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再也没有期待
李宪和玉珠离开了地宫。
外面北风肆虐，又下起大片大片的雪花。
“这样的景象，果然与京师不同。”
李宪只是刚出来，玉珠便摸出油纸伞打开了。
“塞外苦寒，本就与中原不大相同。”玉珠轻声说道，“可北境的人也比中原更加豪爽。当年便是乞讨，在这边也比中原多些。”
“我记得你们是在京师遇见我的。”
李宪在笑，“两个十来岁的姑娘，明明长得挺可爱，却非要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只是为了自保。况且……生活在底层的人也不见得多淳朴。”
玉珠淡淡说着，“我就曾亲眼见过一个相貌不错的姐姐，那时很照顾我们。
落在那群乞丐手里时，下场可不怎么好。
从那时起，我们便知道。原来女人长得漂亮也是原罪。”
李宪叹了口气，他想到了黄雨妃的遭遇。
底层的美丽，不是上天的礼物，而是诅咒。
她甚至什么都没做，就被皇帝欺凌，又被后宫嫔妃们欺辱。
仅仅只是因为美丽而已。
她如今身处囹圄，无时无刻不经受痛苦。
这些是帮助李宪和武惜柔的代价。
只可惜就目前为止，根本无法将她救出牢笼。
铁笼和锁链他试过，根本不是人力所能破之的东西。
而黄雨妃的话也证实了这点：“这些东西非证道者而不能破之。阿宪，不要白费功夫了。”
李宪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姑娘们说清楚，多多注意保护一下这里，里面就不必去了。
至于他本人，则需要去一趟西万马国。
在人家国家门口求生，总要和主人打一声招呼对不对？
更何况，以后说不得需要万马国的事还多着呢。
如今虎啸林里足以担任他护卫的姑娘，除了玉珠，便只剩下满天星。
本着人在国外，还是要注意安全的想法。
他将满天星和玉珠一起都带上了。
借由两位临渊境一同的协助，他们轻易跨过百丈长河，轻轻巧巧落在地面。
李宪转头，看向南方良久，眼神晦暗难明。
最终长长舒一口气：“走吧！去万马王庭！”
武惜柔，等着吧！
武惜柔此时正批阅奏折，说来也巧。
往年大禹国内灾害频繁，可自打她登基之后，仿佛各地灾害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至少折子上没有任何体现。
她心中只是觉得惴惴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但仔细想来却没有任何异样。
这就是最大的异样。
作为太虚者，她在这段时间里知道了很多事情。
比如，李宪并不是此世之人，又比如，消失的那十年他去了哪里。
也许曾经因为李宪不辞而别，丢下她一人玩消失还有几分怨念。
如今却变得心情更加复杂。
但终究还有一线希望。
是的，还有一线希望。
她垂下眸子，仔细想了想，还是长身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往北飞去。
太虚者的飞行速度不可谓不快。
不过堪堪两个时辰，她就飞了近一半的路程。
可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远处，一名女子手持翠绿长剑，凌空而立。
狐裘上雪白的皮毛在秋风中微微晃动，煞是好看。
“陛下，请留步。”
她冷淡的声音让武惜柔心中一凛。
一人白衣黑发，一人红衣白发。
二人遥遥相望，武惜柔突然轻笑一声：“慕倾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慕倾嫣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武惜柔继续说道：“分明是太虚境，一直对外说空明，合适吗？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欺的是先帝，想来陛下也无所谓吧？”
慕倾嫣淡淡说道。
“你又是为何拦朕？”武惜柔脸上含笑，心中有煞。她暗暗运起内息，狂暴的气劲直让双袖鼓荡，猎猎作响。
慕倾嫣轻叹：“有个不识人心的木头要我在一年之内拦住你北上，受人之托，实在无奈。”
武惜柔一怔，她沉默许久，陡然一掌拍向慕倾嫣：“那就试试！”
掌风隐含风雷之声，气劲在她掌心渐成旋涡，然后喷薄而出。
带着强劲的烈风直扑慕倾嫣面门。
慕倾嫣也不多言，她本不爱与人交流。
既然要打，那就手上见真章便是。
手中翠绿长剑打了个旋，长剑脱鞘而出，化作一道寒芒直刺武惜柔的掌心。
烈风被一剑劈开，消弭无形。
尔后剑尖闪烁着刺目光华，直取武惜柔胸膛。
武惜柔只好回掌向剑身拍去，勉强将长剑拍开，两人又拉开了少许距离。
同是太虚境，一样有强有弱。
慕倾嫣常年浸淫在武道修习之中，无论对“规则”的掌握还是手上的功夫，都比武惜柔这种很少动手的皇家子嗣要硬得多。
光是试探性的交手两招，她们便心中都有了结论。
武惜柔打不过慕倾嫣。
但绝对差得不是特别远。
如果性命相搏，大约只有四成胜率。
最关键的是，慕倾嫣只求挡人，并不一心求胜。
只需要保证武惜柔无法北上就行。
如果加上双方的目的，那么武惜柔冲过慕倾嫣的防守，可能性基本为零。
要想北上，只有赌命。
赌那四成胜算，这还要慕倾嫣本身并没有什么压箱底的功夫才得出的结论。
而堂堂叩剑宗前任掌门，怎么可能没有那么一两手得意之技？
武惜柔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像赌命这种事，她从来没想过。
她也少了几分刀口舔血的血性。
慕倾嫣也看出武惜柔的犹豫，她好言劝道：“打道回府吧陛下。你过不去的。”
她轻轻一叹：“我叩剑宗满门也是在陛下手下讨生活，今日拦住陛下，慕倾嫣心中愧疚。
只是终究欠了人情，受人所托，实在是不得已才为之。希望陛下能谅解。”
武惜柔突然笑了：“谁托付的？若是你说出来，朕便不怪你。”
慕倾嫣别看年岁够大，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叩剑宗闭关修行，便是偶尔出来晃悠，也懒得与人交流。
说一句不谙世事绝不为过，论狡诈，哪里是武惜柔这种成天勾心斗角费心耗力的女人的对手？
只是武惜柔这么一说，她便回答道：“是临戎王——”
她本想说是临戎王，但转念又想到，似乎李宪已经和武惜柔掰了。
多半爵号也被剥了吧？
这才改口说道：“是李宪。”
武惜柔垂下眸子，白发在风中缭乱。
阿宪，你做得……很好。
这样就好，让我再也没有一丝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