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门外,有重兵把守,远处尘土飞扬,遥遥见两座马车缓缓行来。
马车简朴大方,没有过多的装饰,低调而不招摇。
一个守卫拔刀挡住马车,“来者何人?”
前面领头的马车停住,上面跳下一黑衣男子,面容冷俊,不苟言笑,递给他通关文牒。
守卫打开文楪检查,“北都富商姬十七携夫人姜氏,过关一律放行,不得阻拦”,上面盖有官府红印。
守卫看完,把通关文牒还给男子,手往后一挥,“放行!”身后城门缓缓打开,士兵纷纷退到两侧。
四周寂静,唯有马车驶过车轮辘辘的声音,寂寥而单调。
有风自来,帘子掀起一角,露出坐在马车中的男人精致的下巴。
周身气态优雅,不似寻常商贾,倒似王公贵族,衬得朴素的马车也贵气十足。
景一驾着马,“陛下,进城了。”
车中男人不轻不重咳了一声。
景一反应过来,改口道:“老爷,我们到江州了。”
姜栀和青竹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两人掀开窗帘,兴致冲冲地往外面瞧着。
城内店铺林立,酒馆,茶楼,舞坊等众多,不少商贩沿着街道大声吆喝,胭脂,首饰,点心,糖人等种类齐全,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哇,姜姐姐你快看!”青竹激动地扯着姜栀的袖子。
姜栀顺着青竹的视线往上瞧,有几个极为美艳的舞姬穿着性感的胡裙在坊内翩翩起舞,热情火辣,眉目含情。
看到姜栀她们的马车从眼前闪过,热情地送了个飞吻,姜栀的心一下子被击中了,眼睛里冒着星星。
呜呜,我出息了,竟然有美人姐姐送飞吻,这辈子值了!
这还是姜栀从穿过来起,第一次出宫,激动难耐。
没想到这江州虽然处在北国最南边,却并不荒芜,反而极为富庶,民风开放,相较北都也不遑多让。
这倒是令她有些吃惊,原以为在姬北辰这个暴君的统治下,各州一定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可这一路走来,他们经过通州,安州,赣州………各州皆有特色,都井井有条,管理严明。
看来姬北辰也不如传闻中那么残暴嘛,
很快马车停在一处府邸,门前立着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牌匾上自右向左写着“江府”二字。
阿吉下车,放下凳子,对着里面说着“姜姐姐,到了。”
姜栀掀开门帘,并未搭着阿吉的手臂,直接跳了下来。
青竹紧跟着其后,红着脸刚想把手搭上去,阿吉没看她一眼,立刻放下了手臂。
青竹的手停在半空,她看着阿吉的背影,颇为落寞地垂下手。
“夫人,我们走吧”,姬北辰搂过姜栀的腰,温柔地看着她。
姜栀身体僵硬,腰上的手灼热而有力道,不能挣脱,“好的呢,夫—君。”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极为别扭。
这在外人看来颇为和谐温馨的一幕,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有多么尴尬。
为了掩人耳目,姜栀只能被迫和姬北辰假扮夫妻,装成来自北国的普通富商,不远万里来到江州考察。
每喊一次“夫君”,姜栀莫名就觉得特别羞耻,很难叫出口。
反观姬北辰,颇为上道,喊得极为顺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么恩爱的夫妇。
不愧是做帝王的料,跟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就是不一样。
姬北辰捏了下姜栀腰上的软肉,低声问道:“夫人,你在想什么呢?”
姜栀回过神,不习惯地往旁边躲了下,“没事没事,陛……夫君我们先进去吧,我饿了。”姜栀边说边往前面走去。
刚刚的温软触感不见,姬北辰摩挲着手指残留的余温,眼中意味不明。
景一,阿吉和青竹紧跟在他们身后,江府大门打开后又闭拢,恢复往日的宁静,就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沿着青石板路,亭台楼阁如云,不似皇宫的辉煌大气,而是古典雅致。
四周绿树环绕,郁郁葱葱,假山上清泉缓缓下流,水声潺潺。
可见江府原来的主人是个情趣高雅的妙人。
走在里面,姜栀觉着浮躁的心情都平静了许多。
正堂里早有一人静静地站在中央,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跪下,“景四恭迎陛下。”
女子身着黑衣,头发高束,利落干脆。姜栀见她突然跪在自己身前,犹豫着开口解释,“美女姐姐,你的陛下在后面。”
她移开身子,姬北辰缓缓走来,“平身。”
“是”景四起身,带着杀气地盯了姜栀一眼,姜栀被她的眼神吓得缩到了姬北辰身后。
呜呜呜,她好凶。
景四看姜栀瑟缩的模样,心下不屑,直言问道:“陛下,您怎么会带这个宫女同来江州?”
一无是处,胆小如鼠,除了给陛下拖后腿还有什么用。
景一拉过景四,连忙制止,“景四,陛下面前不可放肆。”见她还不服气,眼神警告,景四想说的又憋了回去。
她是真的不理解,那个姜栀有什么好的,不仅是陛下,就连兄长,都对她如此纵容。
上次好不容易被调回北都,结果没待多久,又被调了回来。谁知道是不是那个宫女在陛下面前说自己坏话。
没准就是记恨宫宴那次的刺杀。
景一道:“陛下,景四只是心直口快,一时胡言乱语。”
姬北辰:“无碍,景四,说说江州的情况。”
景四道:“陛下,属下潜伏江州多日,发现自上次水患之后,江州粮食大减,百姓没了收成,只能买粮。
“然而此时米商哄抬粮价,百姓买不起米,吃不饱饭,自然会人心惶惶。”
“一时城内流言四起,说朝廷早已放弃了江州,百姓暴动,官府镇压不住,江州这才爆发内乱。”
“依属下看,此事甚是蹊跷,很有可能暗中有人故意使然。”
姜栀听完景四的话,也是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江州地理位置如此重要,“朝廷放弃江州”,这种话竟也有人敢信。
怕是背后之人抓住了江州少粮的漏洞,以此布局,煽动民心,让百姓失去对朝廷的信任。
而若是真的祸起萧墙,此时再有外患,里应外合,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姜栀不敢继续再往下想。
姜栀突然想到进城后看到的热闹景象,分明不像闹了饥荒的样子,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可看景四对自己颇有敌意,又不敢开口询问。
“夫人,你有什么想法?”姬北辰盯着姜栀,似笑非笑,修长的指节有规律地轻敲桌面
似是故意刁难。
景四鄙夷,“陛下,您问她有什么用,她能想出什么?"
景一恨不得直接把景四的嘴巴封上,她这丫头,性格完全不像他和景二,脑子一根筋,完全藏不住事,倒跟景三一模一样。
姜栀紧张地扣着手,有些犹豫,一咬牙,道“陛下,奴婢是想问,若是闹饥荒,为何城中看起来那样繁华,就像完全没事一样。”
景四斩钉截铁回答道:“还有什么为什么,装的呗。”
“为何要装?”
“自是因为心虚。”
“为何心虚?”
“因为他们害怕”
“谁害怕,又为何害怕?”
“是……”
姜栀步步紧逼,强势且霸道,压迫感十足,到最后景四竟然不能脱口而出。
对啊,这究竟是谁刻意安排的?
景一在旁边,认真听完二人之间的对话,倒是有些惊讶,自己的小妹平日最是伶牙俐齿,很少有人能怼到她哑口无言。
而看陛下毫不意外,似是早已料到,一下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是该有人挫挫她的锐气了。
姜栀如一只小兔,此时终于褪下乖巧可爱的外表,露出其咬人的一面。
姬北辰瞧着姜栀明明胆怯,还是鼓足勇气的模样,眼里划过一丝戏谑,“景一,去查,看有哪些吃里扒外的人。”
景一道:“是,陛下。”
景四却还不明就里,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