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这里还没有王法了吗？
再怎么说，
这岭南道也在朝廷的王化之下。”
“先生，你估计很少到岭南来吧。”
“不瞒老丈，
小子是第一次来到岭南。”
“也难怪先生会说这样的话，
在这里，
岭南根本就没有王化这一说。
岭南这里只有五管，岭南王和南兰陵一族。
其他的所有人，
全部都是为他们服务的，能生存下来都是意外。
你看看这嘎子堡，
还有一点点生机吗？
在岭南这样的村庄不计其数。
以前的嘎子堡，
可是上千人的大村庄。
短短的不到五年时间，
只剩下了不到十几户……
往事如烟那啊！”
狄仁杰从老丈的话语当中，能够感受到这个村庄，
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打击。
李元芳和曾泰相互看了一眼，
没有想到，岭南竟然不在王化之下。
难怪这边到处杀人，根本没有人管。
就是发配到岭南，
走到一半路，估计都丢了半条命。
“老丈，
小子刚才进村子的时候，
看见这村子基本上都是中年劳力或者是老年人，
怎么不见妇女和儿童呢？”
老丈扭头看着狄仁杰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呵呵……呵呵……
老丈一阵低沉的傻笑。
一瞬间老泪纵横。
狄仁杰三人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
受不起任何刺激。
好一会之后，老人的情绪平复下来。
“先生啊，你们中原人是体会不到岭南的疾苦，
在这里，就是人间炼狱！
为什么没有妇女和儿童？
活着的都是老年人，几乎都是快入了木头的老人，
上百户人家，死的死，跑的跑。
这只是……只是……”
“老丈，只是什么呢？”
狄仁杰非常迫切的想知道老丈，难言之隐是什么？
总感觉老丈的话，奇奇怪怪的。
“岭南的五管范围内，生活还能得到满足，
但是，
那里需要交每月几百文银的住户费。
交不起住户费的，
只能在五管之外自谋生路，根本得不到任何的保障，
吃饭，种地，安全，
全凭上天保佑。
吃不起饭的时候……
先生，
你可知道……可知道……易子而食吗？
还有，
年轻的妇女都成了碗中菜！”
“什么！”
狄仁杰，李元芳，曾泰，立刻起身！
没有想到这十几户的人家，竟然是因为人吃人才活了下来。
狄仁杰没有想到岭南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让狄仁杰感到非常愤怒的是，岭南护都府，
竟然连最基本的人权保障都做不到。
虽然他知道这是朝廷的规制如此，
不然的话，
也就没有人对发配胆颤心惊。
“先生啊，
你知道，
本地保在村子里面是什么吗？
就是一个守墓人那！”
狄仁杰三人摸不着头脑，怎么会是守墓人呢？
“老丈，小子不明白你的意思。”
“来，
跟着本地保去一个地方。”
老人蹒跚着起来，狄仁杰上前赶快扶着老丈，
一行人在老丈的领带下，朝旁边的房间走去，
他这个院子只有两间房屋，他住的一间稍微小一点，
旁边这一间基本上占了他院子的一半。
老人带着狄仁杰三人来到另一个房间的门口。
转过身看着狄仁杰三人。
“先生，
你做好准备了吗？
当老丈打开门的时候，你以后就不会再做走乡郎中了。”
李元芳和曾泰越听，感觉这个老丈说话云里雾里的。
狄仁杰脸色一变，
“老丈，难道你是说……”
老人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嘴里喃喃的说着：
乡里路，
魂归土，
来世沁胬胬……
老账打开了房门，狄仁杰，李元芳，曾泰，被眼前的景像彻底镇住了双眼。
就连平时杀人如麻的李元芳，现在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房间里满是白骨，上百具的白骨堆积在一起。
连小孩的尸骨都有！
狄仁杰走进房间。
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惊的无法言语。
这哪是人生活的地方！
这简直比地狱还恶毒！
难怪武则天要平叛岭南的盘踞势力。
听了老丈的叙述，在岭南五管之外，
其他地方和他们村子里差不多，
也就是说其他村子里边几乎也是白骨如山。
在生存面前，人最基本的人性都已经丧失，
这样下去大周早晚，会在民愤之中成为历史的炮灰。
“先生！
这就是岭南！
出生在这里，就是罪恶之身！
每吃一口饭，都是带血的馒头。
我这个老头子也活不下几年了，
希望在有生之年，
能够看到岭南能像中原一样。
安居乐业，不再为吃了上顿没下顿而发愁。”
“老丈，
每年户部不是拨了很多的救济粮吗？
难道咱们村子里面都没有领到吗？”
“先生，
能吃上救济粮的，都是五管的范围之内，
只有那五州之人，才有资格吃救济粮，
但在这个小村子里，只要能吃上树皮。
就不错了！
你看到村口，种了那么多的树了吗？
就是为了在吃不上饭的时候，
好有一个选择。
其他的村子和这里几乎也差不多。
可以说整个岭南，都是逃难户，生死无人计较。
平时老朽不只一次的想过，
出生在岭南，算不算大周的子民！
武则天，她到底是不是大周的皇帝？”
狄仁杰此刻感到了满满的愧疚感！
这是朝廷逼民反！
难怪岭南全都是反武势力。
人连最基本的吃饭都保障不了，都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了。
翻开历朝历代，哪一个朝代会让天下的子民过这样的生活？
狄仁杰有生以来第一次愧对百姓，身为宰相，
他失职！
狄仁杰双眼止不住的泪水流下。
狄仁杰带朝廷向老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老丈不知道狄仁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元芳和曾泰同样跪下，向老丈磕了三个响头。
“三位，
你们快起来！快起来！
老朽实在担不起，你们这个大礼呀。
也不是你们的错，
你们这样做，老朽会心里难安的。”
狄仁杰三人抬起头，老丈看着他们泪流满面。
感到非常的不解。
“先生，你们三人这是？
这是？”
“老丈！
从今天开始，如果岭南再出现一次吃人的事情！
再出现一次，百姓吃不上饭的事情！
怀英，自刎以谢天下！
请老丈给怀英一次机会。
还岭南人民一个公道！
还天下一片清平！”
老丈瞬间愣住了，
他都不知道这个走乡郎中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狄仁杰转身，看着李元芳和曾泰。
“如果本阁不能把这些歹徒绳之以法，
有何面目面对岭南的父老乡亲，有何资格位列士大夫之列！
元芳！
你立刻前往四仙河，调集黜置使专属卫队！
并且告诉大将军权善才，只要从关内运送来的粮食全部扣押下来！
任何物资不得转送到五管之内！
一颗粮食也不准放行！
违令者，
斩立决！”
“元芳遵命！”
李元芳离开房间，迅速的朝四仙河赶去，
此时的李元芳，已经愤怒到极点！
就差拿刀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