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皇子想要回头和三皇子说话的时候,一个太监便谦恭地冲他们行礼,并在三皇子身边低声传达来意。

三皇子的愉快跃上眉头,毫不在意地冲大皇子一笑,走了。

在前朝之中能让太监为他传话的,毫无疑问只有一人,大皇子唇边的笑意顿了顿,手指不自觉去寻腰间挂着的太子莲玉佩,他指尖捏着才觉心中的不安好上许多。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三皇子离开的背影,心中不自觉想到刑部中哪些是三皇子的人马来着?

此时的大公主已经坐上候着的轿辇,她内设的桌子上纸张翻飞,外人难以窥见一丝,便是看见了也只会当她是乱画的,满篇都是鬼画符般的东西。

可大公主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来,她在推测她那自私善妒的大皇兄究竟什么时候会帮她除掉刑部的蛀虫呢。

想着想着,她忽然低声说道:“去告诉苏大姑娘,我答应她的人马上就要上场了。”

不远处的屋檐有一道不惹人注意的风声掠过,吹向宫外。

等到人群散尽,三皇子才踏出宫门,他人面前可望不可及的帝王劝他安心,这让三皇子更加确信自己名字里的“成”是官家所期待的浑然天成的成。

他便洋洋自得,愈发不甘心这件事情中大皇子从中获利,招来一人低声吩咐道:“让张弓从杨氏父子嘴里橇出点大皇子的东西。”

对于外面的百姓来说,杨氏父子捉拿归案,巡检使有罚有赏,大皇子救人得嘉奖,一切已然尘埃落定。可对于掌权者来说,这一场争斗才刚刚开始。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刚刚一觉醒来的苏杳乖顺地盖着小毯子欣喜地看着连绵的雨丝连成一线,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突觉夏意深深,春日早已过去。

闲不下来的小乖今日因为雨被拘在屋子里,围着苏杳的贵妃椅上蹦下跳,哇哇大叫,似乎在控诉苏杳最近总不陪他。

起先苏杳只是拿着那逗猫招狗的棒子左右逗弄他,见他还是不消气才无奈地直起身子去抱他,小乖果不其然就要凑上狗脸去舔,被苏杳眼疾手快地捂住了。

少女笑道:“我这脸上涂了胭脂,可贵了,万不能被你给吃了。”

苏杳便挠着小狗毛绒绒的下巴,见他舒服地半眯了一双眼,总算安分下来。

揽月也笑嘻嘻地凑过来,“姑娘可算醒了,小乖绕着这贵妃椅跑了好多圈呢,也不叫,就等着姑娘醒呢。”

少女听了,眉梢轻挑,给怀中的小狗摸了一把脑袋,把小乖昏昏欲睡的狗眼都给睁大了。

这时自照进来了,照样的一身黑衣,苏杳却能看出几分不同。

苏杳诧异道:“你打架了?”

黑衣少女一听便眉眼捎上几分欣喜,嘴角悄悄翘起了一个弧度,口中却只克制地应了声,“嗯。”

“没受什么伤?”尽管外表上没看出什么伤,苏杳仍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嗯。”这么一问不知道又勾起了自照什么愉快的回忆,她眉眼间的愉快更上一层。

眼看她得意了一会,苏二姑娘这才好笑地问她, “是谁传来了什么消息?”

“说是姑娘要的人马上就要登场了。”自照的笑意更甚。

这么一来苏二姑娘便懂了。自照怕是把大公主的人揍得口齿不清了。

另一边,宫墙之内,蒙面黑衣的暗卫在回上头的话。

“送到了?“

暗卫点头。

“是苏二姑娘?“

暗卫点头。

上头的人奇怪,暗生警惕,“你怎么不抬头?”

那个暗卫便黑着脸抬头了,脸上是蒙面也遮不住的浮肿,看样子已经影响到说话了,所以他才一言不发。

那上头的人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嘲笑他,“难怪主子说派个功夫好的去,还叫你小心哈哈哈哈哈哈。”

那暗卫眼神剐了他一眼,刀剑出鞘一瞬又立马收回,然后就不顾上头哇哇大叫提着裤子的样子开门出去了,门还不关。

而短暂地上个朝又回去打扫山下小路的姜途先是把驴车给人还了,又碰巧在山顶的尼姑庵门口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夏日到了雨季,天气中闷热潮湿,满都城都浸泡在不安的思绪里。

只因为半月前扰乱都城的杨氏父子狱中惨死,而负责审讯他们的刑部张郎官据说审出来不得了的东西,带着证据不知所踪。

而此时被各方关注的张弓浑身是雨也洗不清的泥泞血渍,脚步踉跄地踏进一方窄巷,他听着拐角的脚步声不可避免地陷入绝望,他拼尽全力的反击仅仅是只能苟延残喘这么一会吗?

他心中大悲,此事害我啊,害我啊。

刚听到主子派下这个事情的时候,张弓原以为自己展露锋芒的机会来了,可躲过大皇子的多次暗杀过后,等待他的是三皇子的赶尽杀绝,三皇子只要死人的证据,他怕活人的口说出暴露他的话。

何其可悲!他张弓十年蛰伏刑部,一心一意为三皇子做事,杀了多少无辜好人!三皇子竟然要弃了他!

脚步声越来越近,张弓失尽力气跌倒在地,他怅然地望着那个拐角想:不知道是那个皇子的人会先取得他的项上人头。

转而他又嗤笑,他将证据用秘法藏了起来,找到了又有谁能看懂?呵!

而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微弱的狗吠,而张弓靠着的那家门户打开一条小缝,把他给拖进去了。

拐角处,那张弓眼中可怖的暗卫蒙面也挡不住她的冷脸和嫌弃,而她后面跟着的那个暗卫远远的也能感受到他的咬牙切齿。

正是自照和万六。

这时刚刚开门的那个屋子的对面围墙上头冒出两个打着竹伞的少女,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个黄黄的小犬,憨态可掬地吐着舌头。

这俩人正是苏二姑娘和揽月。

两位皇子正在追杀张弓是不假,可他们没有料到这其中还有另一队大公主的人马。

虽然证据到了三皇子手中就恰好可以完成一招借刀杀人,可大公主显然自有其他更好的用处。不过在大公主之前,苏杳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与她商量过自己也想借势做些事情。

大公主允了。

而之后不过几日,万六也带着自己打探到的听香官的消息回来告诉了苏杳。

这位听香官果然身份不太“正经”,是青楼勾栏里的人,早些年还混了个花魁的名头,最近几年年老色衰,老鸨还不愿意放人,想要她吐出早几年的积蓄,日子便越发难过。

万六能打听到她还是在茶馆里,他花了点钱让评书的先生讲了点制香大师的故事。茶馆里果然人多口杂,除了已经被聘用的或者已然离去的,其中就有人提到了这青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