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啥事!”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他肯定又在喝酒。

他向来喜欢请客吃饭,这种时候不应该驳他的面子,但是,孩子需要他,我更是如此。

“长恒,家里打电话来了,说团团病了,是……肺炎。”

说到那两个字我又忍不住哭了,网上都说发烧就能烧死人,肺炎治不好更是会要命的。

我的孩子还不到一岁,就是想着念着,我也盼着她好啊。

“医生还说……”

“闭嘴!”

我赶忙捂着嘴巴哭,把眼泪水咽回肚子里。

咕噜噜的声音都在提醒我,作为一个贤妻良母,我不能也不敢打扰他,但是孩子……

“我就知道你个扫把星准没好事,又要钱是吧?这次想抢多少?”

“……你有三千不,医生说孩子太小了……得住院。”

“你***怎么不去抢?!

医生说啥就是啥?你去看孩子了吗?

就一定是肺炎吗?肺炎就一定得住院吗?买点药吃吃不就好了。

那些个黑心的就是想坑钱,就是忽悠你们这群憨子!也就你们这些女人,又蠢又娇气,有点个毛病就又哭又闹又要上吊的。

你倒是跟爷说说,孩子是真病了还是你心里有鬼呀?!”

“没有,我没有,长恒,你相信我。”

我跪了下来。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想祈求他,祈求他怜悯我,至少可怜可怜我的孩子。

“我求求你,如果你不放心的话,直接把钱打回去就行。

团团现在还烧着,咱妈刚给我打的电话。你也是孩子的父亲,怎么忍心让团团一直病着啊?”

“哟,几天不见长本事咯!还学会道德绑架了?

我告诉你,今天可是我请客吃饭的好日子,你现在就是在驳我的面子!

想要钱,可以!过来给爷打顿,咋样,敢吗?”

“……好。”

我没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仿佛对面只是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要求。

生活总是如此,我们总是别无选择的,不是吗?

所以,我也只能跪下来求他,连同自已的身心一起依赖着他。哪怕他像嫌弃脚底的尘埃那样厌弃我,我也无法割舍他。

毕竟,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走出门的时候,昏沉的灯在头上亮着,像是在嘲笑我的无可奈何。

物品没有感情,它不懂,我只是他的附庸,只是在回到他身边罢了。

还没进门,就看见那火红的招牌亮着灯。

隔着玻璃墙,一桌桌的男人们喝酒划拳,真是快活。

下辈子我也想做个男人,不用当妈,不用喂孩子,不用伺候人,至少,至少不用重蹈自已的覆辙。

只是世上又会有哪个可怜人来配我呢?倒也是说不清了。

像是有心灵感应的那般,我没多久就找到了他,我的老公,孩子的爸爸。

他在一排花花绿绿的啤酒瓶边坐着,与一个小伙子在谈笑风生。

这大概就是对朋友与家人的不同吧?

没有打骂,没有苛待,他的言辞犀利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

只是,虽说打是亲骂是爱的,但是到了地点见了面,又莫名地想逃了。

我望着头顶的灯,仿佛那是家乡的月。

而我的孩子,我远在千里之外的,可怜的孩子,她还发着烧,躺着熬着等着钱给她治病呢,我咋样委屈都值得啊。

“今个来的就是早!来讨钱的那就是***不一样!还说自已穷,瞧瞧,还打得起车穿的起裙子呢。”

听着这话,我红着脸垂下了头,把自已的口袋攥得紧紧的,哪怕里面一无所有。

丰盛是属于他们的,我只是脚边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