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鱼鸭戏,冬去春来,叶绿花红迎人归,在收到哥哥寄来的第六封信时星河已经踏上了回程的马车,在花城暂住的这月余时间里,可谓是收获良多,除了重明教的术法小有所成之外,还被外爷要求每日需得背一篇文章,抄一篇书法!若是想躲个懒就会被罚没收喜爱的零食,和休息时间!所以,勤学好问的我在这月余的时间里可谓是每日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学的比秀才还要刻苦!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娱乐活动的,每日完成重明和外爷交代的任务后就会和表哥表姐表妹们一起去游游湖,赏赏花,再去山里抓抓野兔,射射斑鸠,和野鹿,当然基本都是他们射星河负责捡,一是怕星河不小心误伤了自己,二是…根本没教会!
星河:“胡说,明明是他不会教”
表哥:“啊对对对,我不会教,不过我知道有句话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星河:“你少挖苦我!换做我给你说两句,先这样,再这样,最后再那样,然后再一个劲的耍帅!你能学的会嘛!”
表哥:“巧了,我就是这样被外爷教会的(╯3╰)”
星河:“你…༽◺_◿༼…哼!”
就这样,和事佬表姐劝开我俩叫我拉着表妹一起去捡就好,分工明确配合默契没一会儿,我们就战果满满,回帝都时表哥还偷偷帮我装了些,叫我带回去给他的姑父姑母也就是我的爹爹娘亲们尝尝,临上马车时我笑着调侃他
“一天天地,我在这儿时你总嫌我碍你眼,还嫌我聒噪老跟你打架,现下好啦,我要回去了,可算让你耳根清净啦,昨天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来送我吗?这会儿怎么又来了”
别扭的表哥别扭的开口“我才没想来,是外爷叫我来的!你路上慢点,这个给你,你生辰那日我要准备武举考试!就不过来了,再见。”
说罢,他转身走开了,瞧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倒是有些好笑,像是怕被嘲笑了似的。表姐表妹和几个姨娘们同我说着道别,我也一一回礼挥手说着再见,同来时一样,天气晴好,马车启程回了帝都,在快到歇息的驿站时见到了来接我的哥哥,本想停马歇一歇的打算也都取消了,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回了府。
没多久府里便迎来了喜庆热闹的日子,星河的及笄礼,生辰宴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到齐,亲戚姊妹,官场好友,邻里乡亲,筵席不下十几二十桌。
一大早开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皆忙的脚不沾地,各司其职,这及笄礼说来也是十分繁琐的,先是主人家在府门口迎宾,而我被春桃收拾妥帖后,便坐于东房内等候,请来的乐人们不间断的奏着乐,鱼贯而入的宾朋落座,开礼,安静了片刻后我知道,该我出场了!举臂与胸齐平,左手叠放于右手手背,款步而行,从东房至宴客厅这几步路真真是用上了我这辈子极好的仪态,回想起昨晚临睡前阿娘对我的耳提面命,语重心长,我心里暗暗想着如此仪态端庄,落落大方,阿娘总挑不出错儿了吧,正得意着,脚底一个不稳踩着了什么,身形也跟着晃了一下,在一旁的春桃险些就要过来搀扶,但好在星河借用核心力量稳住了自己。这一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在乐曲的掩盖之下,也自然而然的揭了过去。
接下去便是宾盥,初加,一拜,二加,二拜…巴拉巴拉,一堆礼制礼节,直至最后的礼成,吃饱喝足后我回了自己的院子去拆礼物,爹爹和娘亲则是在忙活着送客,由于我的及笄礼与使臣来访的日子重叠了,故而哥哥未能陪我过生辰,当然,与哥哥一道的那些朋友们也都未能来,不过,人未至,礼却到了,我也是很高兴哒。
同样令我高兴的,还有关于靖王的一件事,十五岁及笄危机,解除了,靖王没了我的死缠烂打,他也没能成功躲去边境伺机而动,反而是受皇命要一直陪同着使臣,正正好,妖魔对丑怪—— 一对儿坏。
正拆的不亦乐乎的星河看到礼单上一个惹人烦的名字!‘楼苏寅’遣来春桃道
“切,破坏我好心情!春桃,你来,把这个拿给我爹爹去,就说小姐让立即遣人送回宫里去,可不敢沾染他的东西!快去快去。”
“是,小姐,不过小姐,这礼物是谁送的呀?”春桃一脸的好奇
“还能有谁!你小姐我对谁会唯恐避之不及!”
“哦~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
春桃走后我接着喜笑颜开的拆礼物,还不待我拆完手上的,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沉浸在礼物的海洋里的我,也没甚在意那脚步声的细微差别,只当是春桃去得快已经回来了,便是头也未抬的问
“这么快就回来啦,东西送去了吗…给我倒杯水,下午的长寿面吃咸了!”
匀称修长,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握着水杯递到星河的面前,这手真好看,这是星河的第一想法,接着是惊讶,转身,你你你,你个不停!
“不是说口渴?”楼苏漾有些好笑的出声问我。怪事怪事!震惊之余心底竟生出几分愉悦之情,我佯装镇定,起身接过他递来的水缓缓喝下,又抿了抿唇,开口问他
“煜…苏漾哥哥怎么来了?”
楼苏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底多想说是因为想你了,所以特意借着送礼的由头前来看你,可终究是压下心底的悸动,克制的说“白日里,忙于接待使臣,本想差人将礼物给你送来,怕下边人手脚不仔细,路上磕碰坏了!又想着将礼物转交给司徒兄,请他代劳又恐不够妥帖失了诚意,思来想去最为稳妥的,就是我亲自送你,打开看看吧。”
斟酌着说完这一席话,他将礼物递到她手里,又接过她一直攥着的茶杯,回身放在桌上,一措不措的注视着她打开礼盒,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玉镯,她端详半晌,开口问道
“这么漂亮的镯子,真是送给我的?”亮晶晶的眸子里盛满了欣喜和目盼心思。
“当然,喜欢吗?”
“喜欢,这镯子很漂亮,我很喜欢,就是…会不会…太贵重了?”
“你值得这世间最好的,所以,只要你喜欢就好,美人翠,赠美人,玉比吾心,心如匪石,不可转!”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甜的星河嘴角差点没把持住的疯狂上扬!她微红着脸侧转过身仔细端详着手里的镯子,把这辈子上辈子所有难过的事全想了个遍,才堪堪压住了嘴角的笑意。
情绪是会感染的,明显感受到星河开心的情绪,楼苏漾也难掩内心的悸动,近的身前将那镯子接过来又执了她的芊芊玉手打算给她戴上
“等一下,你…你要给我戴上?”星河反应过来后忙不迭收回手背在背后
满脸疑惑的楼苏漾答“是啊,难道不可以吗?”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星河摇头晃脑的拒绝着,一边又起身躲到里间的珠帘处,避开他的目光。
楼苏漾见她躲开的样子明白她是在犹疑什么,遂也不再强迫,思量一番又踱步过去柔声问道
“是我唐突了,心儿能收下我的礼物就已是极好的了,今夜不行,那我们就不戴,都依你,好不好?”
星河见他没再强求遂点了点头,又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偏激了,会不会得罪了他呀!正想开口又听他说道
“那心儿不生我气了?”一帘之隔,不会离我过远,也不会离我太近,风姿娴雅,绰然而立的他仿佛在无意中就散发了他十成十的魅力!!!
我看着近在眼前的笑脸内心疯狂咆哮:‘犯规,太犯规了,他这是拿准了我对他的美颜毫无抵抗之力,居然还对我笑的这么漂亮,这…这我哪扛得住啊!!!别说生气了,我都快缴械投降了!春桃啊春桃,你再不回来你主子就要沦陷啦!!!’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他对我暗送秋波之时春桃回来了,他听得门外的动静,又一脸不舍的同我道了别,飞身离去了。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明日见。”
“嗯,你也早些歇息…”
待的他离去后,不多时便洗漱安寝,一夜好眠。
翌日,不待春桃叫我,便早早起了身,衣裙都还未穿戴好,就坐在妆屉前摸着昨日夜里那只漂亮的镯子端详起来,说来也是怪,明明自己有许多首饰,金银玉镯也不少,可偏偏就十分中意他送的这只镯子,昨儿个他走后也不好特地再下床去取那镯子来看,便怀着一颗欢喜悸动的心睡下了,原以为自己会激动的睡不着,结果倒是不曾!
“玉比吾心,心如匪石不可转,这算是,告白吧…”
星河一边瞧着玉镯,一边小声嘀咕着,嘴角,还挂上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容,春桃端了水盆进来,正打算唤自家小姐起身,却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星河正一脸少女怀春似的呢喃着什么,又绞了帕子递来给她说道
“小姐,今儿个怎得起这么早?奴婢以为您还睡着呢”
“没什么,这不是昨儿个礼物没拆完,着急起来拆礼物嘛,春桃,你一会儿帮我把早膳拿屋里来,我要边吃边拆剩下的那些”一通洗漱后,星河起身去选自己的漂亮衣裳,已是立春二月天,相较之前的衣裙都太过厚重,星河选了套嫩绿色的对襟大袖衫,上好的天然绵织和轻柔的云锦彰显了这衣裙的华美,层层叠叠的宽大袖口和裙摆让星河在走动间宛如一只灵动的探花春蝶,顾盼生辉。
春桃一边服侍着星河穿戴整齐,一边同自家小姐说着要进宫的事,一切收拾妥当后春桃催促着星河去往主院儿同家人一起用早膳。
不知为何,春桃一说要进宫,星河没来由的心里一跳,总觉得有点什么要发生,遂问了重明的看法,可重明也琢磨不出个门道来,只宽慰她或许是想多了,亦或实在不放心就推脱了去,只说身体不舒服不愿走动就好。
但奈何天不遂人愿,吃早膳时母亲一直劝我要去一趟,说什么皇宫设宴,给使臣接风,那莫北使臣说要把酒论英雄,彼哉何足数!又带了好些个能人异士想要和南桑国比试比试,老皇帝听人挑衅,哪有不应战之理,遂下旨宣了帝都各官眷皆要带上自家公子小姐进宫赴宴,我听的一脑门子官司!不胜其烦的问道
“那哥哥去就好啦,干嘛还要我也一道去呀,阿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去皇宫!”故意出气般的大口嚼着嘴里的虾饺,含糊的说着。
“怪我怪我,因着这机会难得,此次宫里设宴才能得这一次进宫的机会,不比平日里,你玉儿表妹也想进宫里瞧瞧世面,姑姑这才央着嫂嫂同你提起这事的!若是心儿实在不愿那就…”
“这事是我的主意,和你姑姑无关!正如你姑姑所言,此次机会难得,帝都的世家公子们皆到齐,上次你哥哥的朋友们你瞧不上那就趁着这次好好的相看一番,若是有中意的就回来同娘说,咱们也好提前考察考察……”母亲抢过姑姑的话同我说着,可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哥哥打断了
“母亲,您未免也过于急了些!心儿才刚及笄,即便是再过个两年也无妨,何必逼着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是是,不急!你们两个小祖宗都不急!叫你相看好人家的姑娘,你说不急!叫你妹妹留意着自己合心意的,你也说不急!回头等隔壁老张家,都抱上大外孙了,你看我急不急!”
母亲将筷子一放,气的是饭也吃不下了。哥哥见状,又只好亲自盛了汤来,递给母亲安慰道
“只是说还早,又没说不相看,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呢。”母亲剜了眼哥哥又开口对我说道
“让你进宫一则是露个脸,你自己,去留心着点中意的人,二则是为了带一带你的小表妹,她还小,爱热闹,若是跟着你哥哥怕是不妥贴,让她跟着你,你姑姑也能放心些。”母亲喝着汤同我解释着
难怪!平日里司徒玉总是坐在她爹爹旁边,我说今儿个怎么坐到我旁边了,还一个劲儿的冲我呲个大牙乐,合着在这儿等着了!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爱到处跑的时候,这孩子素来又惯是个爱凑热闹的!如今宫里这么热闹,要不是因为不想遇到靖王!我也是很想凑这份热闹的!
“要我带她去玩儿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丑话说在前头,进了宫,你不可以到处乱跑!不可以因为好奇就东摸摸西看看地,还有,要时刻跟牢我,听到没有!”
我严肃的同她约定再三,司徒玉见我同意带她去玩儿开心的合不拢嘴,连连保证,绝对会乖乖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母亲和姑姑见我同意了,也很是欢喜,哥哥也没再说什么。一直安静吃饭的父亲,却开口对我说,进宫后,若是待的烦闷了,就悄悄来寻他,届时,他自会让府里的何伯伯护送我回来的,有了爹爹的发话我心里的不安也少了许多,一家人用过早膳后收拾妥当,浩浩荡荡往皇宫而去了。
近得宫门前,只见东风携春多喜气,车马争来满禁城,络绎不绝的轿撵如流水般排起了长龙,因着宫门有要求,轿撵不得入内,众人只好下了马车步行而至,故而司徒星河他们所到之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前头先进去的人,都是早饭都没吃,就来排队进宫了,生怕自己来晚了,在宫门口排着长队等着!星河他们一行人刚排上队就听得后面传来问好的声音,丞相寻声望去,发现竟是自己的好友贺大将军,小辈们互相问了长辈安,两位老爷便热络的攀谈了起来,慢悠悠的走着,母亲和将军夫人只点头示意了一番,就领着我们先行一步了,我故意放慢脚步坠到了云初身边,同她小声交谈着,她却诚惶诚恐生怕自己失了礼仪不敢开口,我见她为难也不好再缠着她,只悄悄同她约定了后儿个去找她玩儿,便快步追上了母亲她们。
将军夫人望着我离去的背影,瞥了眼自己的女儿说道“燕雀若无凤凰枝,就安守本分!”
反应过来母亲是在告诫自己后,云初唯唯诺诺的回着“是…云初谨记!”
众人鱼贯而入,帝都内,各世家子弟皆到场,进的宫门后,由众内侍监、宫女们带领着往早早安排好的石竹殿,散院各处落座歇脚,喝茶,东西二院各个阁前,各个府牌各个挂,时间已近晌午,引领的侍监,宫女们恭敬的通禀了何时开席午宴后便退下了,老皇帝传了众人用午膳意在摸底!他得知道帝都的这些个公子哥们,小姐姑娘们谁有真才学,谁又是绣花枕头稻草心!心里得有个底儿,届时,晚宴使臣出题对赛时,才好悠然的派人上场!
宴席上原本一切祥和,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本想着抓紧多吃点儿,免得晚上了,为了维持姿态没得吃!可偏偏这个时候某个讨人厌的玩意儿,非得和我过不去!只听得靖王在那儿信口开河,不假深思,不负责任地随口乱咧咧些个有的没的!老皇帝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叫我上前回话!父母见皇帝命我近前回话,二人都毕恭毕敬起身行了礼替我开脱着,但皇帝不听,非得让我说两句!哥哥见状也想替我开脱了来,还未起身便被皇帝用话头压下了!无奈,我只得自己起身来到殿中央,跪下行礼!跪我旁边的那位姑娘见我来了,她便起身回了自己的位子。
“不必拘谨,起来回话吧。”皇帝一副自认为很好说话的样子说道
“回陛下,臣女资质平平无甚才能,恐难堪大用!至于…靖王殿下所说的诗词歌赋甚佳,实乃殿下宽厚,抬举臣女了,那些…不过是臣女私下,随意画着解闷儿的罢了,后又被哥哥拿去挂在了书房,说是当个摆设,实则是为了笑话我呢,臣女自知才疏学浅,不敢欺瞒,还望陛下明鉴,另寻高明。”
“嗯,司徒兄的才学如何,朕,还是知道的,你的哥哥,在年轻一辈中,才能也算数一数二的,至于…你的才学如何,你也不必过于自谦,放心,国宴对赛使臣之时,自有你哥哥打头阵,还不至于,派你一个女娃娃上场的,哈哈哈入座吧”
“谢陛下…”小心翼翼的行了礼,起身回了自己的位子,落座后老皇帝又继续跟其他大臣攀谈起来,也陆续询问了些个世家子弟们,母亲起初生怕我平日里散漫惯了,回话时没个规矩触怒了圣上,一直暗暗替我捏了把汗,却不曾想,我也算有惊无险的回了个像模像样的话。
桌底下,母亲欣慰的冲我竖了个大拇哥,父亲也欣慰的冲我笑着点了点头,只有哥哥,一脸愁容的瞧了我一眼,转过身同父亲商量着什么…一顿午宴就在老皇帝与众大臣们热络愉快的计划中结束了。
各回各处,有的凭栏坐卧闲话家常,有的投壶木射,走动消食,还有的赏花赛棋好不热络,只有我!被气得没了兴趣回来倒头就睡!
稍作歇息后,暮色四合,宫灯渐掌,琼瑶开摆,云衫侍女,频斟铸酒,伺立一旁,众人皆落座,老皇帝威仪登场,山呼万岁,才落座,便听得宫人唱喏‘宣,莫北使臣,乌尼德阿吉泰王子,乌格勒珍公主觐见~’回声响彻宫殿,莫北一行人昂首威仪的进得宴厅,一走近,携带的空气中仿佛有着来自草原的味道,每个人都是粗犷豪迈的样子,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有着天生的自豪与自信,那是对他们自身力量的自信,的确有资格自信呐,别说其他几人了,就连那个珍公主都有着粗壮的手臂,一看就很有力量,佩服佩服!
在他们一一行礼介绍自己的时候星河被那公主的名字逗笑了,刚想笑就被哥哥警告的眼神扫过,被换了位置,坐在后面的我顿时乖乖捂住了嘴,另一只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发出声来!母亲小声嗔怪我道“没规矩!好端端地笑什么?”
“心儿不是故意要笑的,那个公主的名字,叫真公主,我就想到难不成还有假公主不成,然后就笑了,对不起,阿娘…”我压着极低的气声回着母亲
母亲听罢也不再多说,只使了眼色给我,叫我乖乖坐好,莫要太显眼了,就目视前方不再交谈。
谢天谢地这段小插曲,没有引起谁人的注意,随着又一声唱喏宴席开始了,宴殿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欢声笑语,贺声不断,案上红漆,盘内梅子紫,樱桃红,琼瑰千字已盈怀,消得津头一醉,届时,有才子高声佳咏,抒发雅怀,作画对答,迎战使团,席间不知谁人出声,若是对方吟诵不出诗来,当自罚酒三杯,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莫北使臣各个摩拳擦掌,誓不败北气不休!
眼见着他们喝到高潮了,我觉着也是时候开溜了遂同母亲耳语道
“阿娘,感觉差不多了,我想回去了,您跟爹爹说,叫何伯伯来接我了。”
母亲安抚的拍了拍我的手后,又用只有身边人能听到的音量,咳了一声,哥哥听到,回头用眼神询问情况,见母亲看了我一眼,知道是要回去了,便从父亲那处领了通音铃悄悄递于我,我拿到铃铛后高兴的就要传唤何伯伯,母亲眼疾手快的抓了我的手说“别在这儿,带着你表妹,找个人少的角落去…”
“哦好。”我听得母亲的话后乖巧的答道,拉着表妹就要走,可表妹偏生还啃着一块羊排不放手!急得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我连连催促着她快些快些,她却又要这要那的!
“小祖宗,你是没吃过羊排咩,啃的这么干净!”
“姐姐,这个羊排真的好嫩好嫩的,我能不能再吃一块儿呀…”
“不能!快擦擦手,咱们得走啦…”
“姐姐我渴…”
“不渴就怪了!吃了那么多面皮子,又吃了好几根羊排,你不渴谁渴!给,赶紧喝!…真是没看出来哈,你一个南方娃娃,竟然这么喜欢吃北方的食物!”
我替她倒了水又拿帕子一个手一个手的给她擦,她越是磨蹭我越是心慌!也不知为何!!!扭头看了一眼靖王那边的情况,他们倒是还沉浸在比试之事上,倒是无人在意到我!又将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那安静坐着,自斟自饮的人身上,偷偷瞧了一眼,发现他不像旁的皇子、公子们一般,主动去敬谁,攀谈,只是安静的坐在那儿,噙着浅淡的笑,从容不迫,届时,貌似是哪位使臣上前来,与他对酌对饮,又有不知是哪几位大臣们,也聚了过来,同他俩攀谈了起来,星河本还打算再看一看的,却见他于众人群中一眼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星河羞得霎时红了脸,局促的移开目光,就瞧见表妹在偷偷倒自己的果酒,星河一把抢了过来说道
“小皮猴,一个没看住你居然想偷喝姐姐的酒!谁许你喝啦!”
“大皮猴!姐姐都能喝为什么我不能喝啊!我也想喝…”
“你哪只眼睛看见姐姐喝啦!我跟你一样,一直都是喝的水!现在才算喝了!”一口绉了抢过来的果酒,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起司徒玉就走。
我牵着她,寻了处安静些的回廊檐下,摇响了通音铃,很快,何伯伯的回应传来,这下稳了,我心想着,却不知为何!刚一抬头便觉头昏眼花,心跳极快,坏了!这是我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我强撑着还算清醒的意志,拉着司徒玉就往宴席处走,想着,无论如何即便是晕倒,也要晕在人多的地方才能保得安全!
“姐姐,我们不是要回去了吗?怎么又要往回走啊,姐姐,我们要是回去的话能不能让我再吃一块儿那个羊排啊,嘻嘻。”
听她念叨着,我也没有力气回她,艰难的走了没几步,浑身的力气便已接近虚脱!正在我打算叫司徒玉先回席上,喊了母亲过来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同时也看到了令我绝望的人!
“玉儿,到娘亲这儿来!”
“娘?您来接我们啦,姐姐刚刚才跟何伯伯传了信呢,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到了。”司徒玉开心的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徒留我一人瘫坐在地上!我强撑着的那股劲儿,眼看着就快没了,绝望之际大脑飞转,呼喊着重明:
‘你可以借此机会,试试我教你的本领!’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我力气都没了!我怎么使术法!你告诉我怎么使!’我情绪激动的质问他
‘别慌,你这会儿开始积蓄灵力,一会儿我会帮你一把!’重明说完便不再出声。
此时的我任由药效发作,双唇打颤,呼吸急促,冷汗直冒,全身瘫软,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靖王楼苏寅走近我!将我打横抱起,朝着光影淹没的方向走去!我亲近的姑姑就这么看着,再无其它动作!最后的最后,我听到自己的泪砸在地板的声音,听到表妹疑惑的问,为什么那个大哥哥要把姐姐抱走,我企图再听到一点旁的什么声音!哒,哒,哒,哒!除了那宛如胜券在握的脚步声,再无其它……
我不知被带到了何处,他抱着我来到了一处庭院门前,一脚踹开房门,将我粗暴的扔到一张贵妃榻上,好在这榻够软,否则我的额头就该流血开花了,而不是像现在,仅仅只挂了个包,他沉默着一言不发,开始解自己的衣衫,也并不猴急,仿佛这次的事情,他胜券在握一般,我没有动,在他脱完自己仅剩条亵裤时,又伸手来剥我的衣服,这次他开口了!
“星河,你知道吗,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深深的被你吸引,我知道,你也一定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如今,我们这算是两情相悦,所以,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暗夜里的一束金光
“幻灵束缚,纸替魂从——起!”随着一声大呵原本绵软无力的身体腾空而起,掐诀念咒,紧跟着朝他甩出第二个术法,在一阵烟雾的笼罩下,我成功飞身逃出,摔出窗外的我,慌不择路的拼命奔逃着,远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受到惊吓后以为是靖王的鹰犬发现了我,万念俱灰下纵身跳入了身侧的湖里!
星星点点的湖面,荡过几圈波纹后又归于平静,漆黑安静的它,宛如一件魔法披风,帮助躲猫猫的女孩儿顺利过关,跳进湖里的星河,身体再无一丝一毫的力气,缓缓地,缓缓地下坠着,碧波荡漾着嫩绿的纱裙,早晨精挑细选的衣裳,被人粗鲁的剥去了外间的大袖衫,漂亮的腰封也被扯不见了踪影,只留了飘飘欲仙的中衣和鹅黄色的底衫。
星河依旧在下坠着,水底的绿藻水草们漫舞着冲她招手,热情的邀请她共舞,胸腔的氧气渐渐被挤压,鼻腔,双耳,都被水流冲击的几近崩溃,她像只离了水的鱼儿,艰难的,吐出最后一串泡泡,便彻底昏死过去!
好黑啊!好冷啊!缺氧的感觉,真的好痛苦……星河在昏死前绝望的想着,这次我是要死了吗?按理说,成功避免了满门被斩,自己也帮司徒嫣摆脱了恋爱脑的悲惨结局,最后迎来一个淹死的结局,好像…也不错!只是女娲让我找的东西,自己好像还没找到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又觉得,相较于前世被车撞死,和现在的淹死相比,还是撞死更痛快点儿啊!淹死的感觉太痛苦了,寒冷,漫长,煎熬,可是,我还不想死啊,有谁能,谁能来救救我啊……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一步迟,步步迟!焦急奔赴而来的贺千暮看着先自己一步跳进湖里的煜王,硬生生止住了想要跟着跳下去的冲动,在多年后,回想此刻,相必也会后悔,当初的自己若是没有慢那两秒的时间,或许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吧!(但,宿命这东西,谁又说的准呢!)
楼苏漾在宴席上,看着她因为害羞躲避自己的眼神,而急饮下了那杯果酒后,脸颊飞快的攀红,因为知道宫里的果酒,多少还是有些度数的,怕她喝不惯,也怕她吃醉了晕乎,思来想去,焦虑半晌还是起身想来寻她,即便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得先确保她万无一失!
可这不找不打紧,才刚一走出来,便发现了她被抱走时,遗落在偏廊角落的花钗,这嫩绿色的绢花珠钗,除了她再没旁人能有!霎时,楼苏漾寒毛卓竖,胆颤心惊的捧起那朵花钗,不管不顾的唤来自己的暗卫,命人即刻搜查,那压抑着濒临暴走的怒气,令人胆寒,下属众人,无不敢不从,纷纷四散搜查,楼苏漾顺着发现花钗的长廊往前探去,却在南北两院的分叉口停了脚步,不消片刻,南末的一间偏院亮起了讯号。
楼苏漾几乎是在讯号亮起的一瞬,毫不犹豫的运起轻功,宛若鬼魅般悄然而至,近的那南苑偏殿又听到不远处的池塘内,传来‘扑通’地落水声,池塘无甚特别,可池塘上漂浮的那只白兔绣鞋,却犹如楼苏漾的催命符!继刚刚的惊吓过后再度给了他重重一击,他的心跳漏了半拍,耳膜微鸣,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不能有事!她绝对不能有事!’从房顶飞身下来的他抢在某人之前跳进了湖里,游近,拽了她的胳膊抱在怀里,渡气,纵身带她游出湖面,上的岸边又不停拍打她的胸口,回忆着当初她教自己的方法,拍打过胸口后,似乎还要渡气!
“心儿,听得到我说话吗?醒过来,快点醒过来!我求你,一定要醒过来,心儿,心儿…”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满是哭泣和颤音,楼苏漾看着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星河,无措又慌张,理智几近崩溃的边缘,周围无尽的寒风穿梭垂落,似乎也在为他演奏着悲凉的乐曲,猩红的眸子,一张惨白如霜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微微颤抖的身躯,苍凉破碎的楼苏漾,是众人从不曾见过的样子…就这么来回反复了数次后,终于,水被拍了出来,被呛到的星河咳嗽着吊上来了一口气。
她活了,又回到自己身边了。这是楼苏漾紧紧拥住她后唯一的念头!星河被一个臂膀紧紧的抱着,处于半昏半醒状态的她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人是谁?他的怀抱好温暖,他好像很害怕?抱着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再次陷入昏迷的星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好像有一个奶呼呼的小男孩儿,又有好多好漂亮的桃花树,满树的桃花桃子,又好吃又香甜,这梦,可真美…………
姑姑简短番外:
“她好奇怪!为什么她不像以前一样娇蛮无礼了?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变化可我发现了!她变得不一样了,她甚至都不听我的话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对!她不是原来的司徒星河!等等,她是叫星河这个名字吗?我怎么记得…明明是一个字来着…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想不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变得更喜欢你,你就是个灾星,是抢走所有属于我的关注,原本属于我的爱的恶鬼,我一定要除掉你,只有除掉你,哥哥才会重新爱我,嫂嫂也会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那个懦弱的夫君才会事事替我出头,我才是丞相府里的金枝玉叶!我才是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大家应该爱的人是我才对!是我,是我,是我!!!”
“已经三日了!还是什么都问不出吗!”司徒青云沉声询问管家审讯的情况,得出的答案依旧是毫无进展!
事情,还得从三日前星河被楼苏漾,小心翼翼的亲自护送回府说起,被救起后的星河再次昏睡了过去,楼苏漾眼看又要崩溃被自己的手下及时劝慰道,“殿下,只是昏睡过去了,司徒小姐只是体力不支昏睡过去了而已,您别激动…”这才稳住即将发疯的楼苏漾!!!
又自己检查了一遍脉搏呼吸和心跳,是的,他也不管当时在场的那么多人,直接上手摸人家小姑娘的胸…啊不是,是心脏的位置!!!感受到星河的确是好端端活着只是力竭昏睡过去后又即刻亲自抱着她乘了轿撵送她回府。此事自是一路传到了司徒一家的耳朵里,国宴尚未结束,又不好离席,急的一家三口如热火烹油,直冒烟儿!
事后,楼苏漾从当时负责巡防的贺千暮那里得知了些细枝末节的线索,知道了是谁干的,却又没有多余的证据!无从定罪,便只好从唯一逮住的,明显的帮凶司徒兰芳着手,楼苏漾本打算亲自审讯,但碍于身份只得放权于丞相府,由他们自家人问审!
可具体问审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司徒家也没再回话,只知道没个几日,就见府里推了辆车马往乡下别庄上去了,随行跟着的,还有一辆看着稍大些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