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药人心头血
那一串串地话骤然砸向了她。
她瞬间胸口涌起了一股淤堵之气，她望向司言，眼底是直白的袒露，显然不是在撒谎。
孟连玉双手握紧，眼泪横流。
司言眼眸带笑，“看在娘娘五年前曾用血救过我一次的份上，趁着雪日到来前，抓紧离开吧。”
孟连玉一颤。
独自离开商州谈何容易。
幸运的话或许能活下去，但大多数人都死在了茫茫无际的雪地里，更何况她这一具残缺的身体。
而她如今她的寿命已经消耗太多，继续取血恐怕都活不过十载了。
可没了陆宸的亲卫队，她又如何离开商州？
孟连玉自知卑微若这浮萍，但她也是有自尊的。
“有没有别的办法……”她声音沙哑。
司言目光悠悠地看向孟连玉，“除了自行离开，无解。”
那一刻，孟连玉眼眸带着一抹惨淡地笑。
她本以陆宸带她来西山行宫是心疼她。
后来以为是顺带她。
如今才知，这是要拿她做他心爱之人的补品罢了。
五年……对于陆宸或许只是波澜壮阔的时光中短暂的一笔，可从她陪伴陆宸，为他两次取血，她的寿命已经只有不到三十年，而她掏尽了所有，却换来连一个商州都走不出来的下场。
她忽然痛恨自己的弱小。
连离开陆宸都做不到。
雪日将至。
她等不了。
司言走后，孟连玉独坐到了夜晚。
半夜，西山行宫的寒鸦忽然凄厉哀嚎，下一秒陆宸的亲卫而至，步履匆匆，“娘娘，王上传你过去一趟。”
孟连玉双手握紧，她缓了神色，“我知道了。”
她不知道陆宸突然传她所谓何事。
但她现在的确需要和陆宸见一面。
孟连玉跟随着人来到了西山行宫的另一侧。
那长廊灯火通明，她一步步走得极为缓慢，当亲卫为她打开门的那一刻，孟连玉看见了陆宸将黎玥抱在怀中，黎玥此刻像是犯病了，脸色苍白无比，整个人痛苦地像是易碎的瓷偶，只能安静地躺在陆宸的怀中。
她与陆宸的目光短暂相交了一瞬。
陆宸声音沉而急促的命令，“过来。”
孟连玉双手握紧，忽然想起了司言今日说的话，他要拿她的心头血去救黎玥。
孟连玉上前了两步，目光看向了陆宸，“王上是打算又要用我的心头血去给黎姑娘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似乎没了生机。
陆宸目光一凝，蓦然扫向她，有些锋利。
孟连玉双手握紧，“我愿意将我半身的血给黎姑娘，这样就算不用我的心头血，黎姑娘至少十年内会相安无事。”
身体的血虽然比不上心头血。
但是如果量大的话，依旧能达到极好的效果。
且以陆宸的能力，足够储存好这半身血，但取走半身血，那便是稍有差池便是没了。
陆宸罕见地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连玉抿唇，“我想要你的亲卫队护送我离开商州，想要你在南州为我的族人寻一块栖息之地，想要和你……和离。”
最后一句话她本以为说出来会很困难。
但说出来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解脱。
或许像豆娘说的，是她世间风景看的太少，才会甘愿拘于这一方天地，或许等她走出大雪漫漫的商州的那一天，从此天高海阔，她才不会惦记这些情情爱爱。更不会为了他将她当成替身，而悲伤痛苦。
陆宸的目光冷了一瞬，“你想和离。”
孟连玉眼眸望着他，郑重地点了头。
男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那双冷黑的眸子盯着她，雪白的手背分明血管绷紧，冷然一哂，“理由？”
孟连玉目光看向了他怀中的黎玥。
那一刻好像不用说答案，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了。
陆宸一嗤，“你敢拿自己和阿玥比？”
孟连玉听着他口吻中的冷嘲，心脏泛起了刺痛，但很快又将那抹痛压了下去，“自是不敢的，黎姑娘是皎皎明月，妾是萤火之辉怎敢相配。王上想要将我留在西山行宫，不过就是觉得我还有点用处，索性我将我这半身体一切都给你，换黎姑娘十年安好，这可是极好的买卖。”
她说了很多，几度委屈地痛感让她想要落泪，可这一次没有。
她想的很清楚。
既然已经要放弃之人，那就不值得她再掉一滴眼泪。
陆宸的眉头攒得更紧，他看着她一改从前的软性子，那言之凿凿地模样像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他，他明白她的弱小，连梦魇缠身都需要他抱着才能入睡，这样的她离开他又能到哪里去？
他的眼里骤然掠过一丝烦躁，冷然道：“孤允你。”
孟连玉双手握紧，颤着长睫看向他，心口压着石头像是瞬间落地，落地的同时又觉得如此的痛。
他放手的如此轻松，果然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将她放在心上过。
孟连玉轻声一笑。
“但现在还不是取你半身血的时候，孤现在要你的心头血。”陆宸忽然淡道。
孟连玉知道黎玥这是又犯病了，取半身血极为讲究，现在只能取心头血。
她咬唇。
陆宸不容置喙，“过来。”
孟连玉轻声一笑，迈着沉甸甸的步伐走到他的跟前。
她呼吸一紧。
陆宸再度拿出了那把刀，刺入她的胸口。
那剧烈的痛苦瞬间冲破了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这般的伤害。
肉眼可见的迅速惨白。
下一秒，双手变得像是枯树一般褶皱。
她的头发瞬间变成了银白之色。
而她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脸上青筋几乎暴起。
她感觉到自己的寿命被抽空，痛得生不如死，仿佛游走在生死边缘。
她仿佛听见了母后所言——“
连玉，我们虽为药人，寿命比普通人多上五十年，但若取血过度，便会寿命锐减，一夜白头，一夜苍老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我们虽为药人，却不只是为人治病的工具，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听到了吗？
听到了吗……孟连玉眼睛被泪水糊住，她身体仿佛快没了声息。
再这样下去她不用等离开商州的机会，如今就可以死在这里了。
面对死亡她是如此的弱小，她颤唇，“陆宸……”
这是他为商州王之后，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她眼里的恐惧不加掩饰，“救我……”
可陆宸冷漠地睨着她，仿佛在看一具死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