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并没有抵挡住奇兽大部队太久,在某只体形巨大的犀牛猛地一冲后,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这些破碎的巨石重重地砸在地上,是否有伤到人,答案应该是没有的,城边已经被动作迅速的奇兽清出一片无人区来了,这点可以保证当初的建筑工人不会因此被追责。

奇兽大军很快长驱直入,畅通无阻,严格来说不算完全无阻,偶尔会遇到些微微有抵抗能力的小东西,还有些聒噪烦人的家伙,大犀牛一脚下去,“啪唧”一声,果然安静了许多。

对于外城的很多人来说,这或许会成为他们此生的梦魇,但对于更多的人来说,此生到此就结束了。在大街上逃窜的人,被肆虐的奇兽咬死,在房屋里瑟瑟发抖的人,要么被不知哪来的巨掌踩死,要么被瞬间垮掉的房子压在废墟下。

为什么!为什么内城不救我们!

所有人在心里涌起巨大的疑问,回应他们的只有凶残的奇兽。

所有人都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逃跑,主干道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内城方向靠拢,在疯狂的推攘中,不知有多少人倒在地上,然后再也站不起来了,人群无情地从他们身上踩踏过去,无人来得及在意他们的死活,只为完成这场残酷的赛跑、悲壮的迁徙。

队伍最末尾的人,面对不断减少的同伴,野兽的嘶吼,自己也无任何生存可能,他反倒平静下来,转过身来注视着兽群,掏出了防身的小刀,死志彷佛激发了他的潜力,他感到全身肌肉头一次完全地为自己所用,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良好的战斗状态,“淦,奇兽之下我无敌,奇兽之上一换一!”

他并没有成功换掉一个,甚至没有对任何一只奇兽造成一点损伤,在他的刀还没落下时,就已经被三只灰狼分食了,殷红的血顺着街边与其他红色交融,再也分不清,世界上彷佛不存在过这个人似的。

再说回此时,于顷去查看街上的情况,一眼就看到了逃窜的人群。

要不说能力者就是强呢,逃跑都能拉普通人好大一截,在于顷和宁箐聊天的当儿,就有不少能力者冲了过去,而大部队此刻还在后面追赶。

于顷显然没见过这阵仗,一时之间吓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宁箐也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浩荡的人群和后面的狩猎者,先吃了一惊,然后当机立断,把大门拉了下来,也顾不得收拾东西,拉着于顷赶紧往里屋躲。

不幸的是,宁箐并没有看到跟着兽群后面缓慢而又坚定前进的巨兽们,不然她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于顷此刻心乱如麻,以至于哪怕被少女牵着,也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机械般地跟她进了屋。

宁箐看着傻楞的少年,心里不禁一阵好笑,亏自己那晚还怀疑他是哪方大能,没想到就是个稚嫩的孩子。

于顷这才想起来要通知灰老他们,但自己根本没有联系他们的手段,现在出去也不是明智的选择,急的焦头烂额。

突然他想起宁箐那有红钟的联系方式,赶忙问宁箐借通讯机。结果对这科技产物一窍不通,宁箐看他焦急的样子,心里无奈,帮他给红钟发了几条信息,简要说明了情况。

红钟的回复非常迅速,说是灰老早就察觉了,但等了很久也没有守夜人出来,这次的危机恐怕不简单,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跑路了。

宁箐两人脸色凝重,看来他们俩躲在屋里也不安全了,但此时外面肯定已经到处是奇兽,出去和自杀基本没啥区别了。

宁箐小心地拿出一把刀递给于顷,自己则把佩剑紧握在手里,两人静静的看着彼此,默默地。

红钟的第二条信息很快发来,迟到的守夜人总算是没有缺席,赶到这已尸横遍野的战场了。

两人稍稍松了口气,但下一秒,“轰”,一道光闪过,屋子变至丁了,两人惊了一跳,抬头一望,头上一个全副武装的人讥笑着看着他俩。

“那里的两个贱民!拿着武器躲在里面干什么!爷爷在外面出生入死,你们躲在一边看戏是吗?”

于顷听他颠倒黑白,顿时燃起一股怒气,宁箐轻轻拉了拉他,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周围已经有几只奇兽盯上他俩了,只是忌惮那守夜人的气势,暂时只能虎视眈眈地把屋子围起来。

那守夜人看到这情形,心生一计,直接抛下两人,“嗖”一声飞到一边。

“该死!”于顷在心里痛骂,一条与他高相近的鬣狗已经跳了进来,与两人对峙。

生死之争,两人不敢大意,一边紧紧盯住鬣狗,一边警惕着剩下跃跃欲试的几只。

“唰!”宁箐先动手了,她瞄准鬣狗的眉心,狠狠地刺过去,力求一击毙命。鬣狗身体往后一缩,头轻轻一斜,堪堪躲过一剑。

接下来是鬣狗的反击,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宁箐往一旁一蹬,立马改变身形,闪避掉这一击。于顷趁此时机,提起刀往鬣狗头上砍去,但只没进去半个刀刃,鬣狗吃痛,使劲一甩,于顷和刀就飞到断壁上,摔在地上。

这一下真是给他活动筋骨了,于顷只感觉断了几根骨头似的,浑身疼痛,好不容易站起来。

宁箐此时已补上两剑,将鬣狗逼退,一人一狗都红着眼对峙,但又有两只奇兽跳了进来,打破了最后这点平衡。

宁箐见状毫不犹豫,直接往外就冲。

开玩笑,这鬣狗至少是A级以上,一只还好,三只拿头打,至于那个少年,她已看出即使在勇力者里面也算弱的,现在自己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别提他了。即使她心里再惋惜,也不可能带上他一起跑,这点她还是非常清楚的。

现在只剩于顷一人在屋里,三只鬣狗的攻击目标立刻变成了他,但他已无力再抵抗了,鬣狗不知是轻是重的一爪子拍在他胸膛上,他立刻坐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想提起劲反抗来又剧痛无比,连站起的力气都失去了。

一个人的生命能有多久?对于于顷来说,自认识世界以来不过才几天而已,就要被莫明其妙地卷入一场莫明其妙的兽潮莫明其妙地死去。

但他依然不肯放弃,为首的鬣狗已经扑了上来,口中传出了滚烫的热气和腥臭的气味,他最后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刀,想对着这该死的奇兽劈下去。

但这一刀并没有劈下去,“砰”一声,鬣狗眉心出现了一个血洞,“扑通”一声往旁边倒去。

先前那守夜人提着武器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剩下几只奇兽立马远远跳开,转头去追宁箐。

守夜人慢慢走近倚在墙角的于顷,嫌弃地踢了踢,“这么弱啊。”

“不过好歹算是成功了,拿回去交差吧。”

说罢,也不问于顷意见,粗暴的把他拎起来,飞到空中,便准备离去。

“把他放下。”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喝声,守夜人慢慢转过来,不远处一个少女提着剑,剑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血,旁边横着几只奇兽尸体。

“你终于不装了啊,饮血剑宁箐。”

“我说,把他放下。”

少女举起剑,指向守夜人,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