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薄情寡义,即便对自己儿子也是如此。

东宫整夜灯火通明,进出宫人络绎不绝,连一丝风都不能轻易进出。

太子排行老二,皇后嫡出的儿子,如今是能辅佐帝王处理政务的年纪,《帝妃》中这位风光无限的殿下结局并不好,黑化后的钟谨亲自施刑将人折磨到半死,又将其削为人彘,高兴或不高兴时折辱一番,命太医院将人吊住一口气,活着就行。

纯粹是太子这货罪有应得!

本来位高权重不作死还能顺利当个皇帝,偏偏看自己的弟弟们不顺眼,变着法儿坑蒙残害,钟谨废掉的左眼便是拜他所赐。

太子本次落马事件《帝妃》中没有记载,但秦暖就是相信,钟谨肯定是受害者。

他整个人温文尔雅,凭什么一到阴险权谋处就被讹上!

演武场的将军担心八岁大的孩子跪一夜熬不住,求了皇上才允许钟谨回了平朔殿,秦暖给他上药时看到乌黑发肿的膝盖心尖颤颤的,小心抹完药,趁钟谨熟睡的时间去到东宫折腾太子,东宫以为闹了鬼,连夜请了方道士作法。

九皇子听说后,才终于不在被子里发抖。

翌日清早,皇帝在上朝的延和殿召见本次事件参与者,钟谨的马出问题是一定要到的。

一路上,秦暖都在告诫钟谨,不是自己的错千万不要承认,他那些哥哥贯会蹬鼻子上脸。

“我明白,也有了对策,很快就会结束的。”

“好,我信你。”

延和殿位于皇宫正中,钟谨的平朔殿过于偏远,因着膝盖处新添的伤口无法长时间走路,皇帝直接派了几个太监将人用轿撵抬来。

琉璃瓦在朝阳之下笼上一层绚烂的光彩,偌大广场上,石狮驻守,长杆高矗,象征着大祈的蓝色旗帜高高飘扬,无不彰显皇家威严。

思量间,轿撵落下。

往上,几百层汉白玉阶需钟谨自己走。

广场两旁伫立着官兵,在京官员中,京四品以上可入殿述职,其余有资格上朝的官阶需守在殿外,故而秦暖望去时,延和殿外站满了乌央央的一片朝服。

文武百官齐聚于大殿之前,穿着华贵繁复的服饰,佩戴精美贵重的饰品,低声交谈着。

再对比钟谨,秦暖暗自咋舌,朝臣们穿得比皇子还要好,也不知道皇帝老儿脸上疼不疼。

大臣们不是对所有皇子都认得,如钟谨这般一个人生活在平朔殿,平常除上书房外基本不露面的皇子,他们更是从未见过。

殿外的一些胆大官员站着已有些浮躁,摇着广袖扇风的功夫,瞥见后面走上来的小人,好奇地探头过去,周围几人也受其影响。

手持朝笏的中年人胳膊互相碰着,压低声:“来的这位可认识?”

另一人摇摇头,打量着越发走近的小少年,说实在的,钟谨的长相实在出众,穿的衣服虽不出彩,但眉眼漂亮地让人一眼能注意到他。

“不知是谁家的公子,这个时候上殿,应当同太子殿下落马一事有关。”

他的气质极为平静,没有任何侵略性,黑发束起,异常华顺地落在身后,面对如此多的朝臣,姿态不变,甚至有些随意的慵懒。

官员说的不错,小少年看上去就该是在金银堆里长大的。

延和殿外百官默默打量来人,直到看见皇帝身边的蔡公公小跑迎来,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恭敬道:“奴才参见十一殿下,诸位皇子们都齐了,皇子特让奴才来迎接殿下。”

“劳烦公公了。”

“殿下客气,殿下请。”

蔡公公退至一旁,钟谨率先离开。

宫里最是讲究尊卑规矩,再不受宠也是皇帝的亲儿子,由不得旁人恣意怠慢。

深墙之内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蔡公公坐到如今位置,懂得比旁人更多些。

二人前后踏入延和殿,身后百官紧接着传来一阵密切低语。

环顾一圈,昨日在场的皇子们都到了,演武场的几位主事也恭敬站着,殿内气氛有些凝重,钟谨行跪礼时,四方视线直直扎在他身上,连着空气都变得沉闷、停滞。

皇上的家务事本不该摆来延和殿,奈何皇后母族抓着这件事不依不饶,说什么大祈江山的独苗苗受了委屈,硬要讨个公道。

“皇上,臣以为,此事牵涉到太子安危,应当查个水落石出,不冤枉任何一位皇子,更不能放过那些企图谋害太子的人!”

“司空大人,你莫不是有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否则在这阴阳怪气点谁呢!”

礼部尚书是九皇子一派,亮出大嗓门,没给同僚一丝客气。

作为皇后的亲爹,太子殿下的亲外公,司空大人根本不怕,“那马本来是十一皇子骑的,却是九皇子牵给太子,太子出事,九皇子难道不该解释解释?”

“父皇,儿臣根本不知道那马被人下了药,儿臣是听说乌赤马能奔腾千里而不衰,所以想着此骏马应当配太子,才从十一弟那里求来,儿臣前些日子还和太子一起吃饭,怎会有如此歹毒心肠!求父皇明察!”

残害手足,谋杀太子,那是天大的罪名!

九皇子昨晚被鬼吓得不轻,今日朝堂上又碰着如此大阵仗的讨伐,十二岁的小心脏再也坚持不住,哭天抹泪地大喊冤枉。

眼泪乱飞,一旁的钟谨难掩嫌弃,默默擦去飙到自己脸上的泪花。

他九哥怎么会是这么副蠢德行。

明明欺负自己的时候眼睛都是朝上长的。

秦暖:谁说不是呢。

瞅见端跪着的十一皇子,再瞧见九皇子哭爹喊娘,礼部尚书面色有点难堪,不是那么想承认这货是自己的孙子。

其他朝臣默不作声,现在还不到站队的时候,皇帝的家务事,他们根本不敢发表意见。

“钟谨,你有什么要说的?”

一人一句吵得皇上头疼,干脆点名。

钟谨不慌不乱,膝盖跪着疼也没挪动一下,“父皇乃明君,英明神武,儿臣任凭父皇决断。”

皇上瞥他一眼,不耐烦道:“让你说就说!”

什么时候了,还少他英明了!

钟谨浑不在意,不这么说,还能给我解释的机会不成。

皇帝是个怪德行,越不吭声,越要拎你出来说话,他老早就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