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萧千策,平时基本不发表意见,听累了就在旁边睡觉。

今天的朝事太有意思了,傅南凯被糟蹋了,大伴说就是做了小倌,这个他懂。

而且傅南凯,不就是傅修恩的二哥嘛,这人他认识。

所以他率先打破了安静:“后来呢?”

大家都看着两眼如炬的小皇帝,低下了头。

陛下会被带坏的吧?

“后来,臣就派人把尸骨找出来,由仵作验尸。姚立春……”

他看了看傅璋,故意不再说了。

但傅璋很镇定。

姚立春在府中秘密地牢里关着,千杰绝对抓不到人。

“京中多有传言,那些流民是被丞相大人派贴身侍卫赵虎所杀。”千杰如实禀报道。

傅璋急忙跪地磕头辩解:“既是传言,便是有心人混淆视听,请太后娘娘明察。”

“姚立春何在?”

“姚立春应该在府中,臣叮嘱他们不准再惹是生非。至于那些流民怎么死的,臣不知道,梁世子、夏大小姐都可以为臣作证。”

千杰说:“恳求太后娘娘,把此案转到大理寺严审,也请丞相大人把傅南凯、姚立春、赵虎交出来配合讯问。”

太后问傅璋:“丞相大人可有意见?”

傅璋:“臣问心无愧,回府就安排赵虎、姚立春去大理寺接受问话。只是侄儿受打击深重,思维混乱,不宜接受询问。”

黄德胜再次开喷:“太后娘娘,臣以为杀人事件与相府脱不了干系,不能就这么放丞相大人回府与姚立春、赵虎串供,应该立即派人单独提审赵虎和姚立春。”

太后道:“虽然流民聚众淫乱,但也不能确定是丞相指使杀人灭口。拘拿赵虎、姚立春,证据不足。”

傅璋眼含热泪,叩谢道:“太后娘娘圣明!臣虽然厌恶那些流民,但如何处罚自有大理寺裁决,用不着脏了臣的手。至于串供,黄大人放心,本相从未违反律法,用不着串供。”

黄德胜皱皱眉头,心说:老子信你个鬼!

太后微微低眉,看看小皇帝,说道:“今日就到此吧,皇帝也乏了。流民不听劝阻,到处流窜,烧杀抢掠,已成为京城毒瘤。此案交大理寺去审理,丞相大人督办,尽快结案!”

流民本就不招人待见,死了活该。

太后公然包庇傅璋,中间派的官员拍拍黄德胜的肩膀,节哀!

黄德胜笑笑,他是御史,把事实都讲出来是他的职责,至于结局,他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傅璋受太后器重,定国公府如日中天,他要扳倒傅璋,难。

但今天这么多负面消息,傅璋不可能顺利成为帝师,这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相府。

姚素衣好不容易躺下小憩了一会儿,傅南凯的小厮又哭丧着脸来报:“姚娘子,您快去看看吧,二少爷,二少爷他把小福杀了……”

小福是傅南凯身边的扫地小厮,才九岁。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把锐器都拿走吗?”姚素衣劈头就给那小厮一个耳光。

“二少爷要如厕,谁知道他是跑丫鬟房间拿剪刀呢?”

现在还有谁敢拦傅南凯?

姚素衣一脸疲惫,头发也没整理好就往傅南凯的院子跑。

自从三里沟回来,傅南凯已经捅死捅伤丫鬟、小厮六个人了。

几个孩子,除了傅修恩目前还完好无损,其余三个,破相的破相,残疾的残疾。

三里沟事件发酵得厉害,加上傅鹤晨打人,被太后娘娘惩罚,相府的名声是越发大了。

傅璋叮嘱姚素衣把傅鹤晨和傅南凯看管好,风口浪尖,最好都老实待在府里。

外面的传言都不准告诉傅南凯,躲过风头就好了。

可是傅南凯心态崩了,开初几天每天咒骂梁幼仪,恨不能把她千刀万剐。

找不到梁幼仪出气,就拿身边小厮丫鬟出气。

疑神疑鬼,感觉府里的人看他的眼神不对。

是不是都看不起他?

是不是都在议论他在三里沟的事?

于是,在第三天,身边大丫鬟拿来补品时,他爆发了,竟然敢给他喝补品!

是觉得他不行了对吧?

一怒之下,把大丫鬟杀了!

从那天起,更加没人敢靠近他,他也越发乖戾,骂小厮,打丫鬟,谁靠近就收拾谁。

今日不骂丫鬟小厮了,开始痛骂傅鹤晨。两三天了,大哥都不来看他,是不是也看不起他?

小福被逼得没办法,便说大少爷被人打了。

傅南凯听说书院都在讨论他,顿时发狂,偷偷去了丫鬟的房间,在笸箩里抓了一把剪刀。

小福才只有九岁,被他按住,不顾小福惨叫,一刀比一刀狠,把小福的脖子戳了十几刀。

小福死得极惨!

姚素衣进门看他癫狂的样子,哭着说:“凯儿,你别发疯了好不好?养好身子,你二叔,会给你打算的。”

“娘,我要把梁幼仪大卸八块,我要杀了她,你帮我找人,污了她,杀了她。”

“娘也恨她。”姚素衣安抚道,“你放心,你二叔一定会给你报仇。”

傅南凯嚷嚷要立马见到傅璋。

姚素衣忍耐地说:“他去上朝,哪能在府里呢?”

“你们都敷衍我,我都这样了,二叔他为什么还不帮我?他不会为了他的官位,护着那个女人吧?”

傅南凯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去宫里叫他回来,我现在就想见他。”

姚素衣无奈,只好给小厮说:“去宫里请相爷回来。”

给小厮使眼色,小厮领会,答应一声就往外跑,宫里是不可能去的。

姚素衣好不容易把傅南凯骗过去,疲惫地往自己院子去,半路想想不放心,又拐到大儿子的院子。

傅鹤晨的院子与傅南凯的鸡飞狗跳不一样,这里一片安静。

小厮都在门外,愁眉苦脸。

“大少爷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谁都不理。”

姚素衣想到发疯的傅南凯,破相的傅桑榆,不担事的傅鹤晨,忍不住痛哭失声。

他们母子都这么惨了,傅璋和老夫人都还想着请旨与梁幼仪完婚!!

正难受间,便听到傅老夫人身边的喜鹊来请,道丞相回府了,要她去老夫人的翠微堂一趟。

“我要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我们娘几个到底还有没有活路!”

她捂好面纱,由鸳鸯搀着,去了翠微堂。

傅璋是带着一身杀气回府的。

回府,就直接去了傅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吓坏了,看着傅璋的一张黑脸,说道:“璋儿,你怎么啦?”

傅璋脸色铁青,什么也不说,只叫人去喊姚素衣。

不多久,姚素衣过来,傅璋对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喜鹊说:“把院里所有人都遣出去,谁也不准靠近。”

喜鹊、赵虎、鸳鸯以及翠微堂的小厮、丫鬟、婆子,都出去,大门、小门全部关了。

姚素衣看到傅璋一张山雨欲来的脸,原本想兴师问罪的心思“呼啦”全消了。

她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座位坐下,说道:“是母亲找妾身?”

“是我!”傅璋压着怒气道,“嫂嫂,这么多年,我可有对你不住?”

“小叔为何如此问?你自然待我和孩子们极好,我和孩子都铭记于心。”

“可如今,我要因为你,前程尽毁。”

姚素衣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哭道:“是郡主又恼我了吗?”

“与她无关!今日在朝堂,御史弹劾我债台高筑,穷奢极欲,说我治家不严,子侄殴打亲王子嗣,聚众淫乱,还说我杀人……”

傅老夫人脸色惨白,哆嗦着说:“他们怎么会如此放肆?御史该死,你回头弄死他们。”

姚素衣也骇得全身发抖。

“弄死御史?”傅璋冷笑道,“嫂嫂,你也这么认为?怪不得你们如此嚣张!

我不是禁你足了吗?不是告诉你不要再与云裳郡主为难吗?为何凯儿会找人毁云裳郡主清白?”

姚素衣捏着衣角哭着说:“我并没有叫凯儿为我申冤。是凯儿自己心疼我,看不得我受委屈。”

“那如何你大哥也参与了?他一声都没告诉你?”

姚素衣在三里沟看见傅南凯的惨状,早就昏了头,根本都没顾上大哥。

这几天没看见大哥,她和姚大嫂都觉得姚立春闯了大祸,吓得藏起来了。

“我真不知道大哥和凯儿的打算。”

“呵~凯儿亲自去楼子里买秽药,你大哥亲自去南城找的二卞等流民,给人家一百五十两银子,要在三里沟毁了云裳郡主清白!”

傅璋怒喝,“他贪了多少银子,一出手就是一百五十两?你有多大脸,胆敢毁了我的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

姚素衣心里针扎一样难受,说道:“小叔,可就算凯儿要替我出一口气,不也没有怎么样郡主吗?郡主也不应该这样对待孩子,不应毁了凯儿一生!”

“你们想害人,还不允许人家反击了?就必须站在那里等你们去害死?”

傅璋怒气上来,狠狠踹向姚素衣。

“你这个蠢妇!害了凯儿一生的,不是别人,是你!你怂恿儿子不自量力去害人,结果反被人报复。你有什么脸做人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