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妈妈你为什么先找他，没有先找我。”
“但是她骗我，因为电话根本打不通，她也没有来接我。”
“可是我很乖啊，我一直一直留着那张纸条，我天天给她打电话，我打了十年了，有时候有人接，但不是她，后来根本就打不通。我也就放弃了。”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幻想症啊，那张纸条是不是我随便捡的啊，根本没有这个人是吗，根本没有人爱我对不对”
“在我终于肯面对我自己，承认自己有病，病得无可救药的时候，我又遇到了一个很像她的人。”
“她说她在找孩子，她看起来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孩子，我羡慕坏了，我在想我要是她的孩子就好了。”
那声音愈发哽咽，带着难言的酸涩，让那前方站着的身影不住地颤抖，她紧紧地闭着双眼，眼泪完全决堤。
她握着手机的手紧紧地扣着手机的边缘，直至划过一条条划痕。
“所以，如果你找到了我妈妈，能不能帮我问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又为什么扔下我。”
最后这一句，那声线颤抖着，带着委屈，带着怨意，带着期待
终于，秦若天还是没有听话，她转过身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顾允然。
没有比她好多少，他亦是泪流满面，眼眶红红的，眼眸往下垂着，整个人耷拉着。
见到她转过来，他擦了擦眼泪，轻哼一声别过眼去。
他看起来很生气，拒人于千里之外，言语中都是决然。
但在秦若天看来，那是一只耷拉着的，无家可归的红眼小狗。
他努力地装作很凶的样子，面上都是“你不许靠近我，我讨厌你”，实际上，他言不由衷。
他在说：你抱抱我吧，你爱爱我吧，求求你了。
眼泪顺着面颊滑到嘴唇，秦若天抿了抿嘴，努力地弯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
“我叫秦若天，身高172，今年46岁。”
她的嘴唇弯得更开了，她挑了挑眉：“不过也可以说是26岁。”
一滴泪再度滑下，她努力地压下哽咽：“毕竟——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嘛。”
“我的小儿子被我弄丢了，但是最近我遇到了一个跟他很像的人，我在想，如果他是我的儿子就好了。”
“但是我又害怕他真的是。”
她的视线落在顾允然的手腕上，说话气息都有些不稳了，她努力地深呼吸着，压下心中不断涌上来的酸涩与难忍。
秦若天向着顾允然走过去，一步一步地靠近。只是她走近一步，顾允然就后退一步。
她顿住脚步，只是灼灼地望着他：“妈妈从来没有想过要扔下你，从来没有。”
“不接电话，没来接你，是因为妈妈那个时候回不来了。”
“二十年了，我终于回来了，你相信吗，回来的那个瞬间我没有多激动，多开心我是满心绝望无助啊”
“小然，二十年啊！我整整错过二十年啊！那二十年不在我的身上，但是它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你们的身上啊。”
“我是你的妈妈呀，孩子，让我抱抱你好不好，好不好”
秦若天没有再往前走，她就站在原地张开了双臂，她依旧笑着，笑得很温柔。
顾允然一边听，一边仔细地用目光描摹着她的五官，结合她说的话，那天方夜谭的猜想在脑中掠过。
或许别人难以接受，但是他缓缓摸向了脖上的“驻时光”，他觉得这完全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顾允然的眼神不再悲愤，原本就是一只披着老虎皮的小兔子，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在质问，实际上软趴趴地。
其实，秦若天今天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她的。
只要她说一句，她还要他。
只是真相实在出乎意料，是他未曾想过的，他又开始反思自己了。
妈妈得多疼她自己一个人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她得多委屈啊
他还这样欺负她。
他主动地往前走，慢慢走近秦若天的面前，他微微垂着双眸，眼眶红红的，说话软软的，委屈巴巴地：
“妈妈，我错了，我之前不知道是这样子的。”
“我”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秦若天一把扯进了怀里，她紧紧地抱住他。
“小然，是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她的小然啊，是四个孩子之中，最活泼开朗，最可爱最话痨的。
他的笑容很甜，像蜜糖，他总是软趴趴地撒娇。他很聪明，学什么都会。
知道她喜欢吃好吃的但是厨艺不好，他就去学，才三岁大的孩子啊，别人都看动画片，只有他天天看烹饪的教材书。
他从小天赋异禀，可他至始至终想着的，爱着人是她啊，他的天赋都用来爱她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乖这么甜的孩子。
可是如今，她的小然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只是那远远地望过去，那一弯背影都盛满了落寞和悲寂。
他的手腕上是一条条触目惊心的割痕。
他低垂着头说出的那一句——“我只伤害自己，不伤害别人”，天知道她听了以后心有多痛。
那个时候她还在想，这孩子的妈妈要是知道了得有多心疼啊。
上天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就是那个此刻心痛得快要碎裂的母亲。
顾允然回抱着秦若天，他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眼泪逐渐洇湿衣服，留下一片泪迹。
这一刻，他在梦里想过一遍又一遍，妈妈的怀抱果然很温暖，暖到让他想要留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想死了，他不想了，他想要陪着妈妈。
他从来不是被抛弃的小可怜，他的妈妈很爱很爱他，她在努力地寻找着他，在努力地爱他。
他妈妈没有不要他
“妈妈”软绵绵的声音又传来。
“嗯？”
“我的止血贴没了，是不是在你那。”
“对啊，那天你看见我了干嘛要跑？”
顾允然答非所问：“那个时候你身边那个人是谁？你很喜欢他吗？”
秦若天轻笑了声：“说什么呢，那是你二哥顾允礼。”
顾允然眼神亮了亮：“二哥？”
秦若天点头：“对呀。”
下一秒：“妈妈你为什么先找他，没有先找我。”
“为什么跟他放风筝不跟我放？”
秦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