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温和,但手却是直接将她拽走。

那力道让宁阳知道,谢澜在生气。

不知道生哪门子莫名其妙的气。

谢澜拉着宁阳一前一后离去,虽没有想刻意惊动自在赏梅的贵女们,但许多人还是都看见了。

只因谢之朝随从好几,身后又是太监又是宫女的,还有那一身明黄龙袍格外抢眼。

原本在说说笑笑的贵女们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众人都见谢澜步子迈的很大,宁阳都小跑起来,有些踉跄。

“皇上这是怎么了?拉着宁小娘娘就走,我们都还未行礼。”

“莫不是皇上想宁小娘娘了,急着让她作陪?”

话落,贵女们掩面羞笑。

是了,谢澜疼爱宁阳一事,是京中人人皆知的佳话,即便看到这样有些奇怪的场面,她们也只会下意识地往好了想。

而另一边到了湖心殿,宁阳直接被扔到了软椅上,承受着谢澜质问的目光。

“宁阳,你当众与楚王走这么近,成何体统!上次你上他马车朕便有所不悦,你说那次只是意外,那这次呢?”

宁阳不解的看着谢澜。

他何至于这么敏感?

别说他不爱她,就算是爱她,那她今日也只是与楚王正常说了两句话。

光明正大,两人间距离合理,月白也在一边。

谢澜又犯什么病?

宁阳甩了甩手腕,“皇上,何至于此?”

谢澜眨了眨眼。

她方才说什么?

何至于此?

上次与他争论时,她好歹还是带着委屈的语调。

这次怎么……

她对自己的态度怎一次不如一次了?

谢澜面带考究,问宁阳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方才谢澜捏的狠,宁阳手骨还在疼,让她不禁想起前世谢澜生生断了她的手骨,让她被穗儿宰割的画面。

给她气的一股热血往脑门上涌,没好气道:“合该我先问问皇上是什么态度。”

谢澜怔住了。

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停滞了好几秒。

看宁阳的目光也透着陌生。

那张本该秀丽柔和,眉眼明媚的面庞上,竟带着愠怒。

这怒意还是冲着他的。

真当是反了天了。

“你过去从不会这般与朕说话。”

宁阳还揉着手,道:“过去皇上从不会弄疼臣女。”

谢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也和过去有异。

但那就能解释宁阳的不对劲吗?

谢澜有点怀疑,是自己敏感多想了,还是宁阳真的变了,毕竟已经接连好几次,她的反应都在他意料之外。

要知道,以前的宁阳,一言一行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因为她太简单,太规矩了。

可现在居然敢对他发脾气。

谢澜一时也分辨不清,但宁阳既说被他弄疼了,他总归是收敛了情绪,哄道:“朕也是一时恼怒,来,朕给你揉揉。”

宁阳这回将自己的手捂得死死的。

“臣女自己揉揉就好了,不劳烦皇上。”

她又在拒绝他!

不对劲,谢澜越来越确定宁阳不对劲。

她就算有气,此时也该下台阶,红着脸将手给他!

谢澜盯着宁阳,问道:“你现在是怎么回事?朕碰不得了?”

宁阳:“皇上心中有气,臣女怕再被皇上弄疼了。”

“那你清不清楚,朕为什么心里有气。”

宁阳看都懒得看他,目光移向门外,道:“臣女不清楚,臣女只知道,若自己只是宁家姑娘,自是会避着楚王,可如今,他喊臣女一声皇嫂,臣女不能装作没听见,对他置之不理,皇上若因此恼怒,干脆封了臣女的嘴,让臣女以后不能说话。”

呵……

谢澜气笑了。

这个女人怎么敢这样与他说话?

可偏偏,宁阳的话道理上又是没什么毛病的。

是啊,她准皇后娘娘,总不能刻意不理会亲王吧,那算个什么做派?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谢之朝无理冒犯。

思及此,谢澜深吸一口气,突然转了话锋,道:“行,那就且不议楚王之事,朕倒要问问你,你今日与静安是怎么了?”

原来如此。

这下就说得通了,原来谢澜最初的火气,实际上是来源于她让静安长公主和江遇欢下不来台一事。

难怪她们两人方才钻入梅林就没影了,原来是去跟谢澜告状了。

宁阳不想再与他在这些毫无争辩价值的事情上对峙,语气依旧有些硬,道:“皇上,静安长公主嫌她的位置摆的靠后,臣女便让人往前移,仅此而已,臣女自认态度谦卑,有目共睹,不知做错了什么。”

错了。

当然错了。

谢澜甩了甩袖子,道:“你错就错在不该那般谦卑,这件事是静安计较在先,以你如今的身份,无需这般低三下四受委屈,惹得朕心疼。”

宁阳这会子不怒了,她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那皇上以为,臣女当如何?”

谢澜道:“自是该狠狠责骂她的,你是朕最宠爱之人,不论是谁,只要是下了你的面子,你都要反击回去,否则,便是丢了朕的脸面。”

宁阳就默默听着,听着谢澜教她怎么变得恃宠而骄。

待谢澜说完,她还特地佯装天真地问道:“真的可以吗?可若是如此,外头说臣女仗着皇上宠爱,不知礼数,无法无天,那可如何是好?”

谢澜脸上有一瞬的尴尬,像是目的被戳穿的心虚,但他很快藏好,随后道:“谁敢这样说,朕自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朕只想你可以为所欲为,懂吗?”

宁阳又笑了,像是只被哄乐的猫儿一般,道:“好,臣女明白了。”

如此,谢澜松了口气。

宁阳上回在他和静安面前已表现的很硬气,这次只不过是碍着外人多,不好发作。

但经过他一提点,日后宁阳定会越来越嚣张。

该说的都说了,谢澜也不想在此多待,宁阳更不想他在此多留,于是两人都又假惺惺了几句后,谢澜便离开了。

只是第二日,突然就有流水一样的赏赐往宁阳的湖心殿送。

不是一般的赏赐,这里头随意的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样的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宁阳今日封后。

可这些礼,只不过是谢澜哄她的玩意儿。

说是昨儿她在静安长公主和江遇欢那受了委屈,要好好安抚她一番。

宁阳点了点头。

好啊,很好。

嫌她不够跋扈,所以用这些奇珍异宝硬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