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缓收人心
太医院医术高明的太医很多,但可靠的少之又少,前世可不止一个在谢澜和穗儿的授意下,暗中加害于她。
而这刘医女,算是个可靠之人,以女子之身进入太医院不易,她多数时间都在低头钻研药材,性子比较孤僻。
也正因如此,有心之人想要培养心腹,也不乐于选她。
不过宁阳前世更偏爱用医女,总觉得同为女子,看病更方便些,便经常喊她。
来往多了,便也会多说些话。
宁阳记得,那时谢澜派人给她一碗一碗喝避子汤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助孕的补药,喝的满心欢喜,刘医女曾旁敲侧击的提醒她,但她也并未当回事。
果然蠢是无药可救的,宁阳这般自嘲自己。
不过除此之外,宁阳也得知了些别的消息,例如她知道刘医女父亲曾在太医院任职,但卷入后宫争斗死于非命,所以她做事格外谨慎,也从不收额外的赏赐。
宁阳还知道她母亲病重,可她身为学医之人,却因俸禄微薄买不起昂贵药材,眼睁睁看着母亲倒下。
算算时间,如今她母亲正是病重之时。
刘医女是可靠之人,这一世,她希望能真正收拢麾下,或者说,与她有些真交情。
于是刘医女到后,按部就班为宁阳处理的腿伤,嘱咐了几句后,宁阳让月白给了赏钱。
但略作犹豫后,直言谢绝了。
“宁小娘娘,微臣做分内之事,不好额外收银钱。”
这拒绝,直白且有些生硬。
月白手都要收回来了,宁阳却道:“拿着,不是赏钱,是让你帮我买些好药材。”
刘医女一顿,问道:“宁小娘娘要什么药材?”
宁阳:“什么药材我不懂,你照着配就是,只要是能治肺痨和补气血的就行。”
提到肺痨,刘医女神情略显凝重,但很快掩藏。
她看了看宁阳,又转头看了眼月白,都健康的很,怎会要治肺痨和补气血呢?
她疑惑道:“宁小娘娘,您确定是要治肺痨的药?”
宁阳:“是,但不必拿来给我,你只管买了药材,炖了药,给真正需要之人用下。”
真正需要之人?
刘医女身边真正需要这药之人,只有她的母亲。
刘医女看向宁阳,察觉到她眸中神情别有深意。
少顷,她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更多的是不敢相信,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
她很谨慎,她不知宁阳是如何知道她母亲病重的,更不知道宁阳为何要帮她,她只知道她爹就是从收后宫妃嫔的赏钱开始,一步一步沦为别人宫斗的刀子,最后被杀人灭口。
拿人手短,她曾暗暗发誓,要谨记她爹的教训。
所以,她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但……这钱给她母亲买药治病的话……诱惑太大了。
毕竟寻常太医俸禄本就不高,而她身为太医院唯一的女子,且毫无背景靠山,所以难免遭受歧视和压榨,到手银子就更少了。
她时常看着院中药材眼馋,可越是名贵的药材看管的越严,每一分一毫的取用都是记录在案,想顺点好药的药渣都难。
所以,她又不能马上拒绝。
沉默间,宁阳似乎明白了她所想的一切,道:“我也是无意得知,你不必多想,我是欣赏你能以女子之身立足太医院,才出手相助,这世道对女子不易,养家的重担在女子身上就更艰难。”
刘医女除了病重的母亲,还有个弟弟,都靠她撑着。
“这银子你若觉得拿的不心安,日后慢慢还就是,一月还一文也是还。”
听到宁阳不是为了让她帮忙做不见光的事,还允许她慢慢还,刘医女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跪下磕头,很懂事的没有追问什么,除了由衷的道谢,便是承诺定会还清银两。
刘医女走后,宁阳想到方才谢澜的行径,又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真不知那谢澜是抽了什么风,当着心上人的面还敢抱她。
前世她心爱他时也没见他这样,这一世来膈应她做什么?
她越想越难受,当即让月白要了水,说是要沐浴。
“姑娘,您脚还伤着,刘医女说不好碰水。”
“翘着脚照样洗!”
宁阳一边翘着红肿破皮的脚沐浴,一边让谢澜派的侍女去弄了几节甘蔗来。
月白将温热的水往她身上浇,见她啃着甘蔗出神。
这是宁阳重生后头一回正儿八经的休息,她浑身是懒散下来了,但脑子还是在忙。
她想,如今谢澜身边只有她和穗儿,难免谢澜还是会常关注她,这样不好。
更关键的是,她想挑拨穗儿和谢澜,还得自己亲自下手,这样更不好。
比如今天,本来只是想看穗儿受气,结果自己反被狗抱了,实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总不好每次挑拨他们,都要自己忍着恶心吧?
所以,她得想办法送点美人儿到谢澜身边才是。
美人儿不仅得够美,还得是有手段的,这样她就能坐山观虎斗。
前世宁阳阴差阳错替穗儿挡住了别的花花草草,让她私下被独宠多年,她自己落了个善妒的名声,那这一世,她就反其道而行之,贤良大度的名声是她的,争风吃醋的日子是穗儿的。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当下重要的还是宁宴科考是否顺利。
接下来几日宁阳没怎么走动,对谢澜那头的说辞就是想好好养伤,就连谢澜来看她,她也只是敷衍一番就回榻上躺着。
权当是休养生息,养精蓄锐。
转眼便到科考前一日。
这日落了雪,洋洋洒洒,天地白茫茫一片。
宁阳捧着暖炉站在门口,看着雪落平湖,心中祈盼宁宴平安。
前世宁宴去贡院的路上,两辆马车冲撞,他落入河中,冰冷的河水浸透冬日厚实的衣裳,那条命真的是捡回来的。
“月白,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申时。”
宁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上一世就是申时得到的宁宴出事的消息,她此时觉得申时很长,很长……
只要过了申时,一切没有发生,说明谢之朝信守承诺,出手相救了。
不知不觉间,湖面长廊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雪。
宁阳鼻尖冻得微红,她嗓音略显干涩,又问道:“月白,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酉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