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袁越早有防备,身形一闪,同时手指一用力,掰开了药童的嘴。

只见半截舌头混着黑血掉在青砖上,那药童顷刻间便没了气息。

侍卫们迅速从他怀中搜出个鎏金小瓶,瓶底刻着宫造的印记,闪烁着冷冷的光。

“是长春宫的物件。”

云暮雨指尖发凉,她盯着那个小瓶,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个总爱召她进宫说话的贤妃娘娘,上月还赠过她一对累丝金凤簪,那簪子华美异常,如今却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

袁越将药渣倒在宣纸上,黛笔细细圈出几处异样:“寻常安神汤里怎会有曼陀罗?这乌头用量足以让壮汉心悸而亡。”

他突然凑近云暮雨的耳畔,轻声说道,“郡主可知,大郡主若亡故,最大得益者是谁?”

雨声渐歇,更漏指向子时。

云暮雨望着铜镜中袁越为自己描眉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执笔的手稳健而温柔,眉如远山含雾,在他的笔下渐渐成形。

突然,她握住他执笔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今日在药童身上...你早就看出他要自尽?”

袁越笔尖轻颤,在眉梢拖出迤逦的尾,他轻笑一声:“他齿间藏着毒囊,我早已察觉。就像郡主发间的金累丝步摇,看着华美,实则藏着锋芒。”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一支淬毒的袖箭直奔云暮雨而来。

云暮雨旋身甩出长鞭,卷住那支袖箭,笺纸随之飘落。

她低头一看,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王府地形图,西北角画了个血红的叉,触目惊心。

“是红玉的字迹。”袁越捡起箭簇细看,忽然轻笑,“三郡主倒是直性子,连威胁都这般直白。”

他将袖箭收入怀中,继续为云暮雨点染花钿,那花钿在烛光下闪烁着迷离的光彩,“明日进宫,郡主可要这般妆容?”

烛火爆了个灯花,云暮雨望着镜中陌生又熟悉的容颜:眉如远山含雾,眼尾一抹薄红似醉非醉,额间金箔莲花映得眸光流转。

她忽然想起那方蔷薇手帕,此刻正妥帖地收在袁越胸前,那手帕上的蔷薇仿佛也在夜色中绽放着淡淡的芬芳。

“你明知红玉要杀你...”云暮雨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对自己下手。

“三郡主舍不得。”

袁越将螺子黛收入鎏金妆匣,指尖轻轻抚过云暮雨发间的步摇,“她若真要动手,方才那箭该钉在我咽喉。就像下毒之人,既要大郡主的命,又不想留下痕迹。”

五更鼓响时,御医终于姗姗来迟。

袁越退到屏风后,看着老太医颤巍巍地搭脉,说些“肝火郁结”的套话。

云暮雨在旁应和,袖中却紧紧攥着那个鎏金小瓶,那瓶中的秘密仿佛有千斤重。

待人群散尽,袁越从暗处转出,将一粒药丸塞进云千雪口中:“这是曼陀罗提取的麻醉剂,能暂缓疼痛。”

他掀开床板暗格,露出整排琉璃药瓶,那药瓶中装着各种奇药异草,“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次日清晨,云暮雨带着那个鎏金小瓶进了宫。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云暮雨跪在大殿中央,声音虚弱却清晰:“北疆雪灾,臣女愿捐出王府半数存粮。”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朝堂上炸响,满朝文武看着那方绣着“民为贵”的帕子,竟无人敢接话。

那帕子上的字迹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皇帝抚掌大笑的刹那,袁越正在樊花坊调制新的口脂。

朱砂混着金粉在瓷钵中旋转,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他突然想起昨夜云暮雨伏案疾书的模样——她抄录的哪里是佛经,分明是北疆各郡的粮仓分布。她的心思如此细腻,如此深远,让他不禁为之动容。

“公子!”暗卫翻窗而入,打破了袁越的沉思,“三郡主带着羽林卫往醉香楼去了。”

袁越不紧不慢地净手,铜盆中荡开层层涟漪。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让宋妈妈把账册送到太后宫中。”

他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醉香楼内,红玉正带着羽林卫搜查着什么。

她的眼神冷冽而决绝,仿佛要找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然而,她并不知道,真正的较量已经在无声无息中拉开了序幕。

袁越和云暮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那个幕后黑手自投罗网。

醉香楼的雅间内,烛光摇曳,映照着红玉紧锁的眉头。

她手中紧握着一张纸条,那是她从一个神秘人手中得到的线索,指引她来此搜查。

但是,搜查了许久,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自己被骗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猛地推开门,只见一群羽林卫正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走来。

那女子,正是她的二姐,云暮雨。

红玉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警惕:“二姐,你为何会在这里?”

云暮雨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意:“三妹,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倒是你,带着羽林

卫擅闯醉香楼,所为何事?”

红玉闻言,心中一紧。

她知道自己此行瞒不过二姐,但仍旧强作镇定:“我接到举报,说这里有北疆叛军的密探,

特来搜查。”

云暮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那三妹可曾搜到什么?”

红玉一愣,她确实什么也没搜到。

就在这时,袁越从暗处走出,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本账册:“三郡主,或许你该看看这个。”

红玉接过账册,翻看了几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账册上,记录的正是她与神秘人的交易往来,以及她收受北疆叛军贿赂的证据。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云暮雨看着红玉的反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

她曾以为,即便姐妹之间有所龃龉,也断不至于此。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三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云暮雨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

红玉紧咬着下唇,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但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正是贤妃。

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停在了红玉身上:“三郡主,你可知罪?”

红玉浑身一颤,她看着贤妃,眼中满是绝望。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她最亲近的人——她的二姐,云暮雨。

她不明白,为何二姐要如此对她?

难道,就因为她想要那个位置吗?

但是,此刻的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因为,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黑暗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