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云吩咐一声,一个下人跑出去找人了。
在等待的间隙,王承云给张鱼介绍起这位黄押司:
“黄押司是县衙里的老人,很多事情都是他着手经办,张巡辖有什么要办的可以直接吩咐他去办。”
没多久,一个身穿黑色长衫,腰系儒绦带,脚蹬靴子的男子走了进来。
来人进入厅堂后先向王承云施礼,又跟张鱼、李现见礼。
张鱼抬眼一看,此人正是上午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示意家丁当街暴打疯老妇人的员外。
这位黄押司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光景,一脸谦虚中带些慈祥的笑容,弓着腰笑眯眯地跟张鱼和李现见礼。
要不是之前在大街上见过他的无情冷酷,还真以为这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小老头呢。
“老黄,这是建康府来的张巡辖和李统领,两位大人是来协助咱们处理流民事宜的,他们在乌江期间的一切需求,就由你来负责安排吧。”
押司不是官,是胥吏,搁在现在来说不属于公务员编制,顶多算个合同工。
但押司在胥吏里面算是级别较高的,负责为知县或知府处理一些文书和日常事务,职能上有点类似县委书记秘书的意思。
王承云把与张鱼他们对接的事情交给这位黄押司,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张鱼看到,在王承云说到他们是来协助处理流民事宜时,这位黄押司的脸上有一丝警惕的神色闪过,虽然只是很短的一闪而过,还是被张鱼捕捉到了。
很快,黄押司的脸上就恢复了那种谦卑慈祥的笑容,笑呵呵地问张鱼:
“不知两位大人打算从何处入手处理流民事宜,小人好去提前安排一下候着两位大人?”
“流民问题,最重要的无大过瘟疫的治理,还烦请黄押司去做三件事。”
张鱼也没跟他客气,开始给黄押司安排起任务:
“第一,在江堤上距离流民聚集处3里的下风口,设置一处专门收容感染瘟疫流民的隔离点,并派人把守此处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第二,请黄押司把乌江县城里各处医馆药铺的郎中,也都请到隔离点来。”
“第三,从即刻起流民要与城中居民隔开,不许流民随意到城中乱跑。”
张鱼安排的很具体,也都是围绕瘟疫展开的,张鱼看到黄押司听完这三条安排后,神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是,小人这就去按照大人吩咐安排。”
黄押司说完转身出去安排了,张鱼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老狐狸,凭你道行再高,终究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张鱼为什么能断定,西山私采铁矿的事跟这位黄押司有关呢?
除了刚才黄押司的失态以及有意试探张鱼外,还有就是上午那个小姑娘嘴里所说的话。
小姑娘说他的哥哥和县里不少青壮年,都是被县衙的衙役抓走的,一开始也是说去修河渠,但是后来就没有了消息。
张鱼把这个情况跟在大堤上了解到的情况一对比,路数跟当前失踪的流民青壮年如出一辙。
知县王承云刚来半年,他说黄押司是县衙里的老人,很多事情都是其经手处理。这让张鱼想到了那些长期把持衙门政务,欺瞒哄骗上官,把地方搞得乌烟瘴气的那些胥吏们。
胥吏挟制官员擅权乱整这样的事,不仅在历史上有很多记载,在张鱼这具身体的原始记忆里,也有相关的印象。
两年前隔壁溧水县的县令,就因为要惩治手下一群胥吏,结果被几个胥吏联合起来,反倒把县令给构陷,最终县令罢官发配,胥吏毫发无损。
出现这样的事情并不夸张,所谓铁打的胥吏流水的县官。
胥吏一般由地方上有些家势的人充任,而且不少人是几代世袭,往往同一岗位上老子干完交给儿子接着干,其对这个岗位的把控能力就非常强。
相反,县令则是三年一任,一般来说连任的较少,有些反而是任职一两年就被调走。这种情况下,几个关键岗位的胥吏一联手,县令即便是强龙也很难压住这群地头蛇。
看来这乌江县,也有一群狂魔乱舞的地头蛇啊。
张鱼让杜二苟安排人,去查一查黄押司和乌江县衙里的一些情况。
下午,斜阳照射着雨后的青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的味道。
张鱼和司剑站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望着远处两座小山之间的山坳。
司剑记得很清楚,西山铁矿就在这个山坳里。这里不仅采矿,还有一个冶炼基地把开采上来的铁矿石,初步冶炼成铁后再运走。
但是,由于离得太远,张鱼看不清这些,甚至也无法看清铁矿的入口。只能看到山坳里确实有袅袅的烟雾冒出,山间路上有一些人在走动,像是忙碌着什么,山下四周都有人把守这入口。
唉,这个时代就是科技太不发达,要是有个无人机就好了,绕着山飞一圈就什么都知道了。
西山有两个山峰,但是是一座孤立的山峦,四周都是平地。把山给围起来进出路口一封,外人确实很难看到山里发生的一切。
张鱼不禁感叹,这些人选择在西山私采铁矿,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
“主人,司剑当初从铁矿逃离时,发现了一条小路进山。只要避开巡逻队,翻过一处断崖就能到达铁矿入口附近。”
这里离得太远,看不到多少东西,司剑提议从小路潜到铁矿入口附近去观察。
张鱼挥手否定了司剑的提议:
“不用了,再等等,过不了几天就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进去了,犯不上冒险。”
过不了几天就能光明正大进去?司剑对张鱼的话虽然有些不解。
但是自从把张鱼认作主人后,他对张鱼的一切指示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忠于主人对主人不疑,这是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中的一条。
这天张鱼刚起床吃了点早饭,楚若婵带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一进门楚若婵就冷着个脸对张鱼道:
“呐,这人说是一个叫什么诗诗的姑娘派来找你的,你这相好的追的可够紧的啊,都追到江北来了。”
女人都是爱吃醋的,听到柳诗诗的名字,楚若婵立刻心里不高兴了,她是个快人快语的性子,心中的不痛快一点都不加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