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婶这一嗓子喊出口,更觉这钱她要得有甚是有理,腰板都挺得更直了些。

“丫头,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年纪小,哪会过日子,往后这银钱啊,还得是我这长辈来替你们保管,这日子才能长久不是?”

贺兰一脑门子问号,什么儿媳妇?这李三婶没毛病吧?

还想管别人家的钱,她是银行吗?

李三婶话说到这个份上,何大娘算是明白了,她道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儿个怎么还赶上大集了,原来是在打小兰丫头的主意。

想也白想,人家丫头早就嫁人了,婆家人对她好着呢,是奶奶爱姑子疼,小娃娃都是个顶个的听话乖巧,不然这丫头也不会一门心思赚钱养家,这都是互相的情分。

“我呸!人家怎么过日子用得着你?可快别在那胡扯瞎话,人家丫头有婆家,还轮得上你?”

何大娘翻了个大白眼,拉过贺兰就走。

李三婶听了,一万个不信,就这小模样,怎么可能是个嫁过人的?怕是这何婆娘想把人捞到自己家里。

李三婶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何家老子儿子可都吃的公家饭,连他家都抢着要,那这丫头的家底肯定不少,凭啥就轮不到她儿子?

她家宝柱可比何二山那憨货要强十万八千里去。

李三婶几步追上前,一把抓住贺兰另一条胳膊,她可不能让儿媳妇被何家拐跑了。

只见她一脸神秘地凑向荷兰,压着嗓子道:“小兰,你怕是还不知道你何老伯是干什么的吧?”

李三婶得意地看了何大娘一眼,“他啊,是专门给人收尸的,收的还都是些横死病死的罪犯。”

“一年到头守着那些个死人,他家还能干净的了?”

“你道他儿子为啥二十了还没娶亲?为啥他家在村里住得这么偏,旁边就你一家邻居?为啥张家宁愿花钱进城,也不住原来的房子?”

李三婶一顿嘚吧嘚说何家小话,她可没扒瞎,村里谁不知道老何?

当面客客气气,何老哥,何大哥,可谁家说媒往他家说过?不都忌讳着?

他家哪配这样的儿媳妇,可快别嚯嚯人了。

贺兰一脸尴尬地看着何大娘,她还能不知道何老伯是干什么的吗?

她自己就是何老伯收尸收回来的啊。

贺兰默默挣开李三婶,一脸正色道:“李三婶,您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何老伯是在敛役营做事不假,但这只是一份差事而已,如何就能说到干不干净?”

“二山兄弟投身军中,为国效力,来日建功立业,自然会觅得佳妻。”

“那张家夫妻两个都是勤快人,踏实肯干,攒下家底,这才双双进城发展,能赁下他们家的小院,同何大娘做邻居,该是我得了聚财宝地才是。”

何大娘原本不好看的脸色,听了贺兰这一句一句的反驳后,顿时又红光满面,心里别提多熨帖得意。

李三婶见她油盐不进,同她顶嘴不说,竟句句都向着何家说话,还说什么建功立业,那脸拉得老长。

呸!何二山就是个没脑子的小兵蛋子,一辈子给人家长官提鞋的命,他能建个屁的功?

贺兰见李三婶还要开口,赶紧堵住,“李三婶,您刚有一点说得不错,家中银钱当由长辈保管,您放心,刚刚那缸啊罐啊的,都是我婆家祖母让买的,我一个孙媳妇,如何敢乱花家里的银钱?”

啥?

李三婶这回傻眼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真的嫁人了。

她回过神来,眼珠转了转,指着贺兰的鼻子就开骂:

“你这不要脸的骚狐狸,有婆家还出来偷汉子瞎勾搭,害我儿天天在家念你,头前说好的亲都不要了,赔了人家十两银的礼。”

“这钱你可得赔给我家,要不是你这狐狸精,我儿都娶上亲了!”

李三婶画风骤变,翻脸比翻书还快。

贺兰抽了抽嘴角,无了个大语,她儿子是哪个她都没见过,娶不娶亲跟她有什么关系?

怕是娶亲是假,抢钱是真,她才懒得搭理。

她还想逛大集,可不想和这奇葩在这儿浪费时间。

“何大娘,我还想买些滤布纱网什么的,您带我去呗?”贺兰亲亲热热挽着何大娘,看都没看李三婶一眼。

“哎,你这个狐狸精,你不能走!”

李三婶见要钱不成,开始当街转着圈撒泼,“大家快来看啊,就是这个骚狐狸,背着丈夫偷汉子,到处卖骚勾搭男人。”

“大家都过来看看啊。”

今天是十五大集,大家都去南街弄里赶集去了,卖缸的铺子在西街,人本就不多。

缸铺老板方才早就听见了事情先后,知道这疯婆子是想讹钱罢了,着伙计把客人买的缸罐往城外送,接着厚厚的门帘子拉过来一挡,懒得看这人演戏。

李三婶扯着嗓子喊了半天,本想着聚些人来吓唬吓唬贺兰,好叫她服软,乖乖拿钱,谁知嗓子都快喊劈了,就稀稀拉拉几个人,站了一会子见没下文,就又都走了。

李三婶回头一看,周围哪还有贺兰的身影?

大集上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堆成摞的鞣制好的动物皮子,成品的皮袄子,风干的肉条,油亮的腊肉,干货炒货,汤水面摊,各式各样的年货,一眼都望不到集市的尽头。

贺兰买了两个烤得喷香的胡饼,塞给何大娘一个,边吃边逛。

何大娘看她小脸红扑扑的逛着,一脸的新奇兴奋,想来是没有被李老三家那口子给影响到,这才略略放下心。

就是看小兰丫头一个小姑娘,没人依仗,张口就胡说乱侃,回头可得让李老三好好管管他婆娘。

“丫头,方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你别担心,你李三叔是个好的。”

“咱不怕,大娘给你撑腰,她再浑说,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贺兰听得心里暖乎乎,“大娘,我才不怕她呢,她要是知道我们一家子是从役所出来的犯人,害怕的是她才对。”

这李三婶最好别再来胡搅蛮缠,她今天是出来逛街开心的,再给她造谣,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

小院里。

慕阳和金夕从山上背了菌子和野果下来,一筐又一筐的堆到仓房,这可是乐坏了齐悦和慕宇晨,那小嘴自早食后就没停过。

眼看着半下午了,贺兰还没回来,慕意急得在院子里来回转。

以往出门,都是她陪着弟妹,除了役所的那次意外,她还从没让弟妹自己单独出去过。

早晨她几次表明想同弟妹一起去,都叫弟妹拒绝了,只交代她在家歇着,她看得出来,弟妹这回是真伤心了,同她说话的语气都淡淡的。

慕意这边心急,看慕阳就越发不顺眼,“弟妹一大早就出了门,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你怎么一点不着急?”

慕阳从仓房出来,看看了日头,“天还早,今天城里有集,她可能会多逛一阵。”

“有集?集上那么多人,弟妹一个人出门,磕了碰了怎么好?”慕意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出门找人去。

慕阳无奈道:“阿姐,我和你说过了,有个婶子同她一路,她并非一人。”

那应该是何大娘了,有她陪着弟妹,倒是能让人稍稍放心些。

“阿阳,你对弟妹似有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