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

韩风佑轻轻一笑,“如果我接下来十五年都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难道还要他陪我一起困守在这四面墙内吗?那药虽然只能短暂恢复我的力量,至少能让我重新站立。哪怕不能持久,也比终日缠绵病榻成为他人的负担要好。”

“……”

齐太医再次发出了长长的叹息,“话虽如此,但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建议夫人选择这条路。只是,这过程中的痛苦,夫人每日药效消退时所承受的痛楚,蚀骨之痛并不比毒发来得轻松。”

“这不算什么。”

韩风佑的嘴角微微上扬,尽管他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只要在我有生之年能见到他的孩子平安出生,我便心满意足,无怨无悔。”

齐太医的眼角不禁湿润。他已无数次尝试劝解,但面对这样深沉的情感,他又能说些什么?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我用七夕草炼制的药丸,或许能稍微减轻夫人药效消退后的痛苦。”

这或许是他所能做的最后一点帮助了。

齐太医缓缓步出墨昙居,抬头望向天空,夏末的午后阳光被突来的乌云遮蔽,风起云涌,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雨水。

唉……

世事无常,无力回天。

杨玉儿服用了汤药后,呕吐逐渐平息。

侍女们端来了饭菜,但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摇头表示没有食欲。

注意到云娘等人都在房间里,她勉强振作精神,微笑着说:“有兰心陪着我就足够了,云娘,你带大家去前厅吧,今天是夫人的生日不要让我的不适影响了君侯和夫人的兴致。”

云娘笑着回答:“夫人已经让戏班子离开了,他说今天是双喜临门,全府上下都要全力以赴,好好照顾四娘子和您腹中的孩子。

杨玉儿试图起身:“这怎么可以?我还没为夫人敬酒祝寿呢,兰心扶我起来……”

云娘急忙阻止:“四娘子的心意和平日里的关怀,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在您的身体最重要,夫人特别吩咐,玉香居里增加了五名侍女,设立了小厨房,全天候待命,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管事,他们会立刻办理。”

杨玉儿摇头叹息:“又让夫人费心了,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府中的事还是交给我吧。我只是轻微的孕期反应,过两天就会好的。”

云娘和方管事等人也不想让韩风佑过于操劳,听到她的话,正合他们的心意,连忙答应了,心中对她的贤良和勤勉充满感激。

柳沉渊从墨昙居过来,走到门外正好听到这些话,不禁点头。侍从向内通报:“君侯到。”

杨玉儿想要起身,柳沉渊走到床边阻止她,笑着说:“怀孕了就不用拘泥于这些礼节。齐太医说你饮食不好,所以身体虚弱,经常头晕不适,是这样吗?”

这是多少天来他第一次温柔地关心她,虽然她知道这并非出于对她的关心,心里还是感到一丝温暖随即又感到一丝酸楚。

“最近看到食物确实觉得恶心,可能是孕期反应,一两个月就会好转,君侯不必担心。”

柳沉渊点头,又说:“话 虽如此,但怀孕十个月,还是要多补充营养身体才能承受得住。”

“是。”

她顺从地回答,心里却忍不住想,他更关心的是她还是她腹中的孩子?

柳沉渊见她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忧郁,心中微微一动。

他们也曾共度良宵,月下缠绵虽然只是逢场作戏,但毕竟还是有情意的。

他本想回墨昙居,看到这种情况又不忍心。

旁边的侍女兰心见状,轻声说,“四娘子为了准备寿宴,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柳沉渊果然皱眉:“这怎么行?让厨房准备适合孕妇的食物送来。”

兰心忙说:“已经炖好了乌鸡粥我这就去端来。”

她端来了粥,直接送到柳沉渊手中,然后和云娘等人退了出去。

四娘子的心病,明眼人怎会看不出来?

这与当初韩风佑的处境何其相似。

好在虽然不再有深情蜜意,但也不是彻底断绝关系,只是那份无意的冷漠,足以让一个真心付出的女子为伊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