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步伐慢腾腾的,彼此都没有说话。

观察室距离这里并不远,但宋知微却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裴煜川理了理衣袖,坐在椅子上将她打量了一番:“你有受伤吗?”

宋知微抿着唇摇头:“没有,多亏了你,谢谢。”

“怎么谢?”

“嗯?”

她愣了愣,迟疑着开口:“我请你吃饭?”

裴煜川倏地笑了:“好,一言为定。”

两人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裴煜川率先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宋知微,知道的知,微笑的微,我是药学系的。”

她说完,见裴煜川没有说话,又反问道:“那你呢?”

裴煜川摊了摊手:“裴煜川,学金融,不过我已经大三了。”

宋知微觉得好奇:“大三?那你为什么参加迎新晚会?”

“我们院没人参加,为了拿点学分,算是赶鸭子上架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顺带回复着室友的消息,纤细的手指从屏幕上划过,神色看着极为认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气氛也略显缓和,不再那么窘迫。

宋知微正想合上手机,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屏幕递到他眼前:“你加下我的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就当报答你了。”

裴煜川扯起唇角:“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宋知微从下午就开始彩排,完全没顾得上吃晚饭,又折腾了大半天,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

“饿了?”

宋知微摸了摸鼻尖:“嗯,今天有点忙。”

裴煜川沉思了一阵,将手机递过来:“我点外卖,你要一起吗?”

顺着他的手机看过去,宋知微轻轻皱起眉,语气严谨:“按照我们中医学的理论,你刚刚受伤,伤口容易发炎,要忌辛辣,不适合吃这些刺激辛辣的食物。”

然后又加了一句:“我去医院餐厅吃,回来的时候帮你带一份好了。”

裴煜川舔了舔唇边,随意点了点头:“那也行,辛苦学妹了。”

宋知微站起身,看向他:“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裴煜川靠在椅背上,盯着自己胳膊上包扎的纱布愣了神,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了扬。

两人用过晚饭,外面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

宋知微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礼服,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手机,时不时还会露出清浅的笑。

窗户还大敞着,一阵凉风吹进来,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胳膊。

裴煜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抬手将自己的外套扔了过去:“我的胳膊不方便穿,你披上吧。”

宋知微刚想开口拒绝,紧接着就听见裴煜川的声音:“上面好像沾了点血迹,你如果介意的话也没关系。”

他这么一说,宋知微反而不好推辞了,说出来就好像自己真的介意一样。

她接过后搭在自己肩膀上:“谢谢你。”

后来她才知道,其实那件外套上根本就没有沾到血迹,那只是裴煜川怕她拒绝而想出的说辞罢了。

-

已经深夜,宋知微还陷在梦魇里。

画面一转,她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医院走廊。

裴煜川正掐着她的脖子,眼里没有半点柔情,语气冰冷:“为什么躺在里面的人不是你?”

“你凭什么可以开启新的生活?”

“你就该待在我身边替我母亲赎罪!”

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宋知微从梦中惊醒,像触电般从床上弹起来,呼吸急促。

前半段的欢愉与后半段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呆坐了好一阵,才从梦境中剥离出来。

宋知微起身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浓墨的夜色出了神,嘴里呢喃着:“是啊,我该赎罪的……”

接连三天,她都没有见到裴煜川的人影。

吴姨照例将饭菜端到她的卧室,然后再将没动几口的碗碟端出去。

宋知微也整日都待在卧室,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这天傍晚,吴姨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回头就看见宋知微站在餐桌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擦了擦手走出去:“宋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宋知微应了声,犹豫着问:“吴姨,你知道裴煜川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裴先生经常顾不上回家,一般都是公司比较忙,你不用多想。”

她又摇头:“不是,我只是有话想跟他说。”

难得见她有兴致下楼,吴姨紧接着说:那需要我给裴先生打个电话吗?让他忙完回家一趟?”

宋知微连忙拒绝:“不用,我自己跟他说吧。”

见她又进了卧室,吴姨再三思索,还是拨通了裴煜川的电话。

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接通:“怎么了?宋知微出什么事了?”

吴姨连忙解释:“没有,宋小姐一切都好,不过她好像有话要跟你说,你那边忙完的话要不回来一趟?”

裴煜川顿了顿:“我这两天不在江州,你照顾好她,等我回来。”

挂断电话,吴姨望着楼上紧闭的房门,接连叹气。

裴煜川揉了揉眉心,脸上疲态难藏,仰头靠在座椅上,屏幕停留在宋知微的电话号码上。

手抬起又放下,还是没有拨出去。

程越敲门进来,将几张文件放在桌上,依次汇报:“川哥,这是所有和钱华有贸易来往的公司名单,基本上都是些小公司,有些产业刚好与我们公司吻合。”

裴煜川直起身子,将文件细细过了一遍。

“好,明天就可以开始了。”

程越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好的。”

他正想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让我联系的协和脑外的专家已经约好时间了,后天早上八点。”

裴煜川颔首:“好,我知道了。”

门关上,房间里归于静寂,他拿出沈宁的档案,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然后进了里间。

次日清早,清幽僻静的茶楼里,隔间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