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又见楚王
翌日一早,谢澜才下早朝,宁阳便去见他。
因她记得,前世这一日,楚王谢之朝也是一早去给谢澜请安了。
她定要快一步去,不能放过一切能与谢之朝搭上关系的机会。
才进御书房,就见谢澜在看奏折,而穗儿则是与他贴得极近,弯身磨墨。
抢眼的是,她脖上竟带了兔毛围脖。
东西用料不错不说,奇怪的是,这屋里上好的炭火暖着,半点不冷。
见宁阳进来,她空下双手,浅浅蹲了蹲身算是行礼,然后继续磨墨。
昨日说她称“宁姑娘”不妥后,今日竟是口也不开了。
宁阳心里冷笑,不用猜都知道,那围脖下面是什么痕迹。
她压根不在意,自顾自给谢澜行了个礼。
“阿暖,来这么早?”
“心中惦念皇上,就早些来了,反倒是打扰皇上处理政务了。”
谢澜将奏折往边上一放,“叨扰谈不上,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朕初登基,要多加一场科考罢了。”
大盛科考三年一次,但是每当有新帝登基,会多加一场,选些可用的新臣,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所以谢澜也不避讳宁阳,提了一嘴。
“朕听闻这次科考,你胞弟也要参与,朕对他寄予厚望啊。”
听到这话,宁阳心中一紧。
她记得这件事!
前世,她的胞弟宁宴就是在科考前一夜落水,险些丧了性命,后来昏迷了三日才醒来,错过了科考。
可让人更想不到的是,在来年的第二次科考时,他赶考时又遇上一辆发了狂的马车,横冲直撞,将他碾到地上,硬生生折断了右手。
至那之后,宁宴算是断了科考路,可谢澜却为表对宁阳的宠爱,从而免了宁宴的科考,直接送了他一个要职。
宁家本不愿接受这不公的官职,但看着宁宴一蹶不振,心痛不已,再加上相信宁宴能做好差事,最终答应下来。
而这不公的口子一开,便有人大肆造谣,说宁阳蛊惑圣心,为自家谋利。
更惨的是,宁宴在那职位上意外频发,宁家的名声也自从此一路下滑。
此后几年,宁家身上的脏水越来越多,但谢澜一如既往的维护宁家,导致众人都说宁阳是妖后,蒙了皇上的眼,事情一步步发展到她死前的状态。
思及此,宁阳对上谢澜那笑意不达眼底的眸子。
是他,一定是他!
这次的科考,他一是想将自己要用之人拉到各个要职上,二则是想断了宁家后起之秀的路!
这一世,她一定要护住宁宴,也要护住宁宴的前途!
宁阳指尖冰凉,但是脸上依旧笑的温和。
“皇上,臣女胞弟还年幼,能担什么大事。”
“也束发了,不小了,他是出了名了才子,早历练是好事。”
宁宴与宁阳是龙凤胎,同日出生,宁阳不过早了宁阳半柱香的时间。
说罢,谢澜对宁阳伸出手,示意宁阳到他身边。
“来,不说这些了,与朕说说这湖心殿住的怎么样,昨晚可有睡好?”
宁阳看着他掌心向上的手,半点儿也不想过去,更不想将手放到他掌心。
但这戏既然要演,总要尽心的,所以宁阳还是迈开了脚步,可下一秒,门口处就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看来臣弟来的不是时候,打扰皇兄和小嫂嫂恩爱了。”
人未到,声先至。
这般轻浮的语气,一听便知是谢之朝。
宁阳闻声回头,只见一双金线作纹的黑靴踏入,再往上是深蓝色的袍角。
他衣形板正,身姿挺括,束腰上的玉面价值千金,原本该整齐高束的发髻,偏弄成了马尾,额前的闲发自然留着,更显懒散随性。
谢之朝身为皇家子弟却,半点没有严于律己的正派模样,反而日夜沉浸酒池肉林,结交纨绔子弟和闲散江湖客。
说他逍遥,那是好听话,但若让谢澜来说,他这个弟弟就是废了。
只是他在外头废着也就算了,刚才竟对宁阳脱口而出就是“小嫂嫂”,谢澜免不了黑了脸。
宁阳如今还未封后,他都说了可尊称她一声“小娘娘”,谢之朝就算非要称“嫂嫂”,那也得是一声“皇嫂”。
这声“小嫂嫂”,难免让人觉得有调戏之意。
谢澜虽不是真心宠爱宁阳,但谢之朝对宁阳出口轻浮,便是对他这个皇兄不够敬重。
于是他厉声警告道:“楚王,你言语冒犯了。”
下一瞬,谢之朝装模作样收了收性子,转头对着宁阳恭敬道:“皇嫂。”
宁阳也看向他那张脸。
巧夺天工。
尤其那双含笑的丹凤眼,与昨夜之人如出一辙。
她微微一愣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不敢当,实在是承蒙皇上抬爱。”
穗儿看的咬牙切齿。
不敢当?她分明敢的很!若是真不敢当,应是立刻惶恐不安,再请求楚王不要这般称呼。
可她那副模样,分明是很得意!
谢澜也觉得,宁阳不似以前谦卑了,但人的心气水涨船高才正常,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谢澜抬眼问谢之朝:“五弟前来,可有要事?”
谢之朝不见外的在侧边软座上坐下,“无事,只是昨夜席面上,臣弟一时没忍住美人们的挑逗,离场早了些,今儿来给皇兄赔罪。”
“哼……”
谢澜轻蔑地笑了一声,“你沉溺花丛不是一日两日了,这种事情,朕不会记挂在心。”
更何况,谢之朝越是如此,他才能越安心。
“皇兄不怪罪就好。”
谢之朝笑了笑,身子斜靠着后仰,一手支着头,看向宁阳,眼底深处藏了几分鄙夷。
“话说小皇嫂方才不是要去皇兄身侧吗?怎的本王来了,小皇嫂就站在原地不好意思动了?”
他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别说宁阳了,连谢澜都有几分不自在。
“五弟,别把你的做派往朕的御书房带,此处不是打情骂俏之所,宁阳不过是来请安的。”
宁阳也道:“是,臣女不过是请安而已”,她说罢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除此之外,也是来相求一事。”
谢澜语气放缓,“你我之间,何须‘相求’二字?在朕这里,你要做什么都是行的。”
在一边旁听的谢之朝眼角一跳,显然有被恶心到。
宁阳微微低头,一副娇羞之态,“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臣女今日想出宫,所以来求皇上一个恩准。”
她这话一出,方才还满目柔情的谢澜面色一僵。
她越来越不乖了。
既住了进来,哪有想出去就出去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