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昏死过去的王明志,又扭头看了看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儿子,颤抖的嘴唇说不出一个自来,漆黑的眼睛看着我,还想说什么就被阴差招进口袋里。

两个阴差整理了行头,扭过脸来看着我跟颜思,漆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巴还没张开便有声音从喉咙里面发了出来,“念你们两个年纪尚轻,阻碍我们公务一事概不追究,若再犯就收了你们的神通,剥了阳差之职。”

跟着吴艳辉走这一趟,拖累小师姐挨了一巴掌,吴艳辉还被气死锁了魂,要是我不来呢?

我指着昏倒在地上装王八的王明志气的发疯,“这瘪犊子没干过一件好事,还气死自已的媳妇,你们怎么不把他捉走!反正都是带走一个,干脆把他带走把吴艳辉留下来!”

“放肆!”阴差指着我的鼻子道,“年轻气盛成不了气候,上次就告诉你阴间自有阴间的规矩,时隔一年多还是这么意气用事。有什么话等她头七进家再说吧!”

他们两个转身就消失在屋子里面,躲在角落里的孩子这才嚎啕大哭起来,神志不清的又喊鬼又喊妈,我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儿,刚才还活生生诉苦的人现在就躺在地上没了温度。

她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下一秒却被气死去了地府。

“师姐……”我咬着牙看向颜思,用尽全部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已的眼泪掉下来,“规矩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坏人一个都没死,好人却永远都预料不到下一秒?是不是那些条条框框只对有良心的老实人?原来天道也欺软怕硬,柿子专挑软的捏!”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暴雨,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毫不留情,扰的人心肝乱颤静不下心来,窗外的雷声轰隆没有一刻是停歇的。

我看着吴艳辉早就已经冰凉的身体,攥紧了拳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时至今日,我竟然不知道该去痛恨谁,到底是痛恨躲我魂魄的白忌父女,还是该痛恨老天的不公平?

“阿簋。”颜思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天行有常,做好自已就行了。”

“那要是连自已都做不好呢?”我愤恨的指着躺在地上的王明志,“这样的人都能活着,为什么吴艳辉却死了!她明明能活过八十岁,今年只是稍有不顺却要了命。我呢?我连自已都做不好,我的东西在别人那里,我到现在甚至都没有反抗的机会!她就倒在我面前,我却没有救她的能力,还害得你为我挡一巴掌!”

“隋癸,这又不是你的错,没必要什么都往自已身上揽。”

“我没说是我的错,我只是痛恨自已是个废物!我已经那么努力的修习术法,也知道天外有天,可我要打败的不是天,我要打败的只是一个白忌,我连这都尚且做不到,还能去保护谁?等到有一天,我连爷爷,爸爸妈妈甚至小师姐你都护不住,那我千辛万苦夺回自已的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年轻气盛又怎么样!我靠的就是年轻气盛!”我死命的咽不下一口气,胸口鼓着一团劲儿才能百折不挠越挫越勇!

我从卫生间接了一盆凉水哗地全都倒在王明志的脸上,王明志鼻子里面被呛了水挣扎着坐起来,“鬼!有、有鬼啊!”

“别喊了闭嘴。”我看着他,“你媳妇被你气死了,你如果不想被你姐报复,也不想被黑白无常捉走,从现在开始就好好给你妻子风风光光的下葬,等她回魂那天跪下来诚心忏悔,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我说这话的时候很大一部分是带着怨气的恐吓,生前没能善待自已的妻子,至少人没了以后也要情义上过得去,“葬礼办的越风光越好,请人吹奏请戏班,要多张扬有多张扬,只有这样你妻子头七才能找对回家的路,你要在她灵前跪足三天,下葬之前还有磕头认错,这样她才能走得好。”

“是是是。”王明志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变故给吓傻了,他连连点头却还不忘自已的事情,声音 又小又心虚,“那,那我姐呢?她还在我,在我肩膀上趴着吗?”

我看着他肩膀上留下来的团团黑气,大喝一声,“当然趴着!但我刚才将她吓走了,你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办,她还回不回来我就不知道了。”

“我听,我肯定,肯定按照你们两位说的办!我现在现在就去办,棺材我都买最好的,灵棚也回乡下办,办的越大越好!”王明志垮下肩膀来,这才爬过去看身体已经凉透了的吴艳辉旁边,他咿呀一声含着眼泪大哭了出来,“哎啊!我的艳辉呀!你怎么抛下我一个人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不想再去看他那虚伪至极的模样,“能回赶紧回,多一天你的命都保不住。”

我不知道这瘪犊子的姐姐什么时候回来找他算账,现在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接下来几天被找不到最好,毕竟他还要假惺惺的给被他气死的媳妇赎罪,死了也无所谓,反正早就该死了。

“这符贴在胸口,必要时候可以保你一命。”颜思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王明志,“我们两个会跟你一起回去。”

王明志哭的他自已都要相信是个好丈夫了,他仓促之间抹掉自已的眼泪和鼻涕,弓着身子接过颜思手中的符纸,“谢谢,谢谢两位,谢谢两位。我现在收拾收拾咱们就赶紧走吧,别多耽误了,我,我怕艳辉她到时候变质了。”

我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与胆战心惊,冷笑一声问,“你是怕你媳妇变质还是怕被厉鬼索命?”

“都,都有,都有。”

我妈得知吴艳辉死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但她也不多耽误,将一大罐子盐塞到我怀里,“回去正好,正好看看你爷。还有我看你最近很喜欢吃盐,是不是跟修习有关系?你多带点,但是别多吃,容易齁坏嗓子。”看着这罐盐,我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了。

我爸挠了挠头在一边开口说,“我开车送你们回去。还带着……带着艳辉也不能上火车,我开上次的大货车送你们回去,也能帮上些忙。”

“妈,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掏出我爷之前让我送给季年的玉符挂到我妈脖子上,“你戴着这个别摘下来。”

“我知道,你们赶快吧,这事儿可不能耽误。”我妈又叫住我,“咱们都是有良心的人,这件事咱们帮人家好好办,不能让你艳辉姨死不瞑目,带着遗憾走知道吗?”

走之前我去郊区的房子里埋下了阵眼,将这个房子藏了起来。这一走就是七八天,天高皇帝远我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生怕这里出了岔子,毕竟这是我的老巢,所有的宝贝都在这里了。

现在天气逐渐热了,因为担心吴艳辉的尸体变质,临出发前我们弄了很多冰块将她包裹在里面,一开始姓王的瘪犊子还不愿意上车,他觉得车斗里放着个尸体坐这车不吉利,一个劲儿的推脱说坐公共汽车回村里。

我们村其实离县城不太远,开车三四个小时就能到,就这么一段路他都不愿意坐,看着他那张脸我真想给他一脚,三十六码的脚踹他脸上都小了,怎么也得颜思来踹他。

我爹这样磨磨唧唧的脾气都看不下去了,他皱着眉头朝王明志嚷嚷,“车上的是你媳妇儿,你嫌啥不吉利?”

王明志的眼睛四处乱飘,不敢往车后斗看,他小声说,“我,我看车上也坐不下了,要不,要不我去等车吧。”

“行。”这王八犊子不是害怕就是想要找机会开溜,这玩意儿已经算不上是人了,我连连点头说,“师姐,你跟我爸带着这小孩儿一起开车回去吧,我跟他去等车。”

“啊?啊……”王明志低着脑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看着挺勉强的开口说,“也行,也,也不是不行。”

颜思点头答应,我爹还有点儿不放心,他多能唠嗑我是深有体会的,真唠叨起来三天都别想走了,于是在我爹开口之前赶紧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小师姐对我多放心啊,爸,你不相信我还是咋地?坐车顶多四个钟头,睡一觉就到了。咱们分头行动吧,别耽误了,冰块儿又不等人。”

他们说走就快,没几分钟那辆大卡车就成了个小点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我冷冷的斜了王明志一眼,“走吧,去等车。你带钱了吗?”

“带了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