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相见恨晚 温馨小日常
邢岫烟刚将沈蕴救上船时,便觉他彬彬有礼,面对生死危机,对恋人不离不弃,重情重义,对他的第一印象不仅深刻,且极为良好。
这时,当得知沈蕴竟就是搭救寒山寺方丈的那位公子,心中对沈蕴的好感又增添几分,甚至心怀感激。
这一情况,也恰好验证了她所说的因果自循,她不禁为自己能够搭救沈蕴和林黛玉而感到庆幸。
一时间,她微睁妙目,默默注视着沈蕴。
沈蕴自己并未察觉,一旁心思敏锐的林黛玉,却发现邢岫烟对沈蕴的态度有所变化。
林黛玉下意识地生出一丝醋意,但很快便释怀了,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意,目光在沈蕴和邢岫烟身上来回流转。
沈蕴这时察觉到她目光异样,轻声询问:
“妹妹,怎么了?”
林黛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微微歪着头:“没什么。”
这话听在沈蕴耳中,却让他心里有些发毛,一时猜不透林黛玉在想什么。
邢岫烟也感觉到林黛玉看自己的目光不太对劲,心中不免起了猜疑,轻声问道:
“林小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她从先前官兵的呼喊声中知晓了林黛玉的姓氏,故而称呼为林小姐。
林黛玉看着她,反问道:“你可相信前世今生?”
邢岫烟愣神片刻,满脸正色,凝视着林黛玉,缓缓说道:
“《楞严经》里讲‘众生皆由无始以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你问我信不信前世今生,恰似问游鱼信不信水,鱼若执着自己是水,便会溺毙其中,若全然否认自己身处水中,又哪来摆尾畅游之身?”
“轮回之浪,只因执着‘我’为真实才翻涌不息,前世若有,不过是一念妄起,今生若无,又何来此问此答?”
“我若说信,便是在这问与答的当下,一念不生,我若说不信,便是拿这‘信’字当作绳索,既束缚旁人,也勒紧自己。”
这番充满禅意的话语一出,莫说沈蕴听得震惊,就连博学多才的林黛玉,听闻后也不禁惊叹于邢岫烟对佛学理念的深刻见解。
这也让林黛玉从中感悟颇多,诚如邢岫烟所言,前世也好,今生也罢,皆源于个人的执念与虚妄。
恰似庄子梦蝶,蝴蝶与自我或许都是真实的,又或许都是虚幻的,前世今生不过是个人执念所衍生出的概念。
沉默片刻后,林黛玉回应道:
“岫烟妹妹好缘法,对佛法领悟如此深刻。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直言了,其实,在我的前世,早已与你相识,所以我认得你,也知晓你的名字!”
邢岫烟其实与林黛玉同岁,只是生辰比林黛玉稍晚些日子,因此,林黛玉称呼她为妹妹。
听完林黛玉的话,邢岫烟若有所思,过了半晌,笑道:
“若能有林小姐这样的朋友,实为我之荣幸!”
林黛玉也跟着笑道:“我倒觉得是我有幸……”
言罢,二人对视一笑,似乎都有所感悟,随后便接着聊了起来,从佛法到诗词,无所不谈。
反倒是一旁的沈蕴,成了她们交谈的背景。
不过,看到林黛玉和邢岫烟二人侃侃而谈,沈蕴倒觉得赏心悦目。
尽管不能完全领会她们话语中的深意,但光是看着两位闺秀才女坐而论道,便已让他心旷神怡。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听了一场高人讲道,似乎听懂了一些,又似乎什么都没听懂,这种感觉颇为玄妙。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直到船停下,林黛玉和邢岫烟才停止交谈。
因重生的缘故,林黛玉对邢岫烟的性情颇为熟悉,二人此番交谈极为投机,让邢岫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然而,船已靠岸,她们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
只听林黛玉说道:“岫烟妹妹,等事了,一切皆安,我请你来家中叙话。”
邢岫烟听了,心中虽很想答应,可想到自己家中状况,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微微摇头:
“多谢你的好意,能与你交谈相识,已是三生有幸,不便再多叨扰。”
然而,林黛玉却想着,不论是为了答谢邢岫烟搭救她和沈蕴,还是出于自己心中所想,都一定要请邢岫烟到家中做客!
想到此处,她下意识地看向沈蕴,正巧听到沈蕴对邢岫烟问道:
“邢姑娘,你这可有纸笔?”
邢岫烟摇头:“我买不起纸笔,这本手抄的《金刚经》,还是方丈用寺里借寺中纸给我抄写的。”
沈蕴听后,不禁心酸感慨,迟疑片刻,又说道:
“那就得劳烦姑娘去借纸笔来,我写一封短信。”
虽不知沈蕴要写什么信,邢岫烟仍是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好,沈公子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借纸笔。”
言罢,她身姿轻盈地跨下渔船,往附近寻觅能借到纸笔之人。
林黛玉见状,不禁心生疑惑:“为何要岫烟妹妹去借纸笔?你打算做什么?”
沈蕴警惕地环顾四周,见并无可疑之人,这才压低声音,缓缓回道:
“瘟毒菩萨未能在太湖成功截杀我们,必定会穷追不舍,通知吴天扈事先安排在沿途的刺客继续截杀。”
“所以,得设法让瘟毒菩萨误以为我们仍在太湖之中,我打算让邢姑娘帮我给风羽卫送封信。”
“我们身上只有大额银票,给了她反倒可能使她因财致祸,倒不如让风羽卫给她几两碎银子来得实在。”
“等我们平安回到扬州,再给她更多银票,那时便不用担心了。”
说着,他凝视着林黛玉,接着道:
“对了,妹妹,你身上可有值钱物件,暂借她当作信物,也算是先略表对她的感激之意。”
听闻沈蕴这番思虑周详、面面俱到的话语,林黛玉心中涌起一阵安心与温馨。
凝视沈蕴一眼,旋即毫不犹豫地拿出一件物什:
“这根钗子正合适!”
在水下时,林黛玉曾用这钗子划破衣袖,没想到此刻还能派上用场。
沈蕴见她如此大方自然,毫无做作之态,不禁心生欣慰,微笑着点头。
又见她头发披散着,心中一动,提议道:“妹妹,我来帮你绾发可好?”
林黛玉听闻,心中一甜,笑着问道:“你竟还懂得绾发?”
沈蕴略带迟疑地回应:“我…我可以尝试一下。”
林黛玉知他是心疼自己,岂会有不愿意的道理?脸颊泛起一抹嫣然笑意,轻轻颔首。
其实,若有一面镜子,她可以自行绾发,只是邢岫烟这渔船之中,并无镜子,也只能让沈蕴一试。
也因此,她反倒觉得无比甜蜜。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男子为自己绾发,况且这个男子还是自己的情郎,她自然不会抵触,反而颇为开心。
毕竟女子的秀发,若非亲近之人,轻易触碰不得。
然而,沈蕴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一番摆弄之后,虽说将林黛玉的一头青丝束在了一起,却难以做到稳固且美观。
一时间,不禁老脸一红,面露尴尬之色,歉疚说道:
“妹妹…实在抱歉,我没能帮你绾好。”
林黛玉闻言,立刻转过头来,瞧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咯咯咯……我还以为哥哥你无所不能呢,没想到也有你不擅长的事儿!”
听到她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又听到她下意识喊出‘哥哥’这般亲密的称呼,沈蕴倒不再觉得尴尬,反而生出几分惬意,坦然承认:
“是我高估自己的动手能力了,妹妹若想笑,尽管笑便是。”
林黛玉听了,忙收起笑容,柔声回应道: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我也并无嘲笑之意,只是觉得,难得看到有让你感到束手无策的事。”
沈蕴听了,哭笑不得,说道:
“还是等邢姑娘回来,让她帮你绾发吧。”
话音刚落,便见邢岫烟已然归来,手持纸笔来到沈蕴面前:
“沈公子,纸笔借来了。”
沈蕴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先诚恳地道了声谢,旋即提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不多时,便已写完。
他将纸笔交还给邢岫烟,待她接过之后,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块风羽卫的腰牌,以及一根银针,一并递向她:
“还请邢姑娘帮忙将这封信送给风羽卫的人,他们见到这腰牌和银针,便知晓是我所写之信。”
说话间,林黛玉也将钗子递给邢岫烟:
“还有我这根钗子,他们看到后,便能确定是我们二人请你送的信。”
邢岫烟并未多想,只当是沈蕴和林黛玉托付自己去办一件重要之事,郑重接过:
“好,我一定将信和信物都交到风羽卫手中。”
沈蕴又提醒道:“想必他们此刻正在四处找寻我们的踪迹,要找到他们应当不难。”
“待我们安全回到扬州,必定重重报答邢姑娘的大恩大德!”
说着,他朝着邢岫烟拱手致谢。
邢岫烟颇为动容,连忙回礼:
“沈公子言重了,你妙手回春救了方丈,本就该我报答你的恩情,千万别再提报答我的事了。”
沈蕴却摆了摆手:“即便如此,你最初救我们上船,便已算是报答过了,之后的恩情,还是应当由我们来回报。”
邢岫烟则赶忙摆手:“万万使不得,沈公子你的大恩大德,又岂能一下子报得完……”
一旁的林黛玉听得有趣,抿嘴笑了笑,插话道:
“你们俩可别再你推我让,报答来报答去了,依我看,倒不如各报各的恩,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