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来到医院东门卖粥的小摊子上。
老板打开装满南瓜粥的巨大保温桶，霎时间桶里面的热气一股脑都窜了出来，然后盛出一盒来递到陆憬希手上。
林愿看到陆憬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坠着一个塑料袋子，左手夹着一支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上的烟。
林愿其实不喜欢抽烟的人，林木青从前也总是在家里面抽烟，直到有段时间林愿鼻炎很严重，舒蕾也是逮住了这次机会一次性让林木青把烟给戒掉了。那之后家里就没人抽烟了。
陆憬希抬手把已经燃了一半的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随后轻轻吐出。林愿看着陆憬希这一连串熟稔的动作微微皱了下眉。
想说的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她视线从陆憬希身上移开，闷头走路。
陆憬希却注意到了林愿的神情，把手指间的烟捻灭随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暮色越发浓了，陆憬希抬眼看了眼天空，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微风拂过脸颊，把白天的闷热一扫而光。
“天色不早了，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去吧。”
林愿还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她有些不自然地回了句:“不用了，你照顾好石婆婆就行，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陆憬希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半晌回了一句，“好。”
回去的路上，林愿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她怕石婆婆突然醒了或是陆憬希手上拿着的粥又凉掉。
头上的高马尾也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摆动，一口气走到病房，林愿粗喘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
陆憬希看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林愿，唇角微勾了勾，桃花眼也带了些笑意。
下一秒，石娟醒了。
一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陆憬希而是一个浑身鹅黄色的小姑娘，石娟虽然年纪大了，但记性还是很好，她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小姑娘是季余丽家的小外孙女。
她笑着跟林愿打招呼:“婆婆记得你是叫小愿对吧，你小时候还来过婆婆家里呢。”
林愿也礼貌回答:“是的石婆婆，我叫林愿，不好意思啊，今天来看您手上一点东西都没拿，还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说完林愿手上尴尬地抓了抓膝盖上的裙子。
石娟一听赶忙出声安慰:“你能来看婆婆，婆婆都开心得不得了了。”说完抓过林愿的手来放在自己身前轻轻抚摸了几下。
脸上也一直含笑看着林愿，好像要把人看穿似的。
林愿有些不自然地陪着笑，石娟嘴里还念叨着真是女大十八变，跟小时候真是一点都不一样了。
在林愿的记忆里，她没有见过石婆婆，两家没有什么渊源，只是老一辈都知道镇上有这么个人。所以刚刚石娟说她小时候来过家里时，她也只是当成寒暄的话来听，或者是很小的时候真的跟着季余丽来串过门，所以石娟一直记得自己。
但是林愿没想到的是她以前确实是见过石娟，而且不但是石娟还有陆憬希，她也见过。
林愿的手就这么一直被石娟握在手心，两人的动作维持了十几分钟。
眼见着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陆憬希终于插进去了一句话:“姥姥，今天先让人家回去吧，都这么晚了，家里人该担心了。”
石娟这才不舍地松开林愿的手，嘴上说着，“看我都忘记时间了，让憬希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婆婆不放心。”
林愿本想拒绝，但回头看见陆憬希正坐在桌子前一勺接一勺地往嘴里送下午那碗早已经凉透的粥。
小小的桌子在身形颀长的陆憬希前面显得更加窄小，陆憬希胳膊勉强能放在桌子上，长腿曲起放在逼仄的桌子下方看着就很难受。
看到林愿起身，陆憬希面无表情的端起碗来喝掉最后一口粥，从桌上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随意擦了两下嘴。
“走吧，我送你出去。”
林愿打完招呼跟在陆憬希身后出了病房。
走廊里已经不像白天的时候人来人往，只有偶尔经过一两个人。
“你家在哪个方向啊？”
走出医院大厅，陆憬希终于想起问林愿家在哪了。
“先陪我去吃个饭吧。”
林愿看到陆憬希楞了一下然后飞快又接了句，“很快的，不会耽误你事的。”
陆憬希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嗨，看我，都忘了你还没吃晚饭，那我请你，你想吃什么？”
林愿思考了几秒钟后说道:“我家附近有家叫‘雾都风味’的好像还不错，咱们就去那吧。”
陆憬希爽快答了句，“行。”
……
走出医院大门，陆憬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他让林愿在原地等一下，再次出现在林愿面前的时候她差点没认出陆憬希。
一辆黑色的机车停在了林愿面前，林愿不认识这些车的牌子，但是看起来就很炫酷。
少年长腿伸直轻而易举地一脚踩到了地上，拿起手上另一只头盔戴到了林愿头上。
戴好头盔之后，林愿听见对面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是隔着两层头盔，林愿没听清。
陆憬希长腿一迈，灵活地跨上了机车，林愿只能扶着陆憬希慢慢坐了上去。
“搂住我的腰，抓稳了。”
沉闷的声音传进林愿耳朵里，她本就扶在陆憬希腰上的手搂的更紧了些。
感觉到腰上的力道加重，陆憬希嘴角微微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下一秒，机车的轰鸣声伴着呼呼的风声灌进耳朵。
陆憬希在前面几乎挡下了所有的冷风，林愿像只小猫躲在身后，什么都不需要承受，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做个被保护的小女孩。
她想永远就这样，躲在陆憬希身后。
如果这个车能一直开下去就好了。
陆憬希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几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了餐馆面前。林愿扶着陆憬希下了车。
这个时候的饭店还是很热闹的，更多的是喝酒的中年男人，林愿一走进来就开始张望靠窗边的位置有没有人，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靠窗的空位，林愿赶忙去抓陆憬希的胳膊，然而却是扑了个空。
林愿扫视一圈后，看到一个熟悉的白衬衫。
陆憬希正站在收银台前跟服务员在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