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芸与如馨面面相觑,心中猛然警惕几分,方才娘子落水之事已有耳闻。

果然不出所料,大夫人还是寻过来了!

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吧?

姜姝嫣然一笑,面不改色答谢道:“多谢大夫人关心,还好如芸及时赶到,现在已经无事了。”

她并不打算退缩,现在是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能慢慢与大房厮磨,所以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恼恨。

段氏上前一步,严声斥责道:“怎的如此不小心?茶水泼了衣裳也便罢了,这要是在侯府失足落水,传到了侯夫人耳中,可是要责怪我们行事不稳重了!”

果然,与蔡嬷嬷所说如出一辙。

段氏揪死了帕子,将姜氏紧紧盯看着,心里万分后悔,真不该让这个姜氏入门,这任性的脾性若是不改,日后必定要给三房添了大乱。

鲁氏道:“罢了,人无事便是好,你日后行路也要小心着些。”

目光凝在姜氏娇美的面庞,心中却在冷笑,今日这一出,也是为了让姜氏知道大房的厉害。

姜氏若是个聪明的,应该也知道为何如此对她,若是能再聪明一些,不必在时家再纠缠于时四郎,乖乖识趣自己离了时府便是,这样离了时家也能落得个好名声。

鲁氏又道:“毕竟这走路是小事,但若是走路不稳,一不小心容易伤着自己,哪里的路要是不好走了,以后不要走也就是了。”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阴阳怪气呢?

鲁氏的意思是,让她乖乖得要听话,不然后果就是这次落水的警示。

姜姝心里不由一冷笑,方才落水之仇算是记下了!

不都是这书中的小小配角,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且看着且熬着,努力比这些黑了心的小配角活得更久更长。

姜姝只当作全然听懂,不点破道:“大夫人教导的是,姝儿记下了!”

这话说完,鲁氏颇为满意点了点头,段氏也不好再说什么,那边时依苒向鲁氏走了过来,说是侯夫人吩咐了各位女眷都打赏了下去,喜不自胜拉着二房的也一起过去领赏了。

众人纷纷谢了赏,侯夫人此举,为的是彰显蒋氏一族以及五皇子在京中的地位,以便有更多的人归顺蒋氏。

到此,宴会已临近结束,各位女眷便要打道回府了。

前厅传了消息来,长公主来拜访永兴侯府,侯夫人要亲自去接待,各府的女眷得了侯夫人的礼物,也就各自出了永兴侯府的门,坐上了马车离去了。

回到姜府后,大房立刻吩咐下人送来了各种礼品,送到了二房和三房的院内,什么名贵的上贡茶叶,上好的金线绸缎,还有白玉翡翠摆件各式的物件,都是侯夫人所赠。

最后,时二姑娘的澜月阁还送来了一盆鲜艳的菊花。

如芸看着这盆花就来气,对姜姝提议,要挪到院子门外去,免得想起时二姑娘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如馨正整理其他的东西,让小侍女往库房搬去,见了如芸气鼓鼓的模样,于是觉得好笑,就与娘子一起笑开了,也没再说她什么了。

这段时日,大房那边确实十分热闹,鲁氏特地让蔡嬷嬷亲自去教二姑娘礼仪,还从府外请了两名女工姑姑来东院,为的是让二姑娘多练习烹茶之道。

时大娘子方氏会与二姑娘偶尔约着一起出府,与不少亲近侯府的世家上街游乐,也会一起出入侯府,自从那次赏花宴后,侯夫人邀约了不少官眷亲贵,时府也算是其中一个,这样与侯府的关系也走得更为近。

自从上次落了水,姜姝从侯府回来后,便发了一次低烧,夜里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喝了几服汤药才见好。

这天气忽而没有了那么炎热,到了夜里也有了凉意,如馨最是细心如尘,因为这两日娘子害了病,自去翠安堂告了病假,三夫人不算是十分刻薄心狠,晨昏定省的事也免了几日。

刚用过了早膳,如馨搬了凳子到水榭边,扶着娘子正走出了房门,准备去走廊上晒晒暖和的太阳,这样也能强健身体。

这时,如芸大大咧咧地从院子外小跑过来,像个喜鹊般欢喜笑着禀报,“娘子,大公子来了,大公子来探望娘子了!”

姜姝应了一声,松开了如馨搀扶的手,便要亲自去迎接。

见娘子精神大好,如馨便快步跟上,两人刚走到院门时,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大步流星步入听雪阁。

来人身姿挺拔如松,所穿简单的素黑锦袍,配以宽大的黑靴,墨发用铜冠束起,英俊面庞的轮廓棱角分明,行走之间步态矫健如流云,三两步就跨步到了跟前。

姜元珲先是一惊,旋即朗声大笑道:“姝儿,哥哥来看望你了!”

乍一看去,姜大公子与生母长相极为相似,看到他便会令人不自觉地记起姜夫人。

如馨幼时被家中卖到姜府,本在外院做洗衣扫洒的活儿,姜夫人看中了她的办事妥帖,便挑选她为娘子的贴身婢女,姜夫人过世后,深受大公子大恩,留在娘子身边也一直不曾受过苛待。

姜姝高兴迎了上前,不知为何,看到原主哥哥的这一刻,心底觉得格外亲切,不自觉得想要亲近。

她拉过姜大公子的手臂,开心一笑道:“妹妹千盼万盼,终于将哥哥给盼来了!”

说罢,几人跨入了听雪阁,如芸沏了上好的茶水,端着香甜可口的果子,放到了桌面上。

姜元珲摸了摸姜姝的头,目光温柔宠溺:“姝儿这段时间瘦了,定是没有好好吃饭!”

姜姝先是愣了一愣,毕竟前世她是没有这样一位疼人的哥哥。

时大公子轻抚她的头顶,像儿时那样,力气格外的轻柔,明明一身武将凛凛的气质,和妹妹待在一处,化身成为了温柔体贴的大哥哥。

一时之间,姜姝眼角微微湿润,快要感动哭泣,默默地轻摇了摇头,“姝儿和以前一样的,倒是哥哥挂念了!”

真的太感动了!

她何德何幸,能拥有这样一位疼爱她的亲人?……

书外的世界,她只有外婆一个亲人,父母从小不闻不问,留她一人在外国自生自灭。

等到她长大了,又想她乖乖回去继承家庭事业?

她偏不如他们的愿,自己自力更生,离得远远的乐得逍遥自在。

姜姝想到这里,强自抹了把眼泪,毕竟多了个这么好的亲人,暗自神伤了一把…

见状,姜元珲以为妹妹受了委屈,看向两个近身的丫鬟,冷冷责怪道:“娘子几日前落水一事,你们都是怎么照顾娘子的?”

“告诉哥哥,可是谁欺负你了??哥哥定替你还回来!”

如馨年长,以为大公子动了怒,自觉上前领罪:“公子恕罪,是奴婢的错,奴婢日后再不敢置娘子于危险之中了!”

其实,如馨自然是知道的,大公子并没有真正责怪的意思,只是太过怀念关怀娘子的缘故!

姜姝打算先捂下此事,免得多一人为她担心,便乖巧一笑浅浅带过,“哥哥别担心,无人欺负姝儿,只是不小心而已,你也别怪如馨了!”

“罢了,起来吧。”姜元珲哼了哼,抬手就让她起来了,望着妹妹的脸色,虽说有些苍白,但还是光泽红润的,看到这些,也心安了不少。

前日在军中收到家书,听到妹妹被时家人欺负,这次还在侯府落水生病,怎会不恼怒上火?!

姜元珲心急如焚,军中职务再忙,也要匆匆告了假,来时府一趟看一眼才放心。

姜姝笑了一笑,关切道:“哥哥你呢?在军中可还好吗?”

姜元珲心下释然,心道妹妹果然成长不少,柔声安抚道:“我自然是很好,姝儿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嫁到这时府来,缺衣少食不说,还受尽了委屈,哥哥真是恨自己没有顾好你……”

姜姝安慰道:“哥哥你不要自责,怪姝儿在家不听父亲的话,忤逆的父亲,才落得这样的结果,姝儿以后不会了。”

听到这话,姜元珲剑眉微皱,胸口又立时涌上一股恶气。

说起这宋姨娘,还有所出的兄妹二人可谓是深恶痛绝,姜太师早年丧妻,久久未纳继室,全然是因为宋姨娘在后院挑拨,不择手段只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若不是姜氏族老提起宋氏身份低下不可扶正,只怕这太师正妻的位子早已被宋姨娘夺去。

这些年,宋姨娘使了末流的手段,讨好了姜太师,厌弃了原配的一双儿女,只盼着自己子女能把握偌大的姜氏一族。

姜元珲明白这些道理,但自己毕竟是一介武夫,没有那些个城府去与宋氏玩手段,只盼自己成功立业,父亲能让他回了姜府,以至于不让宋氏毁了整个姜家,另外便是盼得妹妹能与如意郎君,白头偕老和美一世。

思罢,闷声大声笑了起来,“罢了,不说这些了。看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