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地沼荒林 07

这片树林虽然比较原始，却由于紧邻旧都阳城，已经被开发探索许多个世代，因此并不十分危险。一般来说，即使在里边迷了路，只要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总能找到大路或者村寨。再加上有东南边的崇山、北方的海岸、西边阳城的高大城墙作为参照，一般人在白天很难走错方向。树林里还生活着一些兽类，不论是妖怪、魔兽还是普通的野兽，在常年的活动中早已与人类的聚落形成默契，一般不会相互打扰。如果是夜晚，还是要多加小心，视野的缩小和兽性的膨胀都会使同样的旅途凶险百倍。甚至还有些魔兽具有了较高的智慧，能够化为人形并混入人类社会生活。这让我想起了早年的一些事。我不知道自已从何而来，自从有了确切的记忆起就在类似的野地里苟且偷生；那是在阳城另一方向的一片连绵的村镇，比现在城东的这片荒林热闹一些。幸运的是那一片村民都比较友善，又碰到了愿意指引我的师傅凇白先生，使我能够凭借着基本的化形之术讨口饭吃，度过我苍白而凄凉的童年，凄惨支撑到现在。我有时好奇自已的来历和身世，却又总是因为不敢直面结果而回避，以至于我难以回答“我是谁”这一基本的问题。

遥风是我在大学中结识的好友，几年以来已经证实了他品格的可靠；峦梧是我才认识不久的伙伴，在石阁中的时日也能大致看出她性情的沉稳。我能感觉出他们的与众不同，想来他们对我也是有类似的感受，否则何至于我们三个现在一同落入到如此境地呢？可是我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总觉得这一切并不是巧合。他们肯定知道一些消息，是我不知道却又应当知道的。并非他们不肯告诉我，而是有些事情需要我自已去发掘。如果不是现在，我也找不到更好的时机去获得真相了。来自皇帝或者祭司团方面的危险比我能够想象的要坚实得多：我原本自认为是一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吸引上层势力的注意，现在看来错得离谱。他们两个都已经从各自的家族或者别的什么渠道收到了危险的预警，只有我是被裹挟着懵懵懂懂地逃离了我不知道的悲惨结局，坠入另一个我无法预知的命运。我想知道我背后承载的是怎样的使命，我是否还有选择的权利，或者挑剔的机会？

我攥紧了胸前的玉石，这是在石阁床边发现的那一颗，慌忙中我并没有忘记戴上它。我曾荒谬地以为这块玉石属于遥风或者别的什么人，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这上边散发出的熟悉气息与我自已息息相关。关于它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却因其背后的疯狂而使我不忍再详细思索。更重要的是它如今似乎在指引一个确定的方向。自我们出城后，这种指引的强度明显增大，导致我们三个现在都在琢磨这件事。我们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总要有个什么地方要去。被山脉和海岸包围的阳城有几个重兵把守的关卡，几条宽阔的道路以往能为我们的行动提供便利，现今确实完全不应考虑的陷阱。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沿着海边或者再次登上崇山，寻找不受盘查的小路离开。玉石告诉我的方向就是向东北通往山海交接处的方向——既然如此，我们就朝这边行进，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故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