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 章 落脚地
秀英叫魂的声音在村头又传来了，这次钟山没有睡觉，就在正堂挨着爷爷，看着娘亲叫魂等到秀英叫好后，老爷子打开带来的包袱，里面是给钟秀买的女孩儿的头饰，挂饰，给钟山买的一些村里不常见的小玩意儿。
最后老爷子郑重的拿出了一个叠折的小册子，交给钟贵说道：“这次我回来最大的目的就是这个。”钟贵对老爷子说道：“爹这是什么。”老爷子吧嗒着旱烟说道：“户籍”钟贵不解说道：“拿户籍，干嘛，有啥用，拿了户籍可是要交税的。”
老爷子冷笑看着儿子：“瓜皮，你懂什么，不弄个户籍让你儿子女儿一辈子跟你一样在这山沟沟当黑户？跟你一样没出息。老子为了弄这个户籍补了二十年的税，七十两银子就换来这个，你说干嘛有啥用？”
安宁村，本没有名字，是钟氏族人来了后为了求安宁才取的，回龙山那边有县衙管理，这边连公差都懒得来，在向西翻过大山，就是蛮夷的部落，所以全村人都可以说是黑户，有战乱天灾的时候就有人攀山越岭逃荒躲灾来到这里，经年累月就有了现在的规模。
外边的人很不待见村里人，认为他们是蛮夷，哪怕是说着同样的话哎，穿着同样的衣服，反正你就是蛮夷，要想脱离这里，很简单交钱补税，二十年一个人头，不论男女老少十五两银子，没钱那你还想当人？去你的山沟沟当野人，当蛮子吧。
这个世道只认银子，没有银子你当什么人，钟志在村里很威风去到镇上还不是个孙子，随便哪个行当的伙计都能在他面前吆五喝六，他还不是只有受着，因为他从村里收上的土特产全需要变现，没办法。
哪怕现在水路通了能去镇上可村里人很少愿意去镇里受窝囊气，低人一等的滋味很不好受。
钟朝走得多见得多，早就把这个事放心上，早就想搬出去了，可是难啊，什么都要钱，想要户籍要交税，好你有了户籍，你住哪里？不可能大爷我还要去你那个山沟沟收税啊，所以要户籍先要落脚地，落脚地要在大爷觉得这个地方方便来收税的地方，没有地怎么办，买啊，没有房怎么办买啊，没有钱，没钱你还想当人，真可笑。
钟朝为给儿子谋得一处安身之所，多年来四处奔走，不知赔了多少笑脸，如今什么都弄好了，而这瓜皮却什么都不懂，实乃愚蠢笨如猪。钟朝现在不想要这个儿子了，太蠢了。
继而对钟贵说道：“我已在镇上购置了房产，后面我会带钟秀与钟山前往镇上私塾，教他们读书识字，秀英你随我一同前去照料他们。”钟贵闻得此言，即刻明白过来，老爹此举乃是为了儿女们的前程着想，不禁激动万分，说道：“爹，我明白了，多谢爹。”言罢，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钟朝很不待见儿子的怂样，气呼呼的说道：“哭个卵啊，滚去睡觉。”说完，又低头谄媚的对着宝贝孙儿说道：“乖孙儿，今天陪爷爷睡觉好不好。”
另一边，秀英钟贵带着女儿去睡觉，等到女儿睡了，秀英对钟贵说道：“要是我们走了婆婆怎么办，婆婆一个人在这里没有着落啊。”
钟贵叹了口气，旁边本来睡着的钟秀说道：“娘亲，把太太一起带上去镇上啊。”
“秀秀你没睡着啊”秀英对女儿说道。“没有呢，娘亲，没有弟弟在身边不习惯。”钟贵早就想到要是他们全去了镇上婆婆谁照应啊，要是带婆婆去，自已老爹那里他能说服老爹同意，可婆婆那里不会愿意去的。
“先睡觉吧，明天再说，明天还要去埋七叔呢。”秀英搂着女儿睡觉了，钟贵想着事也慢慢睡着了。
对于孙儿孙女钟朝是打心眼里喜欢，所以一直想将孙儿孙女带在身边，可世道太艰难了。钟朝从钟山出生，这些年攒了不少银子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将姐弟俩带出这个山沟沟，他原本想去府城，可需要花费的金钱是天文数字，后来他发现以自已能耐只能去镇上落脚。
想要去县城有银子都不成，这种现实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村里走出的年轻人，基本都是给人当伙计跑腿办事的，如果不是村上还有婆婆男人留下来的私塾，族里几个族老经常教这些半大小子识字，术数，连个当伙计得资格都没有。
大宁县地处偏僻，要不是和蛮夷部落接壤马帮盛行，靠着商队还算繁荣，人还像个人，像旁边的平洛县，想要混口饭吃比登天还难，当牛做马一整年，连个温饱都混不到。
“爷爷镇上有什么啊？”钟山听见爷爷要带他们去镇上，脑袋里一直憧憬着镇上有着什么。终于耐不住好奇问道。
老人并未回答孙子的话，而是说道：“乖孙儿，今天爷爷厉害不，把你那些叔叔全遛趴下了。”听到爷爷说到白天的事儿，黑暗里躺着的钟山双眼都在放光：“爷爷我也很厉害，我没趴下呢”
“对对对，乖孙也很厉害，乖孙儿想不想变得更厉害。”老人家用诱惑的语气对钟山说着。钟山激动得道：“要，要，要，爷爷怎么才能变得更厉害。”
“来，听爷爷的话，吸气，呼气，吸气再吸气，呼气，呼气。”随着老人的指挥钟山的呼吸节奏有了很大的改变，老人鼓励孙儿说道：“对就是这样，坚持住，要把呼吸的节奏记住，以后都要用这种节奏呼吸，什么时候习惯了，什么时候就变厉害了。”
钟山记忆力很好，老人没教几次他就记住了，可要适应就很难了，如果不刻意去想着根本做不到，没大会儿功夫，吸着吸着就睡着了，老人并没有在意，今天的钟山表现真的很好，好到超出他的想象，他的孙儿不能埋没在这个山沟沟，他的孙儿会去县城，府城，甚至更远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