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柏慕昭（修）
次日清晨，明酒倚早早便到医院，她面色如常，全然瞧不出宿醉的痕迹。
明酒倚右手拿着资料，看着手表，语气平缓却又不容置喙：“还有谁没到？”
围着她的一众实习生纷纷对视，其中一个长得胖嘟嘟的女孩缓缓举起右手，声音细细小小：“明医生，还有龚泽宇没有到。”
闻言，明酒倚点点头：“时间到了，不用等他。”
语毕，就带着诸位实习生进行了例行查房工作。
跟在明酒倚后面的实习生看着眼前这个轻声细语和病人以及家属交谈、丝毫没有刚才的不容置疑和严厉的女人，不免为他们后面一段时间的职业生涯担忧。
“沈然来说下这个病人的基本情况。”明酒倚用眼神示意刚才回答问题的那个女孩上前。
“是。”
沈然功课做的很好，她十分流畅地汇报出病人的基本情况，只是声音略带颤抖，不太明显，只有明酒倚听出来了。
“很好，继续保持，不用这么紧张。”明酒倚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笑着说道。
……
今天的例行查房安然度过，明酒倚手下的实习生们皆是长舒了一口气。
走在众人前头的明酒倚突然停住，她也没有回头，只是丢下了一句：“对了，请帮我转告龚泽宇医生，关于今天早上的事情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群实习生是近段时间才来报到的，他们对明酒倚所有的了解都是从别人的嘴中得知的。
恰好前天明酒倚和柯菁的事情闹的动静很大，所以他们都先入为主地认为明酒倚不是一个好惹的医生，众人在她面前都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
其中一名女实习生微微侧身，撞了撞手抱一堆病人资料的沈然：“你胆子挺大的。”
沈然不满地蹙眉：“明医生挺好的，人家又不凶。而且我都向其他前辈打听过了，那件事明明就是柯医生的不对。”
向她吐露实情的人正好是讨厌柯菁的其中一位，所以话里话外都在为明酒倚说话，说明酒倚和蔼可亲、脾气好、认真负责等。
加上这一次查房，明酒倚已经荣升为沈然心中的好医生一派了。
听到沈然这话，其他人都转头看她，蓦然瞪大了眼睛，眼中闪烁着的光都是对瓜的渴望：快说！快说！
沈然无奈地叹口气，她着实不希望这般敬业的明医生被别人误会，于是主动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道来。
在明酒倚不知道的角落，她即将收获一群迷弟迷妹。
* * *
明酒倚这边刚回到诊室就接到了一个来电。
“喂。”明酒倚放下手中的资料，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请问是明酒倚医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干脆利落。
“嗯，有什么事吗”明酒倚靠着椅子，问道。
“明医生您好，我是柯菁的姐姐，柏慕昭。或许您不认识我，但是您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
很神奇，在女人的话中听不出任何讽刺的笑意，即便用了“如雷贯耳”一词。
“所以来找我算账的？”明酒倚挑了挑眉。
“我想您是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我是想找您合作，我和您一样，都不喜欢柯菁，简单来说，我是厌恶。”
“洗耳恭听。”明酒倚懒散的眸子漫不经心，修长的手指间一支笔正在快速地转动翻滚。
“说到柯家女儿，人们第一时间都只会想起柯菁，关于我，并没多少人了解。”
“二十年前，母亲在怀着我的时候，她的丈夫也是，我的父亲出轨了……”
“柏小姐，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时间是很宝贵，没有时间来听你聊这些陈年旧事，所以请长话短说。”明酒倚出声打断，放下手中转动的笔，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抱歉，一时失智。我想夺回属于我的东西，所以我想和您联手。”
柏慕昭很烦自己的一点就是每当说起这件事，她的智商值就会剧烈下降，相反怒气值则会猛涨。
“柏小姐，请问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
这边的明酒倚抬手阻止门口敲门而入的龚泽宇，遮挡住手机传声器，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十五分钟后再来找我。”
“明医生，您谦虚了，先说句抱歉，我查了您的资料。”
“先不论您明知道她柯菁的身份还是敢对她动手这件事，还是作为唯一一位被相院长亲自点名邀请而来的医生，您都有这个资格。”
“最重要的是，您曾经接手治疗过的众多病人。”
柏慕昭还有未言明的一点，就是她查不到明酒倚一年前的任何资料，这个女人像是突然出现一般，神秘至极。
至于为什么说明酒倚打柯菁的时候毫不手软？不管是以凭借着当初的身份，还是作为浦涧的一名主治医生，柯菁都不配被明酒倚放在眼底。
首先辞退明酒倚这件事就过不了相院长那一关，没有谁会愿意把自己高薪聘请来的医生以如此荒唐的理由辞退。
其次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在浦涧的这一年间里董事会给明酒倚暗地里安排了多少上层阶级的病人，接了多少不便放在大众视野里讨论的病况。
明酒倚对浦涧的贡献，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理清楚的。
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绝顶秘密，只要用心查就都能查到，重点是不会人人都像柏慕昭一样关注到明酒倚，所以说它传播的范围其实并不广泛。
柏慕昭的确需要谢谢柯菁。
如果不是柯菁被打，柯鸿命令自己去教训明酒倚，否则她也不会挖出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说句实话，我真的非常感激你，我亲爱的“妹妹”，是你的亲手把她推到我这边的。
明酒倚这人，柏慕昭除了知道她的医术极好、和许多有权有势的人关系密切外，别的东西柏慕昭暂时还看不出来。
但是仅凭明酒倚在那些权势滔天的人面前有说话的份这件事，柏慕昭就敢把这场赌注押在明酒倚身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么，又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呢？”明酒倚并未因被查而生气，能够被查出来的事都不算她明酒倚的秘密。
“明医生，我说过我们都不喜欢柯菁。”
“柏小姐，我想你误会一件事情了，我对你妹妹没有想法。她只是刚好惹到了我，而我也只恰起出手教训了她，仅此而已。”
“希望你下次找我的时候已经拥有足够说服我的理由。”
话音落地，明酒倚利落地挂断电话。
在市中心的高楼办公室坐着的柏慕昭抬手扶额，往椅子靠背一仰，果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即使再难，她也不会退缩分毫，这场仗，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在打。
柏慕昭又想起了那个雨夜，身怀六甲的母亲难产，偌大的别墅里连一名伺候的保姆都没有，所有通讯设备都失去了信号。
年幼无知的自己在孤独的雨里狂奔，祈求着能够找到未归的父亲。
高山上大路的自己任凭怎么呼唤，都没能得到丝毫回声，只有磅礴大雨滴打树叶的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柏慕昭已经跑麻木了。
一辆轿车像是一道光一样出现在柏慕昭面前，可是等到自己回到别墅时，母亲和她未出生的孩子都早已没有了气息。
年幼的自己同他们都沉睡在那个喧闹又安静的雨夜。
一个夜晚，她一无所有。
那场大雨掩盖了许多人工痕迹，却抹去不了曾经发生的所有，至少，她柏慕昭会将一切都牢牢刻在骨子里。
两个月后，柯菁出生了，迎接她的是万丈光芒的未来。
柏慕昭满腔的恨意也已经酝酿完成，随之降临，只待最后一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