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在黎明前停了，哨塔外墙的驱邪符化作黑灰簌簌落下。李一鸣收回维持整夜的雷光护罩，指尖残留的静电将头发炸成蓬松一团。王思雨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少年正对着水洼努力压平翘起的发梢。
\"噗。\"清冷的剑修姑娘难得笑出声。
李一鸣红着耳根转移话题：\"你的伤...\"话音戛然而止。晨光下，少女后颈的黑色纹路已蔓延至锁骨，新月疤痕却越发清晰。
王思雨拉高衣领：\"今日申时前必须赶到落枫镇。\"她转身时，李一鸣注意到她束发的银链缀着微型冰镜，与双生镜使的耳坠材质相同。
穿越毒沼时，少年尝试将雷力压缩成细针状。这是昨夜守夜时琢磨出的控制方法——父亲曾说药铺伙计能用绣花针穿起十粒芝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狂暴的雷电压缩成同等精度。
第三次失败后，雷暴震飞了三只毒箭蛙。王思雨突然握住他手腕：\"气走少阴，神聚天突。\"温热的光流引导着乱窜的雷光，\"你父亲没教过基础心法？\"
\"他是个樵夫。\"李一鸣看着掌心跃动的电蛇，\"直到三天前...\"
腐尸鸦的惨叫打断对话。前方枯树上钉着具新鲜尸体，穿着落枫镇守卫制服。王思雨用剑挑开死者衣襟，心口赫然镶着冰镜碎片——与天枢阁玉牌背面的纹路完全一致。
\"镜种。\"少女剑尖发颤，\"他们开始替换镇民了。\"
正午时分，他们趴在落枫镇最高的酒肆房梁上。李一鸣看着王思雨用光粒凝聚成窥视镜，雷光不受控地在她耳畔炸开火花。
\"集中精神。\"少女瞪他一眼，\"注意粮铺掌柜。\"
粮铺里，胖掌柜正在称量糯米。当某个顾客说出\"天佑烈风\"时，掌柜瞳孔闪过镜面反光，秤盘下的左手瞬间变成利爪——又在顾客转身后恢复原状。
\"七成镜种完成度。\"王思雨脸色发白，\"需要三长老级别的冰镜...\"
她突然捂住嘴，冷汗浸透后背。李一鸣的雷光本能地裹住她颤抖的身躯，恍惚间看到记忆碎片：
十岁的王思雨跪在冰镜阵中，七位长老将光刃刺入她四肢百骸。\"光尘圣体是最好的容器。\"大长老的声音在镜阵回荡，\"记住这种痛楚，它能让你不被暗渊吞噬。\"
现实中的王思雨突然睁眼，光刃抵住李一鸣咽喉：\"别窥探我的记忆！\"
\"我...没...\"少年举起双手，雷光映出她瞳孔深处的恐惧。那些黑色纹路正在皮下蠕动，像要挣脱某种束缚。
傍晚在破庙疗伤时，李一鸣终于问出疑惑：\"他们为什么叫你圣女？\"
王思雨擦拭剑身的动作微滞。暮色透过窗棂分割她的侧脸，将新月疤痕染成血色：\"天枢阁需要活祭品镇压暗渊，圣女的血能暂时修复结界——直到下一个祭品成熟。\"
她突然扯开衣领，黑色纹路已蔓延至心口。李一鸣的雷光自动凝聚成镊子形状，精准夹住试图钻出皮肤的暗影触须。这是今天练习的成果。
\"其实你可以哭的。\"少年用雷火烧焦拔出的触须，\"我采药摔断腿那次，哭得全村都能听见。\"
王思雨愣怔片刻，突然抓起他的手腕咬下去。李一鸣龇牙咧嘴间，感觉有温热水珠滴在手臂上。当他假装查看伤口时，少女已经恢复冷若冰霜的模样。
\"明日要去的地方...\"王思雨突然顿住。庙外传来孩童嬉闹声，八个红衣娃娃正在围着一口古井跳格子。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圆脸，脚腕银铃与双生镜使的耳坠同频共振。
最年长的女童突然转头，瞳孔是纯粹的镜面：\"姐姐们来玩呀～\"
李一鸣的雷针精准刺穿女童眉心，镜面破碎声却从四面八方响起。真正的杀招来自地底——七只镜爪破土而出的瞬间，王思雨的光尘剑阵与雷网同时爆发。
当最后一个镜种化作冰渣，古井中浮出镇长尸体。李一鸣在他紧握的手心里发现半块玉珏，上面刻着王思雨的名字。
\"这是...\"少年话未说完，玉珏突然射入少女心口。王思雨周身爆发出刺目强光，黑色纹路如潮水退去，后颈疤痕却变得灼红发亮。
三十里外的骸骨荒原上，邪灵教主抚摸着冰镜轻笑：\"种子发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