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酒倚诊室的门再次被敲响,龚泽宇站在门口处等着应声。

“进。”明酒倚头都没有抬,专心看着桌上的病历本,还时不时用黑笔标记。

“明医生。”龚泽宇站在桌前,忐忑开口。

“龚泽宇?”明酒倚合上病历本,往椅子后面一靠,两腿交叠,抬头看向龚泽宇,不紧不慢地开口。

龚泽宇点头。

明酒倚问道:“来给我合理的解释了?”

“明医生,抱歉。”龚泽宇看着眼前明酒倚,羞愧开口。

“没有原因?”

“是的,但绝对不会有下一次。”龚泽宇保证道。

“能够到浦涧做医生,我相信你有一定的实力。”明酒倚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刺激着龚泽宇。

“与此同时,我希望你可以拿出身为医务人员的基本道义,我们是和时间赛跑的存在,病人不会停留在原地等你。”

龚泽宇低头,“明医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回去吧,我需要看见你的弥补。”明酒倚没有为难他,只是两人清楚地知道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不是这样简单的处理方法了。

龚泽宇弯腰鞠躬,“谢谢明医生。”

走时还不忘给明酒倚带上房门。

明酒倚对自己手下的几名实习医生有大致的了解。

龚泽宇,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母亲至今卧病在床,这也是明酒倚没有为难他的原因,没有必要,但也不会有下一次。

放置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闪动了一下,明酒倚拿起它,指纹解锁,是刚才通过话的电话号码——柏慕昭。

她发来了一条短信:齐蕊这几天可能会找你麻烦。

顺带发来的文件是齐蕊的个人资料,不过,明酒倚只是轻瞥而过,也算是白费柏慕昭这份心思。

* * *

来日早晨,病房正乱作一团。

一位西装穿的极其随意、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项链、有着不伦不类搭配的啤酒肚男人,他语气不善,正对着站在门口的护士大声嚷嚷着:“妈的,我好好的人送到你们医院,现在变成了这样,你们怎么搞的,啊!怎么治病的?!”

病床前还跪着一个身穿貂皮、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她对着病床上的老太太不停发出干吼:“妈,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先生,请您先冷静一下,如果是我们医院这边的原因,我们绝对不会逃避责任。但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给老太太进行相应检查,确定昏迷的缘由。”

“冷静,你他祖宗的要我怎么冷静,我妈来的时候人还好好的,现在你们这边一治她就没有再醒过来了,不是你们医院的原因难道怪我们吗?!”

“如果不是看在你们医院的名声好,谁愿意来你们医院啊!”啤酒肚男人对着护士一顿疯狂输出,完全没有半点风度,定睛一瞧,还看见男人到处飞溅的口水。

“还虞城最好的,我看怕是烂的彻底,一群庸医!!”

“先生,我再重复一次,我们需要给老太太重新做个检查。”护士被啤酒肚男无理取闹的态度给恶心到了。

“你什么态度,你大爷的还有理了?!转医院,我们这就转医院。我告诉你们,你们医院这账我记下了,我要去告你们!现在立刻就去!什么狗屁!”

啤酒肚男对护士咒骂道,肚子上的肉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颠簸起伏。

门口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里看起了热闹,将门口的路给堵的水泄不通,后面的男护士趁乱出去。

明酒倚一边向病房走去,男护士一边给她诉说具体情况。

“老太太是昨天晚上挂的号,刚开始检查是感冒,就给她吊了几瓶水,但是也不知怎么的,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陪着老太太来的好像是她的儿子和儿媳,现在在那边闹的就是他俩。”男护士言简意赅的将事情梳理了一遍。

“我现在过去,你去把病人的病历本和诊断记录都拿给我。”明酒倚脚下生风,对着男护士道。

男护士应声:“好的,我马上就来。”

明酒倚到病房门口时,啤酒肚男正闹得不可开交,嗓门大的几里外都能听到。

啤酒肚男对着走廊的围观群众不停哭诉着:“仗势欺人,大伙都看看,我妈昨天晚上打了吊针,到现在还没有醒。他们现在还不认账,这是什么垃圾医院,什么狗屁医生啊!”

明酒倚没有立马向前,她伫立于人群外头观察情况,等着男护士送来资料。

没过一会,男护士向这边疾步走来,明酒倚迅速地浏览了一遍病历。

明酒倚只身走向前头,拿着男护士刚找来的资料举在胸前:“先生,你的母亲现在昏迷不醒肯定是需要检查的,不能耽误。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我们对您的母亲进行常规检查和急救,这让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的居心。”

“如果检查结果显示是我们医院这边错误地运用了救治方式,我们会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当然,我们浦涧也绝不会容忍任何人无理的污蔑和泼脏水。”

明酒倚望向啤酒肚男的眼眸尽是冰冷寒意,掷地有声,红唇勾着胜券在握的弧度。

啤酒肚男明显觉出到眼前的明酒倚绝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主儿,被这样锐利的眼神盯着,他所有的阴谋诡计赤裸裸地被钉在光天化日之下,无处遁形。

刹那间他的气焰消了一大半,没有了刚才目中无人的叫嚣。

而跪在病床前的貂皮女见到这种场景,她眼珠一转,转身便扑在病床上的老太太身上:“我可怜的母亲啊,您还没有过七十大寿呢?怎么就这样睡不醒了呢?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的,呜呜呜……”

说句不吉利的话,一些不明情况的众人听了这话,还以为这老太太已经过世了。

殊不知老太太现在只是“昏睡”过去了。

明酒倚视线穿过堵在门口的啤酒肚男,看看压在老太太身上的女人,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这位女家属,你这样的行为如果对病人造成二次伤害,这样的后果我院是不会承担的。”

明酒倚的话如同一道魔音般落入女人耳内,她一时之间起来也不是,继续哭下去也不是办法,整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

“好了,既然都冷静下来了,就让我们给老太太检查一下吧!”明酒倚朝着后面的诸位护士挥手,示意他们上前,将病人从病房推出来。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护士,啤酒肚男和貂皮女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焰:“你们要干什么,我要去告你们,你们这是违法的!”

“两位家属担心了,我们医院当然不会做任何违法事情,我们只想替令堂检查下罢了,怎么就上升到要告医院的程度呢?”

“可别生气啊。”

明酒倚的话语中尽是诙谐和佯装出的无奈。

“不检查了,我没事,我没事。”刚才还长睡不醒的老太太猛然咳嗽两声,嗖的一下坐起身来,半点也看不出因昏迷而病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