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皇宫是一座寂静的宫殿,宫人来回的脚步声尽显萧条。
慕容桓行步稳健,手中拳头却紧握,露出了一丝急躁。
内宫远处一株桂花开的正好,北燕皇帝慕容非坐在一旁的亭子赏花品茗。
大晚上赏花,慕容桓真觉得他老爹有病。
带着怨气坐下,慕容桓开始质问:“父皇,为何要派刺客?”
慕容非倒颇有兴致地指着那株桂花道:“桓儿,这桂花开的可好?你母后最喜欢桂花了。”
慕容桓脸上闪过憎恶。
母后不也是因桂花而香消玉殒了吗?当初要不是那该死的淑慧妃下毒暗害,将毒掺在了桂花酒中,母后又怎会芳龄不继?
等他懂事知晓时要砍了这桂花树,父皇却不让。
“父皇,为何要搅这浑水?”慕容桓仿佛已没有耐心,语气中掩饰不住责怪与愤怒,“您这刺客一出,儿臣要的东西全部都没有了。”
慕容非的食指轻轻扣着茶杯,道:“桓儿,父皇不想与你争执此事,西璃此次本就是冲着你来的,若你在围猎中失利,西璃势必会狮子大开口,讨要我北燕的城池也未可知。”
一向不将其他国家放在眼里的父皇却说出这番话,慕容桓心中震惊万分。
“父皇不相信儿臣吗?”
“并非父皇不信,只是这兰纪确实有些本事,阿库班家养了个好儿子。”
慕容桓看着双鬓银白的父皇,心中刺痛。说到底,父皇还是为江山权力所困。
慕容桓从小接受的思想是想要什么东西抢过来便是,越长大他便越明白,抢别人珍贵的东西才更能控制住人,所以对这围猎的魁首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是一场无聊的捕猎。
但是慕容非总有各种办法将他推向第一位。
父亲乐见其成,儿子也做做样子。
“阿库班确实养了个好儿子,但北燕男儿也不是孬种,父皇今后还是不要做这种事情了,以免他国看不起。儿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慕容非望着儿子走远的身影出神,茶凉了也不知。
二十年前,意气风发的慕容非也觉得男儿有血性,可兄弟反目,手足相残,宫廷沉浮将他棱角分明的心性磨地异常平整,这偌大的皇宫二十年后只剩他一个人。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如今他只希望可以完整地将北燕交到桓儿手上,桓儿有大才,他是北燕的雄鹰,该有更宽广的领地。
西璃三王子求亲一事在第二日朝议终于被提起。
“陛下,我此次来北燕是为我的妹妹,兰溪阿库班。两年前,她有幸见过太子一面,从此便茶饭不思,一心只想嫁给太子殿下。若能与北燕结亲,西璃愿奉千匹马,黄金五万两及相等数量的珍宝作为我国公主的嫁妆,愿修两国百年之好。”
慕容非为难道:“朕自然是期望两国和平友好,只是太子妃刚薨逝,实在不宜又另娶。”
兰纪看着上位人,露出一抹笑:“这是你们北燕的规矩,但是在西璃,公主死了驸马,公主可以再嫁,皇子死了妻子也可以再娶,没有谁要为谁守孝的说法。”
“不过是西璃的一个王子,岂敢在我北燕的朝堂放肆?”一直保持良好教养的北燕丞相齐增卓刚一出言,朝堂便鸦雀无声。齐相威名在朝,除了是丞相以外,还是太子母家的哥哥,在朝为官者或多或少都跟齐家带点关系。也可以说,齐家是北燕的半个皇。
慕容非由齐家扶持而起,也曾担心过齐家是否会一家独大,但是后生的几个儿子比之他不愿教导的太子而言,更没用。为了北燕的延续,慕容非似乎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嫡子。
所幸太子并不是没有能力,甚至比他这个父亲做的更好。儿子姓慕容,那么北燕就依旧是慕容家的。
“三王子,你当这里是你西璃那等野蛮之地吗?北燕万里疆土,传承千年,以礼法行事,就因一句公主喜欢,难道便要我北燕坏祖宗之法,伦理纲常不成?”
“丞相大人言重了,西璃的诚意已带到,至于要不要接受,我是不管的。妹妹一片痴心,我作为哥哥自然希望她如意,当然我父王也不想她远嫁,但奈何不了女儿的心意,父王也算是忍痛割爱了,难道我西璃唯一的公主还配不上北燕的太子吗?”
“即使如此,也没有刚丧就娶的道理,西璃未免将此事看的太过儿戏。”
“那就给诸位一些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不强求。”
见丞相都碰壁,其余人更是不敢说多一句。很明显的无赖行为,但是这些人遵循礼法惯了,有理都说不清。
“不用考虑了,本宫不想娶。三王子,劳烦回去告诉公主一声,慕容桓此生挚爱唯有南启公主钟磬音一人。”
慕容桓看这场闹剧看的无语。
这兰纪怎么那么爱演戏?昨天演今天演,难道每天都演?也不怕累死。他何时见过兰溪阿库班?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我只能告诉妹妹你的意中人已经心有所属了。”兰纪做出一副遗憾的表情,生动极了,旁人看着都觉有些惋惜。
“还有,我北燕有自己的牧场,战马无数,不缺那千匹,珍宝黄金于四国之中也是只多不少,西璃的诚意恐怕还不够。”
“这样啊,好吧,我会告诉父王的,女儿不必远嫁了。”
齐增卓看着兰纪张狂的模样,气的不行。一国之王子怎会是如此的无礼,和一个浪荡子弟有什么两样?两国和亲事关重大,但从他嘴里说出就仿佛喝水吃饭一样正常,完全不顾国家利益。
果然是野蛮之地,教出的儿子也是这般没教养。
下朝后,张兖马不停蹄地去跟方弈年说这事。
方弈年正品尝巫溟刚带回地点心,闻言也是一愣。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等张兖走了,方弈年拉过一旁的巫溟,直直地看着他。
巫溟一张冷脸硬是挤出了一个疑问的表情。
“你主子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阁主颖悟绝伦,世间少有,脑子不会有问题。”
“那他在朝堂上发什么疯?”
“也许阁主只是觉得太无聊了。”
无聊就在朝堂上闹?本事真大。还以为是他求亲,搞到最后是给妹妹。
方弈年想起那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觉得身为兰纪的妹妹有时候也挺无助的。这兰纪谎话真是张口就来。
西璃地处草原荒漠深处,与外部往来极少,人们只知道西璃有个公主,却不知芳龄几何,容貌如何。
与其说西璃是个国家,不如说西璃就像一个部落,几乎不让部落人民出去,也不让其他人进来,极其仇视外敌。此番来北燕,人们也只当西璃王脑子开了窍。至于对西璃三王子的一些传言,想必是兰纪自己传出去的。
“那你主子确实挺无聊的。”
拿自己的妹妹开玩笑,也不怕遭报应。是他头铁,还是老天眷恋,怎么还没被劈死?
方弈年感叹老天不公,但是老天并不同情他,老天下起了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