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禁地。
亦是真正的百花谷，之中。
胡言、周哒、陈朵、暖画几人分开躲避云天狮虎兽，在无尽的花海中，不免走散。
胡言，暂可不提。
而周哒与陈朵……
陈朵好歹是帝王之身，自幼经历颇多，心态自然更加沉稳，不会那么容易紧张，不会慌不择路。
她的目的性很强，她一直在寻找，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比如……山洞。
周哒身为她手下的禁卫统领，自然是紧随其后的。
二人边跑边找，洞口太大的，不行，云天狮虎兽若是追来，这种洞穴无异于自掘坟墓。洞口太小的，也不行，进不好进，出不好出，若是洞内同样危险，他们连继续逃跑都不方便。
不多时，二人发现一洞，洞口大小适中，正好可容两人并排而过，又可将云天狮虎兽挡在洞外。
只是远远望去，那洞内似乎隐隐有火光闪烁，怕是可能有百花谷弟子守卫其中。
陈朵与周哒对视一眼，如今这个情况，也没什么可选的，与云天狮虎兽相比，未知的百花谷的弟子兴许更容易对付一些。
随即，二人心下一横，便直朝那洞穴冲去。
洞内，确有火光。
洞内，也确有人。
洞内，陈朵和周哒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借着火光，洞内情况一览无余。
这里……墙上嵌了许多钢钉，钢钉上绑着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是一个个或是半裸，或是衣衫破烂的……
“人”
整个山洞，自入口十步起，两边皆绑满了人。
只是这样还不足够，洞内的地面上海钉了许多木桩，每个木桩上，也都绑着人。粗略算来，总人数不低于数十，甚至已近上百。
八盏油灯摆放四周，借着灯光不难看清，这些人中，男、女、老、少，皆有。他们或是痛苦的轻声呻吟着，或是瞪着眼咬着牙强忍着什么，或是闭上眼一声不吭，仿佛早已认命。
四周，满是血污、残肢，甚至排泄物。但洞内却并不很臭，反而还夹杂些阵阵浓郁的香气。
再看一眼，原来，四周除了污秽，更摆放着成堆成堆的干花、鲜花，亦或是已经研磨过半的碎花。更有许多辅料，似是各类药材。
残肢、血污、排泄物。
花香、药香、混合物。
香气混杂着臭气，窜入鼻腔之中，周哒与陈朵忍不住连连干呕，只在片刻间，便已起了赶忙转头离开的念头。
可只在扭头的瞬间，他们却突然想起一人——王玄风！
王玄风被百花谷所擒，既然西峰牢房没有他的踪影，那么他极有可能是被带来了此处。
想到此处，二人强忍着恶心，向洞内缓缓深入，并再次细细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一细看，二人简直更加反胃……很震惊！
那些被绑着的人……
不，有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有些“人”，他们的身体，已经有部分妖化，幸运的，只是长出猫耳、狐尾、犬牙等，看起来还能接受。倒霉的，或是生出鳞片，或是满身长毛，或是四肢畸形，至少，还留有命在。至于那些更倒霉的，有的是骨刺从胸口穿出，有的是脑内生出异花顶裂了头颅，有的……身上的血肉早已腐烂，却又没有被夺走生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如墨汁般一滴滴流落地面，看着自己的肉如垃圾般被蛆虫一点点蚕食。
只可谓，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这，哪里是什么监牢，简直就像是某类令人发指的生物实验室。
好在，当他们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寻得王玄风时，王玄风看起来“仅仅只是”受了些虐待，身上有些刀口，有些鞭痕，有些针孔，至于其他，倒算是“全须全尾”。
周哒当即抽刀斩断锁链，将王玄风扶靠在墙边，摇晃着他的肩膀呼喊道：“王玄风！王玄风！睁睁眼，看看我。”
王玄风缓缓从昏迷中缓过神来，抬头看去，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光亮。
“你们来了。”
好几天了，终于，终于有人来救他了。
“太好了，神志还清醒，看来伤势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陈朵一喜，随即取出些水和食物递给王玄风，而后继续说道：“先吃点东西补充些体力，等外面安全了咱们就离开。”
“好……”
可悲的监牢，弥漫着各种臭味与香气。
许是难得有食物的香味，一时间便引得清醒者连连目光如炬，引得昏迷者轻轻呻吟。
王玄风拿着手中的芝麻烧饼，送到嘴边，却犹豫了，他看了看那些与他同病相怜，甚至更加凄惨的“牢友”，哪怕肚子已然狂叫，但却怎么也下不去嘴。
“快吃吧。”
周哒催促道。
他并不是看不到其他人，也并不是感受不到那些渴望的目光。只是，此时的他，不敢去看，不敢去感受。
陈朵，亦是如此。
他们，不是坏人，但也绝非圣母，他们心中很清楚，以他们的实力，以他们此时的境况，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如何有资格去拯救那些受了苦难的人？
他们，只敢将目光停留在王玄风身上，停留在那一块芝麻烧饼之上。
“吃吧。”
周哒再次催促道。
就好像，这一口吃下去，那些人便不会再有期待一样。
就好像，这一口吃下去，这山洞便不曾有存在过一样。
王玄风听言，没有再去看那些“牢友”，却也将抬起的双手缓缓放下。
“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被抓到这里来的，呵，也不太一样，我是自投罗网的。”王玄风缓缓说道：“这里，是蔡荨的实验室，也是他的游乐场，他将这些人抓来，进行着他那所谓‘化妖’的实验。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每天，也都会有人被送来，在蔡荨眼中，他们仅仅只是实验品，他们不是人，他们甚至不如畜生。他们痛苦的哀嚎，他权当是美妙的音乐，他们生不如死的表情，他权当是一幅幅画作，他们的生命，他权当是为他化妖成仙而做出贡献的垫脚石……”
“如果是胡言，他会怎么做。”
如果是胡言，他会怎么做？
如果是胡言，他会怎么做……
相比于“问题”，这更像是一把利箭狠狠戳入三人内心。
“如果是胡言，他会如同舍身救下夜梁百姓一样，拼尽全力救下这洞中所有人。”
周哒轻轻说道。
“如果是胡言，他会非常自不量力的去挑战蔡荨，还要喊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口号，做出一些令人一时间想不明白的行为，但最终，他会手刃他的敌人，会为他要拯救要保护的人带来希望和奇迹。”
陈朵说着，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
“是啊，他就是这样，吃饱了撑的，一天天没点正事就爱多管闲事。”王玄风摇摇头，无奈一笑：“他真的不配做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修者，但作为……作为朋友，我得承认，我怕是也快要不配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