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取名“姚九”
屏风后,一座精巧华美的方形穿衣镜立于镜座之上。
漆木质镜背,团花纹镀了一层银壳,镜架的四周雕饰漆绘。
再看镜中之人,肤白如凝脂。
乌发盘髻,金钗斜插。
身姿修长,亭亭玉立。
烟青色对襟齐胸儒裙,布料柔软细腻,绣花精致,素雅又大气。
窄袖半臂佩披帛,端庄优雅又有柔美风情。
姚云容理了理裙角,似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扯了扯衣襟。
“啧,还是长衫舒适。”
低下头间不经意瞄了一眼自己微微平坦的胸口,轻叹一口气。
默默拿过一把紫竹长柄苏绣兰花团扇,虚挡在胸前。
“称意!”
对着衣镜,姚云容莞尔一笑,旋即转身迈着轻盈的脚步,踏出房门。
……
院内无人行走,显得十分安静,只有微风吹动树叶发出的细微声响。
总管事的金嬷嬷喜欢清静,因此留守在清心别院的下人并不多,只有一个会做菜肴又会做糕点小吃的厨子和四个平时负责收拾别院的下人。
微风拂过,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鼻而来。
通往厢房的游廊两侧种满了娇艳的木芙蓉,浅粉深红交相辉映。
姚云容轻摇手中团扇,顺着游廊踱步而行,一路悠然自得地欣赏着芙蓉花。
心想,外祖母如此喜爱这花,为何不植于正房庭院,却在这游廊和西厢房种满了木芙蓉?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
外祖母谆谆教诲之言,犹在耳畔。
心里不由得一阵叹息,做姚家家主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畅快呀。
可这“不畅快”的家主之位,自己一坐就是五年多,明年开春儿就满六年了,何时才能……
忽然脚步一滞,身形些许微晃。
姚云容低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不小心踩到了裙角。
“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女裙。”
低头弄了弄裙身,掸了掸裙角的灰印子。
避免再次踩到裙角,姚云容只好双手轻提着裙摆,迈开步子走向西厢房。
西厢房名曰“拒霜阁”,因庭院和游廊种满了木芙蓉而得名。
拒霜阁有两间房屋和一间耳房,明间是起居和会客之地,暗间则是卧室。
房屋的格局虽然简单,却是清静宜人。
推开窗便能看到庭院里大片的木芙蓉,墙角的几丛青青翠竹。
此时“拒霜阁”大门敞开着,一个小厮手里端着木盆,从屋内走了出来。
“家主万安!”
见到台阶前站着的姚云容,小厮恭敬规矩地立在门口,躬身请安。
“嗯。”
姚云容淡淡地应声,面上无表情,一手摇着团扇,一步步缓缓走上台阶。
路过小厮时,瞟了一眼他手里端着的木盆,盆里是淡红色的血水。
眉心一拢,停下脚步询问。
“屋里的人,现在如何?”
“回家主的话,贵人已醒来。”
只是贵人翻身时不小心碰到伤口渗了点血,现下已无大碍。”
小厮依然躬着身,回话干脆利落。
姚云容看着眼前的小厮,目光略带些许赞赏。
“起身回话。”
小厮听话直起身,看模样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灰衣布衫。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清瘦俊朗,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姚云容眉毛一挑,饶有意思地盯着眼前年少俊俏的小厮。
“你叫什么名儿?”
“小的没有大名,金嬷嬷喊我小虎子,其他人叫我傻虎儿。”
小虎子垂眼盯着地面,不敢直视。
“识字吗?”
“认得几个,金嬷嬷先前教过小的识字。”
“老家何处?父母人呢?”
“回家主,小的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来了清心别院多少年了?”
“已有六年多了。”
“哦?”
姚云容略感意外,是有些年头了。
“小的七岁那年,金嬷嬷从牙婆子手里买下了小的。”
小虎子一五一十的交代,恭恭敬敬地回答。
看着他老老实实、循规蹈矩的样子,姚云容心里不禁叹道,果然是嬷嬷亲自调教的人。
“别人叫你傻虎儿,你不生气吗?”
“小的是有些傻,别人这样叫,无所谓的。”
姚云容盯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傻虎儿,你不傻!”
抬脚进屋,似又想起什么,回过身来看着小虎子。
“傻虎儿,打今儿起你就叫——姚九,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
随即又吩咐他,“屋里这人,所有一切都由你负责。”
“记住,我要活的。”
姚云容的声音威严带着震慑人的力度。
“家主吩咐,姚九定当誓死完成。”
说罢,姚九跪下领命。
“嗯~还算机灵,我没看错人。”
满意的点点头,姚云容挥手示意,温和的吩咐道:“下去吧。”
姚九颔首,躬身退下。
看着下人离去的背影,姚云容敛起笑容,一脸正色,心里暗暗思忖。
母亲身边有耳目心腹——姚七,如同左膀右臂。
姚七叔忠心护主,为姚家尽心竭力,内外都是一把好手。
“清远楼”是母亲一手建立,门下众人忠心不二。
现下辛堂主和其他人能听从我的吩咐,皆是因为我是母亲的女儿。
“清远楼”效忠的是“楼主”和这个“少主”的身份。
万一,哪一天,他们的少主不再是我……
想到这里,姚云容不由眉头一蹙,嘴角紧抿。
自己身边真该培植几个得力的亲信了,至于人选……
姚七叔,如今身体还算康健硬朗,可毕竟年纪愈老,难免会力不从心。
金嬷嬷,做事干练得力,是外祖母身边可靠之人。
可她曾立过誓,至死守在这清心别院陪伴已逝的外祖母,不愿离开。
春桃,是可信的。
但是年纪小单纯善良又没有心机,做事容易冲动。
商场狡诈,人心险恶,她的性格不适合。
她一直保持这样无忧无虑就好,绝不能成为像我这般的人。
至亲之人,父亲和小妹都是耳根子软的,容易被人挑唆利用当枪使。
姚九,他无父无母,是签了死契的家仆,又是金嬷嬷亲自调教出来的人。
此人可以一试,日后能否为我所用,就看他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