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长功力深厚，不说万法不侵，也绝不是区区美色就能轻易动摇的。
所以他只欣赏了短短半分钟，便将注意力放在小说上。
然后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耳根子都红了，不会被发现了吧？
收拢心神，剩下的快速看完，放下鼠标，他直起腰身想了想，说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此时已经恢复平静的姜甜甜瞬间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什么问题？”
陈凡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正色说道，“写作人思路和笔法的问题。”
他指指对方，再指指自己，说道，“我是按照我的思路来写的大纲细纲和故事脉络，应该是写得太细了，所以让你不自觉地跟着我的思路来走。
但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和写作角度、笔法，都有很大的区别，通常情况下，具有一定文学阅读基础的读者，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一篇文章的作者是男还是女。现在你写的东西里面，就掺杂了太多我的思路和笔法。”
后世看网文的读者大多都有体会，大部分时候，都能从文风看出谁是男频文里面的女作者，谁是女频文里的男作者，就是因为男女的写作思维和技巧很不一样，如果不是文笔特别深厚的人，很难抹平这种差距。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某人抄的一部作品。
具体是谁就不点名了。
当年小四发书的时候，很多读者就觉得那本书很有女性的视角，其实当时就有人提出了疑问，只有他的粉丝觉得是小四的文笔细腻，吹捧得不行。
最后事实证明，确实是一位女作者写的，他只是换了个壳子就拿过去用。
那还是新千年以后。
而这个时代的文学还比较细腻，遣词造句还没有完全脱离民国时期白话文的范畴，颇有些咬文嚼字的意思，要到80年代文学复兴之后，文学创作才逐步走向口语化、简单化。
随后互联网兴起，先有榕树下，后有鲜网、幻剑，最后有cmfu的玄幻文学协会扛起大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网文大军，终于使得文学创作走下神坛，变得更加普及。
即便如此，还是能轻易看出男女作者的区别。
更别说现在。
此时陈凡看姜甜甜的写的内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问题出在哪里。
这就和当年他看小四的知多少一样，看着总有些别扭。区别是小四的知多少感性方面更多些，而现在这个是理性方面更多。
如此一来，自然不像是姜甜甜自己写的作品。
姜甜甜毕竟是复旦中文系的高材生，又在上海作协学习了这么长时间，立刻就明白了陈凡的意思。
她微微张着嘴，恍然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还没有脱离你给我写的故事纲要范畴，带入的点太多了，行文上会有些矛盾。”
随即眉头皱起，“那该怎么办呢？”
陈凡轻轻点头，随即想了想，说道，“如果让你重新写这本书，你能抛开我写的那些东西吗？”
姜甜甜眉头微微蹙起，抿着嘴想了一会儿，随后苦笑着抬起头，说道，“我不知道。因为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的会去参考你写的纲要，要不然我都不敢下笔。”
陈凡摸摸脑袋，呼出一口长气，皱着眉头说道，“那没办法了，只有一条路。”
姜甜甜目不转睛看着他，“哪条路？”
陈凡两手一摊，“换条路。”
姜甜甜眨眨眼，“你的意思，是我不写这个故事了？”
陈凡点点头，笑道，“反正我这里故事多，待会儿我重新给你讲一个新故事，你们学校有教过素材采风吧？”
见姜甜甜点头，他便继续说道，“你就当是采风了，按照你自己的思路去记，然后自己去写。只是这个故事你已经写了三万多字，算是浪费了。”
姜甜甜眼珠微转，抿着嘴点了点头，“也行。”
她转头看了看电脑，笑道，“也不算浪费，而且，我还是想把这本小说写完。因为以前我从来没有试着写长篇，最多写写小诗、散文和短篇故事。
这次写长篇，虽然里面有你的影子，但对我来说，却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所以我也不想随便放弃。”
说完之后，她俏脸微红，不自觉地低下头，“就是我写的不能发表，这个故事还是要你自己写。”
陈凡哑然失笑，“这又没关系，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
听到这话，姜甜甜想到刚才的事，还有妹妹之前反复跟自己说的话，忍不住俏脸通红，当即低下头来，不敢看他。
看到她的样子，陈凡眉头轻挑，心里泛起了嘀咕，怎么姐姐突然就变得比妹妹还害羞了呢。不就是“一家人”吗，以前又不是没说过，也没见害羞啊。
这时楼梯间里传来姜丽丽的声音，“小凡、姐姐，下来吃饭啦。”
姜甜甜赶紧站起来，转身就往外快步走去。
陈凡满脸愕然，都不等我一下的吗？……
两人下到一楼，餐桌上已经摆好三菜一汤。
按照老规矩，还有一壶陈年黄酒。
虽然今天陈凡回来得很突然，没有提前准备菜，但是家里平时都准备的有各种高档食材，尤其是周亚丽在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出去采购一批回来放着，大部分是海鲜、山珍之类的干货，少部分是可以保存在冰箱冷冻的肉类。
姜丽丽也没有做很复杂的菜，只做了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可若是在外面，却也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陈凡和姜甜甜下来的时候，姜丽丽已经给陈凡倒好酒，又给姐姐盛好饭，等人一到，便直接开餐。
端着汤碗喝了一口，姜丽丽看看陈凡，再看看姐姐，“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说着还在陈凡看不见的角度，对着姐姐眨眨眼，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
姜甜甜看到她的眼神，不由得轻轻瞪了一下，再想到刚才在房间里，某人盯着自己的样子，当即感到脸颊发烫。
她赶紧低下头，喝了一口汤做掩饰，随后说道，“之前我写的东西有点问题，请小凡看了一下。”
姜丽丽嘴唇微张，“哦，原来是这个。”
陈凡听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听起来这语气怎么感觉像是有点失望呢？姜甜甜也听出来了，脑袋又更低了一些。
姜丽丽回过神来，赶紧转移话题，“那是什么问题呢？”她也听姐姐说过，写出来的内容感觉上有些不对，此时便随口问了一句。
至于说给了小凡看，小凡能不能看出问题来。……这个还用问吗？！
陈凡默默喝着酒，满脸微笑地看着两人，也不说话。
见他不说话，姜甜甜便只能说道，“是写作思路、或者说是文笔的问题。我写的东西，因为参考太多，就有点偏向小凡的风格。
所以刚才小凡建议，让我先不要写这本了，他会重新给我讲个故事，我就当是采风，记下素材之后，再自己独立写大纲、细纲，并完成创作。
这样的话，应该不会有这一次的问题出现。”
顿了一下，她看了看正慢条斯理喝酒吃菜的陈凡，转过脸对着妹妹笑道，“现在写的这本，我也不打算放弃，等写完那本以后，我再继续写这本，也算是学习了。”
姜丽丽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姐姐开心就行，至于写几本，她并不关心。
只是在心里嘀咕，姐姐终究还是放不开啊，都跟她说过多少遍，要主动一点主动一点，就是不听。
刚才多好的机会，白白错过啦。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陈凡，心里想着，现在姐姐这边算是勉强说服了，反正她不会反对，要不，干脆找个时间跟小凡挑明？可是，虽然自己很有把握，他对姐姐有意思，但心里有意思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小凡的作风可是非常正派的，卢家湾那么多人喜欢他，还有云湖卫生处的那两个女生，可他从头到尾都不假颜色，可见他的品德有多高尚。
别到时候自己说出口，小凡不同意，最后落得大家都尴尬，可就糟糕了。
这也是她只敢死劲在姐姐面前拱火，却不敢跟小凡提只言片语的原因。
就是怕事情变糟。
在她的心里，姐姐之前过得太苦，先是在最风光的时候遭遇突变，被人悔婚，回来又一边照顾家里的父母，另一边还要顾着自己，就没为她自己考虑过。
好不容易在小凡的帮助下翻了案，本以为可以过上新生活，可姐姐却坚定地说不嫁人。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不是姐姐不想嫁人，是她想嫁的人已经有了对象，她只能自己封闭自己。
姜丽丽也是考虑了很久很久，才做了这个荒唐的决定。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不可能害自己，那么其中肯定有姐姐在，反过来也一样。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干脆和姐姐一起生活呢？
正好也帮自己分担一下，单打独斗的话，确实不是小凡的对手啊。
姜丽丽眼珠乱转，想着到底要怎样再往前推一把？陈凡可不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知道的话，肯定要跟她说一句，本帅哥就是凡夫俗子，千万别跟我提品德！
现在嘛，一口小酒一口菜，倒是人模人样，像个从书里走出来的民国少爷，是那么的潇洒不羁、风度翩翩。
引得两姐妹频频注目，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吃完饭后，两姐妹忙着收拾碗筷，陈凡先回楼上，又洗了个澡，换上一套舒适的睡衣，将收音机打开，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两姐妹一起上楼，又一起去卫生间洗漱。
里面还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只是伴着水流声，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片刻后，两人穿着睡衣，从热气腾腾的卫生间里走出来，可能是刚洗完澡，脸上都宛如胭脂一样红彤彤的。
姜丽丽走到陈凡房间门口，往里看了看，再拽着姐姐的手腕硬拉过来，冲着她死劲瞪眼睛。
姜甜甜半推半就，脸色既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期待和忐忑，心里更是小鹿乱撞，慌得不行。
两姐妹在门口拉拉扯扯，陈凡听到动静，立刻睁开眼，“你们在干什么呢？”
姜丽丽立刻站定，干咳一声，正色说道，“哦，你刚才不是说，要给姐姐讲新故事吗，可是姐姐说你今天刚回来，怕耽误你休息，不想过来。我说没事的，就硬拉她来了。”
说着又转过脸，给姐姐使了个眼色。
同时在心里泛起嘀咕，小凡那体力，比骡子劲还大，哪那么脆弱，还让他休息两天？
完全没必要！陈凡早已翻身坐起来，盘腿坐在床上，笑道，“丽丽说的对，不就是坐了趟飞机吗，有什么好休息的，你尽管过来就是了。”
听到这话，姜甜甜深吸一口气，心慌意乱地看了妹妹一眼，咬了咬牙，毅然走进去。
陈凡眨一眨眼，咋回事？不是来听故事的吗，怎么感觉要上战场似的？
再看看姜丽丽，她早已经转身跑开，没一会儿，便抱着一盆衣服下楼，还大声喊道，“我去下面洗衣服，洗完衣服还要看电视，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陈凡眨眨眼，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明悟，隐隐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他心里当即冒起一个念头，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姜甜甜走进房间里，站在距离陈凡不远的地方，双手十指绞在一起，低着头不知所措。
陈凡看了看她，眼珠微转，先起身走过去把房门关上，又过来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再转身去看姜甜甜，见她低着头，脸色早已红得不行，不禁干咳一声，“晚上凉风大，门窗关上暖和些。”
姜甜甜注意到他的动作，心里又更慌乱了一些，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陈凡走到她跟前，歪着头看了看，说道，“要不，先坐着，我慢慢跟你讲？”
姜甜甜依然没抬头，只是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哦。”
陈凡左右看了看，干咳了一声，“椅子太硬，坐床上吧。”
听到这话，姜甜甜心跳都差点没了，迷迷糊糊地被拉到床上坐下。
陈凡坐在她身边，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我要讲故事了，你要好好听着哦。”
姜甜甜努力抬起头，看到一双炽热的眼睛，一时间脑子空白，忘了说话，也忘了自己是来采风的。
怎么就变成了采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