层、贵族皆称诺,面色不禁微沉了起来。

……

王帐内众人散去。

赫连极并没有立即走,他还要等屠特单于许诺的三千匈奴部族、两千汉人奴隶。

“赫连极,你在这里等几天吧,部族事务甚多,本王便先回去了。”

战马上,右贤王羌渠对前来送行的赫连极道。

“右贤王一路顺风!”

赫连极微笑对羌渠道。

看着愈加英武的赫连极,羌渠想到在王帐中赫连极请战的话,不由叹息道:

“你…唉,你可知道鲜卑檀石槐的厉害,如此莽撞?”

闻言,赫连极笑了笑,并没有回话。

鲜卑厉害吗?

檀石槐厉害吗?

自然,鲜卑,部族超过百万,草原上牧民可下马放牧,也可上马为彪悍的草原骑兵。

若是鲜卑一族,疯狂暴兵,甚至能在短时间拉出一支恐怖的二十万骑兵。

西汉初年,匈奴冒顿单于,一统草原,便拉起足足四十万匈奴铁骑南下,把迎战的汉高祖刘邦给围在了白登山,让刘邦差点丧了性命。

这便是一代草原霸主所在种族的恐怖。

昔日汉初匈奴如此,如今鲜卑亦是如此。

尤其如今的鲜卑在檀石槐的领导下。

檀石槐便如西汉初年的冒顿一般,是如今草原上最最灼热的太阳。

鲜卑东征西讨,南征北战,草原诸族皆惊惧鲜卑,更惊惧檀石槐。

这便是檀石槐大怒,只是言进攻南匈奴,兵还未至,便让南匈奴高层、贵族丧胆、惊惧的原因。

谁敢言率兵与檀石槐对战?

无人敢!

但是,这时候,赫连极站出来了,欲领兵对抗即将杀的鲜卑大军?

可想呼征,以及一众本来看赫连极不顺眼的匈奴高层会有多么惊喜。

这些,赫连极自然知道。

赫连极自然知道檀石槐能在冒顿之后,成为草原第二个霸主有不凡之处。

只是,那又如何?

他赫连极就是要在全南匈奴,全草原都害怕鲜卑、檀石槐的情况下站出来,他不仅要对抗檀石槐,他还要打出他赫连极的风采!

不然,连面对敌人都不敢,还谈何其他?

右贤王羌渠看赫连极笑着不说话,哪里还不明白赫连极在想什么,内心不禁叹了声“太年轻啊”,拍了拍赫连极肩膀,不再犹豫,翻身上马,在数十匈奴骑兵的护卫下,驰骋而去。

右贤王离去,赫连极一众人也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美稷王庭,可以说算是南匈奴人口最密集的一处地方了。

入眼一座接着一座的的毡房。

不过,路过一处颇大豪华的毡房时,里面传出阵阵娇媚引人亢奋若火起的声音。

赫连极行走的脚步不由一顿,不由好奇看了眼,问道:

“这是谁的毡房?”

阿儿打闻言,瞅了瞅周围,摸了摸头,回道:

“这好像是左贤王的毡房。”

“呼征的?”听到阿儿打的回话,赫连极微怔,眼中倒是并没有什么意外。

按理说,匈奴分为左右以及单于本部,三部,左贤王也应该回自己部族。

但是,随着屠特单于渐渐老迈,单于之位一众匈奴贵族虎视眈眈,呼征同样欲登位,却赖在单于王庭不走了。

知道这是呼征的住处,赫连极目光透过缝隙向里看去,却见呼征正与一个绝色尤物般的西域胡姬愉快玩耍。

那西域胡姬肤白,大长腿,成熟,极尽异域风情,让人看了一眼,便忍不住上火,犹如尤物一般,欲推翻而取而代之。

阿儿打听着里面传出的娇媚声音,看赫连极正往里看,不禁挠了挠头,脸上浮现一抹坏笑道:

“嘿嘿,听声音应该是左贤王的阏氏妫媶,这妫媶可是南匈奴第一美人,是西域来的美人,听说可骚了。”

呼征阏氏?

听着阿儿打的话,赫连极眼睛微眯,不经意闪烁一抹火光。

阏氏,也就是匈奴单于﹑诸王妻的称呼。

赫连极深深地再看一眼那犹如尤物一般的妫媶,向着自己住处走去。

万事开头难,欲吞南匈奴,还需要一步一步走。

而一旦吞下南匈奴,南匈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赫连极的。

同样。

也包括这呼征的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