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飞雪,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观武庆忠烈足堪千古,其后人必承家风。今封武飞雪为虎威副将,协助九皇子赵羽征战西北,稳固边关。钦此!”

海大福合上明黄卷轴,脸上堆着笑,看向旁边那个身姿挺拔的女子。

“臣女接旨!谢陛下隆恩!”武飞雪屈膝跪地,双手恭敬地捧过圣旨。

赵羽的注意力落在这位即将成为他副手的女子身上。

她身量颇高,一身淡青长裙也掩不住那股与寻常女子不同的利落劲儿。眉眼间自有股英气,跟周围那些柔柔弱弱的女眷比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

武夫人喜不自胜,忙不迭上前:“恭喜飞雪!能得此殊荣,是我武家上下天大的福分!我武家世代忠良,能再为国尽忠,荣幸之至!”

武飞雪站起身,面色平静无波,直接看向赵羽:“殿下准备何时启程?西北战事,可有方略?”

这话问得又急又冲。

武夫人脸都白了,赶紧打圆场:“飞雪!怎么跟殿下说话呢!殿下初来乍到,你问这些做什么!”

“夫人不必介怀。”赵羽抬手示意无妨,嘴角勾了勾,“武副将问得是正理,军情为重嘛。只是我刚接手,许多事还得仰仗武副将提点。”

“殿下言重了。”武飞雪下颌微抬,语气不带什么温度,“西北军情紧急,人尽皆知。殿下若心中无数,只怕此行,我等都要白白折损性命。”

武夫人急得快跺脚了:“飞雪!”

“武副将的话,有道理。”赵羽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西北确实吃紧。我刚得了些消息,西夏吃了败仗,退守兴元府,正是元气大伤的时候。若能及时派兵增援,说不定能扭转局面。”

武飞雪眉梢动了动,似乎有些意外赵羽并非一问三不知。

海大福在旁打哈哈:“九殿下向来聪慧,只是不爱张扬。此去西北,定能建功立业!”

“殿下,海公公,里面请,府中备了粗茶淡饭,还请赏光。”武夫人赶紧岔开话题,引着众人往内厅走。

席面上,武夫人格外殷勤,亲自给赵羽布菜斟酒,又示意武家那些年轻女眷轮流上前敬酒。

一个个姑娘家扭扭捏捏,低眉顺眼,说话细声细气。

“殿下……不知府上可有……”武夫人话说到一半,意有所指地瞟了眼自家女儿。

赵羽心里门儿清,这是拐着弯想撮合呢!他端起酒杯,故作不解:“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武夫人干笑两声:“殿下如今身负重任,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应。我家这些侄女外甥女,虽比不得飞雪,倒也还算懂事……”

话没说完,武飞雪“噌”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母亲!女儿领旨随军,是为国尽忠,不是谈婚论嫁!”

她转过身,话却是对着赵羽说的,冷冰冰的:“殿下若是瞧上了哪位表姐妹,那是殿下的私事,飞雪无权干涉。但还请殿下莫忘了此行是去做什么的!”

一时间,席上鸦雀无声,气氛僵到了极点。

海大福赶紧出来和稀泥:“武小姐快人快语,殿下雅量,不会介意的。陛下已为九殿下赐下新府邸,殿下今日只是奉旨来见见副将,并无他意。”

赵羽浅酌一口酒,放下杯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武副将说得对。军务在身,时不我待。等我回府安顿好,即刻便要筹备西行诸事,届时还需武副将多多协助。”

武飞雪冷淡地颔首:“殿下有令,飞雪自当遵从。”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草草结束后,众人便散了。

临走时,武夫人送到门口,一个劲儿地赔不是:“殿下千万别往心里去,小女自幼舞枪弄棒,性子野惯了,说话不知轻重,您多担待!”

赵羽面上带笑,摇摇头:“无妨,武家满门忠烈,武副将性情刚直,是好事。”

武飞雪站在门内一侧,只微微欠身,看着赵羽和海大福的马车远去。

马车里,海大福脸上带着几分担忧:“殿下,这位武小姐,怕是不好相与啊。”

赵羽笑了笑:“海公公多虑了。直来直去的人,总比那些面上恭敬,背后捅刀子的要好对付。”

海大福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殿下所言甚是。”

马车辚辚,穿过热闹街市,往城西方向驶去,越走越偏。

赵羽撩开车帘往外看。

前面一座府邸,瞧着有些年头了,墙皮都脱落了不少。

门头上挂着块新匾,歪歪扭扭写着“虎威将军府”几个字,透着一股子敷衍劲儿。

下了马车,赵羽扫了一眼。

院墙看着都快塌了,墙角野草长得比人都高。门口戳着几个仆役,衣裳松松垮垮,没个正形,看见赵羽下来,才慌忙跪倒。

“陛下隆恩浩荡,赐殿下将军府。地方简陋了些,还望殿下勿怪。”海大福躬身说道,语气恭敬,但这话听着怎么都有点别的意思。

赵羽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哪是赏赐,分明是敲打。

不过,能搬出皇宫那个是非窝,就算住猪圈他也认了。

“有劳海公公一路辛苦。”赵羽拱手道别。

送走海大福,赵羽抬脚就往里走。

那几个仆役互相看看,慢吞吞跟在后面。

府里头比外面看着更惨。

家具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到处都是灰,院子里落叶枯枝堆得到处都是,看着跟几百年没人住过一样。

“你们哪个是管事的?”赵羽站定,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一个脸上横肉堆着的中年胖子磨磨蹭蹭站出来:“回……回殿下,小人是。”

赵羽打量着眼前这群歪瓜裂枣:“府里一共多少人?”

“回殿下,连厨子马夫带杂役,一共三十二口。”

赵羽径直走到正厅,在唯一一张看着还算完整的破椅子上坐下:“去,把府里所有人都叫过来,立刻,马上!”

没一会儿,三十来号人稀稀拉拉地在厅里站成两排,个个伸头探脑,站没站相。

赵羽冷冷地扫过他们。

他站起身,慢慢踱步。

“本将初来,往后府里的事,还要仰仗各位。”他声音平平,“不过,看各位这精神头,怕是担不起什么事儿。”

底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新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