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等终于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南宫旭屏退身边跟着的宫女太监,说想跟沈惜惜说两句话。

沈惜惜低着头,等待着皇帝的询问。

南宫旭语气柔和的问道:“沈姑娘似乎并不善女红。”

沈惜惜涨红了脸:“是,民女平日里忙于生意,确实不善于女红。”

南宫旭轻轻一笑,话锋一转:“看来阿涉很喜欢你。”

沈惜惜惊的直接跪在地上:“陛下,民女知道自己的身份实在配不上宸王殿下,民女并无攀龙附凤之心,陛下明鉴。”

南宫旭语气柔和:“沈姑娘起来吧,可否听朕说完,沈姑娘再决定。”

沈惜惜起身,低声道了声:“是。”

南宫旭轻叹一口气,接着说道:

“朕跟阿涉,阿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二十二年前,母妃被父皇打入冷宫,我们兄弟三人也跟着被扔进了冷宫。

当时阿炎只不到一岁,阿涉也才五岁,记得那年除夕,宫里最下等的宫女太监都能分到一点好些的吃食,而我们母子四人却什么都没有。

阿涉已经饿了三天,那年冬天又格外的冷,阿涉哭着跟母妃说,自己饿了。

母妃便拔下头上仅剩的一根簪子想溜出冷宫换些吃食,因是年节,所以冷宫外的侍卫也很松懈,

母妃趁机溜了出去,但整整一晚,我们都没等回母妃。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有小宫女来告诉我们,母妃昨夜失足掉入井中,已然不在了。

我们来到冷宫外那口井,看到了井旁边手帕包着的两块点心,点心已被踩碎,而母妃就那样安静的躺在井中。

阿涉一直认为是自己太馋,才导致母妃失足落井,这么多年,一直将此事归咎在自己身上。

十年后,皇后和纯妃同时怀孕,父皇很高兴,决定谁先生下皇子便封谁为太子。

可当时太医已经断定纯妃一定会先生下孩子,父皇无非是宠爱纯妃,又忌惮皇后母家势力,所以才决定谁先生下皇子,便封为太子。

因着纯妃月份大些,所以早了几天生下皇子,父皇也有心昭告天下,立纯妃生的皇子为太子。

但在两位小皇子百日宴之后,纯妃生下的皇子却突发恶疾,骤然离世。

父皇便只能立皇后的孩子为太子。

也许是因为天不遂人愿,皇后的产期原本比纯妃晚大约一个月,却因为皇后想让皇子早些落地,竟过量服用催产药。

谁知那催产药药性凶猛,导致太子身体亏空太过,没过几个月便夭折了。

父皇也气急攻心,没过几天就驾崩了,当时的宫里除了我们兄弟三人,竟无别的皇子长大成人。

也或许我们是在冷宫生存,才得以活着长大。

皇后派人将我们兄弟三人接了出来,立我为帝,当时的皇后自然尊为太后,阿涉和阿炎被封宸王,永王。

当时的朝中早已由太后的兄长,魏国公司马刚把持,而我也只能当个傀儡罢了。

阿涉为了帮我抓住军权,亲自带兵杀敌,司马刚面上不允许阿涉一开始便担任要职,阿涉便从军中最低的职位做起,终是一步一步做到了现在。

但我知道阿涉在战场上一直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他始终放不下母妃的死。

他在军营这十年间,每次阿涉被人从战场上抬回来,身上总是旧伤未消,又添新伤。

人人都道他是战场上的冷面杀王,但我却知,这二十几年他过得有多苦。

跟在他身边的暗卫跟我说,他每次杀敌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管遇到再厉害的敌人,都是冲在最前面。

但每次我看到他背后的累累伤痕,却并不希望他能帮我挣到什么劳什子兵权。

阿涉这个人很笨的,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总是想将自己觉得最好的献到自己喜欢的人眼前,却并不会说出来。

沈姑娘,我作为阿涉的兄长,真心恳求你能认真考虑阿涉,他真的值得。”

听到“恳求”二字,沈惜惜惊了,她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应。

“沈姑娘,朕敢保证,你若同意,阿涉此生定不会纳第二个女子,定会全心全意将你护在心中。”

沈惜惜回头看了眼南宫涉所在的方向,神情有些不忍。

“沈姑娘若是因为身份的问题,倒也不必担心,你若愿意,朕自可给你一个配的上阿涉的身份。”

沈惜惜跪地:“陛下,民女并无想要身份的意思,只是……自觉配不上宸王殿下。”

“沈姑娘起来吧,朕也并非想强人所难,只是实在放心不下这个弟弟。”

听到放心不下四个字时,沈惜惜心中一沉,刚才在殿中没敢仔细看这位皇帝,但刚才听皇帝说话的时候,才隐隐感觉皇帝讲话时有些发虚,像是久缠病榻的样子。

看着沈惜惜若有所思,南宫旭只以为是她在纠结阿涉是否真心。

“沈姑娘,你知道吗,其实阿涉之前的饮食一直很简单,一碗薄粥,几根咸菜,半个发硬的馒头,二十年来,一向如此,这二十年来,他从未原谅自己。

沈姑娘,朕并不了解你,但既然阿涉认定了你,朕便相信你定然也跟阿涉一般,是个真挚良善之人。”

皇帝说相信她也是良善之人,沈惜惜心里却对于这称赞受之有愧,这一世的她,满心都是复仇,心中的信念似乎早和前世的她背道而驰。

南宫旭接着道:“人人都道皇宫里锦衣玉食,但他们却不知这宫里也是暗流涌动,稍微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朕只希望阿涉和阿炎一生都能平安顺遂,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无忧无虑过完这一生。”

南宫旭身边的掌事宫女走过来禀报:“宸王殿下侍卫梁春前来禀报,说沈姑娘的玉佩落在了殿中,想让沈姑娘回去取。”

南宫旭失笑:“沈姑娘,刚才是朕唐突了,但刚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虽还想再说一些,但朕的弟弟怕是觉得朕在欺负你,着急让你回去呢!”

沈惜惜有些涨红了脸,声音略显局促:“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