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间会使“弹指神通”这门功夫的,除了自己,便唯有萧横一人耳!

“伯冲!”

果然,一彪人马疾驰而来。

为首那名青年将军身长八尺彪腹狼腰,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宇间隐隐有一股深深的悲郁之气。

看其披挂齐整,身穿九吞八扎黄金铠,头戴嵌金八宝玲珑盔。

虎头靴子狮蛮带,金丝手套赤披风。

胯下一匹红如烈火的高头大马,唤作“万里追风一点红”,端的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正是秦骁的至交好友,当朝皇帝御弟北野王驾下十三太保之首,统领皇城禁军虎贲卫,官拜指挥使的萧横萧伯冲!

其麾下数百兵士,个个英姿勃勃,气吞如虎。

在其身侧,另有一位骑乘白马的公公,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李仁崆,含笑望着秦骁。

萧横大喝:“大胆张六,竟敢当街行凶,以下犯上,刺杀长官么?”

张六被萧横一声怒喝,吓得扑地跪倒,叫道:“萧将军,这人不是什么长官,是反贼呐!”

萧横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一旁白马上的李公公冲他点了点头,翻身下马。

从怀中却拿出来了一卷金光闪闪的绢书,尖声叫道:“皇上圣旨在此,尔等还不跪下听旨!”

萧横当先滚鞍下马,跪倒在地。

余者百名兵士纷纷效仿,紧接着满街的百姓也都匍匐在地。

秦骁亦在其内,他见许安平兀自呆呆站着,忙将其拽得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自即位以来,不忘以德为政。平善恶,公赏罚。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天下百姓,万民归心。

今闻京卫禁军神鹰指挥使秦骁,挟本朝天威,救苍生于水火,解万民于倒悬,将邻邦南离一郡之生灵免于危难。

怀瑾握瑜,功德无量,此为忠臣义士,国之梁栋也。

盖闻身怀罪恶,各有所由哉!然事实不清,疑点多存。功大于过,理当赦之。

朕观朝内无适用之位,卿当官复原职,待后必当重用。

故兹诏制,勿负圣恩。钦此!文泰二十三年春三月。”

这公公话音一落,满街山呼万岁。

一旁跪着的六子一脸呆滞,六神无主,好似痴傻了一样。

“秦将军,愣着干吗?接旨吧!”

李公公笑吟吟地看着秦骁,满脸慈爱之色。

秦骁内心激荡,体如筛糠,眼眶中饱含的热泪,顺着两颊滚滚落下。

“谢主隆恩!秦骁必不负皇恩,忠君报国!”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了丝滑的圣旨,只觉三月的春风迎面吹来,好生和煦。

“秦兄弟!”

萧横喜笑颜开,大步来到秦骁面前,一把抱住。

笑道:“皇上圣恩,秦兄弟拨云见日,终于平冤昭雪了!”

“伯冲!多谢了!”

秦骁心潮澎湃,百感交集,两手竟忍不住地发颤。

一旁李公公嘻嘻笑道:“秦将军,你好大的面子呐!不仅王总管替你奔走,使尽了手腕,就连南离国的小王子都亲来我朝表述秦将军的功绩呢!”

秦骁“啊”了一声,忙向李公公唱了个喏,道:“王总管近来可好?在下想向王总管当面道谢!”

王总管待自己不薄,不仅为了自己的事情奔走,更是把看家本领归妹神功的秘籍送给了自己。

此恩浩荡,无以为报。

他确实想尽快见到王总管,不光要当面道谢,更重要的是,他要托王总管安排自己与妹妹见上一面。

他实在是太想念妹妹了!

哪知李公公却是一脸的为难之色,迟疑道:“这个么……却是有些不好办!宫内有件天大的事在忙,那事非同小可,连当今圣上都为此耽搁,好些时日无暇上朝!

近来王总管也参与了进去,恐怕是抽不开身呐!”

秦骁一愣,当今皇帝确实足有半年多未理朝政了,听李公公的意思,居然是在忙别的事。

他不禁纳闷,到底是什么事比上朝、比治理江山还要重要呢?

但朝廷内漩涡太多,一个不慎就会深入其中,惨死其内。

知道得越多,越是危险。

他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只能待以后有机会时,再设法与王总管见面了。

蓦地,他双眼一眯,看向了仍旧跪在一旁的六子。

那叫什么春的大汉一动不动,好似昏死了过去,六子紧紧挨着大汉跪着,瑟瑟发抖。

李公公顺着秦骁的目光也看向了二人,突然尖声叫道:“大胆!秦将军是何等英雄的男子,也是你这两个鸟厮能够欺侮的么?

哼,来人呐!把这两人押入天牢,等候处斩!”

李公公这句话似乎有股子神秘力量,令那地上昏死过去了的什么春都隐约浑身打了个颤。

六子一听这话,更是妈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公公饶命啊!小人生了一双狗眼,不识泰山!更不知秦将军已经被赦免了,实在是无心之失啊……”

只听“噗噜噜”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响,紧接着臊臭味随风飘来。

再看时,原来是这小子吓出了屎尿。

众人皆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李公公一脸嫌恶,连连后退,叱道:“他拉出屎来了,快来人呐,给我掌他的嘴,打到他拉不出来了为止!”

话音一落,呼啦一声就冲上去了二三十名凶神恶煞的兵士,争先恐后地抡起了大巴掌。

就连许安平都嘻嘻哈哈地凑了过去。

唬得那六子魂飞魄丧,一翻身滚倒在了屎尿中。

秦骁原本很气恼他,这小子刚才气焰嚣张,飞扬跋扈,然而现下却怕成了这个模样。

而打落了许安平两颗后槽牙的罪魁祸首,也已被自己父子二人咬得生死不知,更是还了两颗牙出来,胸中的气也消了大半了。

没来由地,突然一阵意兴阑珊,寻思:“这人不过是个无胆鼠辈,我秦骁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便道:“算了,让他走吧!”

李公公不便拂逆秦骁的面子,当即下令:“你那瘦猴听着,秦将军大人大量,饶你们一条狗命!

日后若再为非作歹,须知秦将军心善,本公公却不心善。本公公可会将你们割碎了喂狗!

嘿嘿,这事儿我可真干过!”

他喝令正在狠命抽打六子的二三十兵士,道:“都住手吧!”

众兵散去,露出了凭空胖了一圈的六子,原本的一张猴脸变成了猪头也似。

他却是如逢大赦,在地上砰砰磕头,大着舌头叫道:“多谢公公饶命大恩,多谢秦将军大恩大德,多谢萧将军,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人也不敢了……”

昏死在地的什么春也正好醒了过来,跟着连连磕头。

大汉本就脑袋大,磕起头来比六子磕得可响亮多了。

随即,二人便连滚带爬地争先离开了这个令他们终身难忘的野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