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陪你妈妈
第二天，方元元吃完早饭就准备回共青村。
“元元，我陪你回去吧！”张嚣拽着方元元的书包，不想让他离开。
脸上的表情看着像被丢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
方元元斜眼看了张嚣一眼，拿出手机。
“你妈妈难得回来看你，你得好好陪陪她！”
“我不，我跟她也说不到一块去，而且，如果我在家陪她，她一会肯定又拽我去西城后街的书吧买书！”
张嚣的眉头都快皱到一块去了。
“她是你妈妈，总归是爱你的，你得让着点她！”
方元元又打出一行字，随后轻轻拍着张嚣的胳膊。
有妈的孩子是块宝！
别像我这样，被妈妈给抛弃了！
方元元的神情有些黯然！
张嚣伸手在方元元的脑门上揉了揉。
“好吧，你说得没错，我是个大男人，的确应该让着她！”
方元元笑了笑，背起书包，准备朝外走。
张嚣一把抓住他。
“等等，等等！”
方元元转头看向张嚣，脸上带有疑惑。
“那你午饭晚饭怎么办？要不我给你送过去？”张嚣的心里真是万分不放心。
方元元瞪了他一眼，他家冰箱里放满了速冻水饺，还能饿死！
“不行，那些速冻的没有营养，”张嚣想了想，坚定地说了一句，“中午我给你送午饭过去，就这么决定了！”
方元元摇了摇头，坚决拒绝。
他掏出手机。
“这样不好，你妈妈会觉得我这人太麻烦！我不想她对我印象太不好！”
张嚣看着手机上的一行字，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好吧！”张嚣看着方元元坚定的表情，只能妥协，“那我没事就给你发信息，你要回我。”
方元元点了点头。
“一定要回哦，不回，我就冲过去了！”张嚣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
方元元抬手给了他一胳膊肘。
“哎，真是不放心呐！”张嚣一边说着，一边替方元元将双肩包背好。
方元元的心间一暖，就算是年幼时，也没有人对他这么上心过。
元筱情绪好的时候，会事事关心，一旦发病了，他连饭都吃不上。
一开始，他还会哭闹，后来也就习惯了。
如今，他都这么大了，居然被人当作幼童一样，事事不放心。
这是在弥补他小时候缺失的关爱吗？
方元元的嘴角勾了勾，笑意爬上了眼角，他转头看向张嚣，眼神里星星点点，璀璨如烟花。
张嚣的心陡然间停跳了一拍，怔怔地看着方元元。
方元元嘴角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走了！”
随后转身，出了房间，对着客厅里坐着闲聊的张奶奶跟栾梅鞠了一躬。
“元元，这是～要回去了吗？”张奶奶一惊，赶忙站了起来。
方元元点了点头，指了指张嚣，又指了指也跟着站起来的栾梅。
张奶奶笑了起来，明白了方元元的意思。
“想让张嚣陪他妈妈？”
方元元点了点头，朝鞋柜边走去，打开鞋柜，拿出自已的鞋，换上。
张嚣跟在他身后，心里是万分不舍。
共青村那里已经一个多星期没人回去了，屋里肯定很阴冷，就算是开空调，怕也要很长时间才能转暖。
留方元元孤零零一个人在那个空荡荡又阴冷的屋子里，张嚣的心里总是不得劲。
他也知道，自已如果丢下回来看他的妈妈，跟方元元回家，元元也一定不高兴。
“元元！”将方元元送出单元楼，帮他把围巾围好后，张嚣拉着方元元的衣服，有点依依不舍。
方元元露出围巾的眼睛瞪了张嚣一眼，示意他回去，随后转身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张嚣还在那傻站着，又朝他挥了挥手。
张嚣这才转身，上了台阶，看着方元元越来越远的背影，他叹了口气。
哎，真是舍不得！
张嚣鄙视了自已一把！
怎么跟没断奶的小孩一样！
看人家元元，头都不回就走了！
真是个狠心的小家伙！
张嚣忍不住酸酸地嘀咕了一句。
朝外走了几步，想再看看还能不能看见方元元的背影。
结果，啥也没看到，只能死心地返回。
回到家，栾梅站在门口。
“元元回去了？”
张嚣“嗯”了一声，显然兴致不太高。
想到方元元留他在家的目的，又回了句：“妈，一会你是待在家呢，还是想出去逛逛？”
栾梅一听，满脸的不可置信。
张嚣居然问她要不要出去逛逛？
以前，她拉他出去他都不想出去，今天居然主动开口？
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元元说，你是我妈，我得让着点你！”张嚣见栾梅一脸的震惊，笑着说道，“我想了想，也是，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像小时候那么幼稚。”
栾梅听完，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伸手在自已儿子脑袋上用力揉了一下。
张嚣的头发有一段时间没剪了，原先的平头如今已经长长了不少。
相比较之前，整个人看着要软和不少。
“天冷，就不出去了，一会，我跟你奶奶出去买菜，午饭，我来做！”栾梅笑着说道。
张嚣一听，早知道这样，元元就没必要走了呀！
哎，真是的！
“吃完饭，我们去书店逛逛！”栾梅又说了一句。
张嚣的脸瞬间垮了！
“妈！”他忍不住哀嚎一声，“我房间的书柜放不下了！”
栾梅被儿子一脸苦相给逗乐了。
“跟你开玩笑呢！我昨天都看了，之前买的书，都还是新的！”她瞪了一眼张嚣。
“敢情我买回来就是给你当摆设的！”
张嚣耸了耸眉，嘀咕了句：“您买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了，我不爱看！”
栾梅伸手拍了下张嚣。
“算了，不看就不买了！下午，我们去万象汇逛逛，给你买些衣服啥的！”
栾梅说完，想起昨天在张嚣的衣柜里发现，衣服都是一个款式两件，有些奇怪。
“哦，对了，你昨天无意间发现，你衣柜里怎么同一个款式的衣服，都是两件？”
张嚣抬了抬眉，一边打开手机，点开情侣APP，一边回道：“还有一件是元元的。”
“啊？”栾梅愣住了，有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元元不爱穿新衣服，我就会买两件，我先试穿一下，可以了就都留下，不行，就都退了。”
栾梅半晌没有说话。
她隐隐觉得，两个男生的感情似乎也太好了！好到有点不太正常的地步！
“那～那你零用钱还够吗？”许久后，她才憋出一句话。
“够呀，我的用完了，就用元元的，他可是隐藏富豪！有的是钱。”
张嚣眼神盯着情侣APP上两人的距离显示，100米，很长时间都没有动。
100米！还没出小区！为啥不动了？难道元元摔倒了？还是……
张嚣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心里七上八下。
栾梅听到张嚣的话，愣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
张奶奶不是说，方元元家就他一个人吗？
怎么还能是隐形富豪？
“元元家还有别人？”栾梅禁不住问了一句。
张嚣过了好一会，才对栾梅的话有了反应。
“他妈妈原来的房子在江南春堤，是个别墅，卖的钱都在他那，而且，他爸是方深，方氏集团的老总，哦，对了，他家就住在二叔家后面一栋。”
张嚣说完，站了起来，穿上羽绒服，说了句：“我出去逛逛！”随后开门出去。
栾梅看着风风火火冲出去的张嚣，“哎，哎”了几声。
张嚣没有回应她的“哎！”
他直直地朝着外面冲去，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手机。
距离90米，80米，70米……
等距离变成30米时，他终于看到了方元元。
方元元正背对着自已，坐在小区的一张凳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几个小孩在旁边的游乐场里玩着。
张嚣翻了翻白眼。
不是说回去吗？这都十多分钟过去了，居然还在这！
方元元的确是要回去的。
只不过在拐弯后没多远，就被一个小孩给拽住了。
小孩很小，估摸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对什么都很好奇的年龄。
小孩想去滑滑梯，但是，爬不上去，刚好看到一个哥哥经过，就跑了过来。
方元元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大人，估计是小孩自已跑出来的。
因为不放心小孩一个人，就坐在旁边坐下，帮忙看一会。
张嚣走了过来，站到方元元身后，也不说话，就笑着看向他，想看看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已。
方元元一开始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没在意，随后感觉脚步声停在自已身后，有些奇怪。
转头一看，就看到张嚣正站在他身后。
他发出“啊”的一声，露出围巾的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还在这？”张嚣低头，趴到方元元的肩膀上，笑着问道。
方元元也笑了两声，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小朋友。
“不是急着回家吗？一分钟都不乐意多待！”张嚣说着，话里带着点委屈。
方元元将张嚣拉坐到旁边，眼神带笑地看向他。
张嚣扭过头，鼻子发出“哼哼”两声。
哎，幼稚！方元元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为了安抚某人，他伸出戴了手套的手，捂住某人冷冰冰的手。
感受到手暖和了，张嚣的心也跟着暖和了。
他龇了龇牙，一边将自已的手尽力往方元元的手里塞，一边扭头偷笑。
小男孩的家人很快就找了过来。
见小男孩玩得浑身都湿了，给了他几个小屁兜，随后将他给拎走了。
留下小男孩一串嚎啕大哭。
两人看得面面相觑！
最后对视着笑了起来。
冷风拂过，树枝晃动了几下，一串雪花从天飘落，落在了两人的帽子上。
互相伸手，替对方掸去。
方元元站了起来，背好书包，指了指小区门的方向。
这次，他是真的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张嚣一边说着，一边跟着站了起来，见方元元一脸拒绝，又补充了一句，“我妈早上不出门，要跟我奶奶一起去买菜。”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送你回去后，再回来！这会还早。”
方元元站着，打量了一下张嚣的脸色。
“真的，真的，没骗你！”张嚣伸手推着方元元的身体朝前走。
方元元也没再阻止，顺着张嚣的推力，朝前走去。
天冷，冰厚，地滑。
两人互相扶持，小心翼翼走着，生怕一个不注意，来个仰面倒。
十几分钟后，两人终于到家，门一开，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张嚣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急急地冲进房间，将客厅，小房间的空调都打开。
方元元站在门口，打量着自已的小窝。
不过就是一个星期没回来而已，就已经好像很久没人住过了一样。
空旷，阴冷，没有一丝人气。
甚至，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霉味。
他叹了口气，最近太舒服了，再回到这种一个人的世界，倍感伤怀。
幸好张嚣陪他回来了。
让这种伤怀淡了不少。
张嚣像回到自已家一样，忙进忙出的。
一会掏出一条干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擦擦。
一会拿出拖把，这里拖拖，那里拖拖。
甚至，电视也被他打开了，调到了戏曲频道。
被他这么“乒铃乓啷”一顿瞎折腾，冷清的屋子很快就活了。
果然，有活力的人，周围的空气也死沉不了。
方元元时不时就催着张嚣回去。
张嚣看了看时间，总是回他一句：“还早，再待一会！”
方元元也无奈，总不能真的把张嚣赶出去吧！
屋内的温度很快就上来了，窗户上结了一层薄雾，已经看不见外面萧条的景色。
张嚣有心想让方元元跟他回家吃饭，可他知道，方元元跟他妈妈在一起时，很不习惯，甚至很不舒服。
他不想方元元不开心。
“元元，我给你煮完面条再回去。”张嚣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两个鸡蛋，一个火腿。
方元元站在厨房门口，朝张嚣皱着眉。
“我知道你会煮面条，但我就想帮你煮吗！”张嚣一边说着，一边起锅放水。
方元元的心里暖暖的，脸上也是柔和的。
有张嚣在，他相信，今年过年，应该没有往年那么难熬了！
距离过年不过二十天，而今年的二月初一，他的劫难日，刚刚好是春季那天。
他是不是应该找个张嚣找不到的地方，自已躲起来！
还是说，任由张嚣看到自已最不堪的一幕！
方元元的脑海里出现去年时这个时间段他的模样。
他把自已反锁在洗手间里整整两天。
从白天到晚上，再从晚上到白天……
两天两夜，没有出洗手间。
没有吃饭，没有走动，什么都没有做。
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洗手间的地上，跟条死鱼一般，时不时呕吐一下。
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但依然会有呕吐感。
脑海里一直有个念头在支撑着他：张嚣还在DK等着你，你怎么能放弃自已！
如果不是有着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转悠着，他又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站在这里。
还能看见张嚣给他煮面条！
“傻了？”张嚣将面条端过来时，就看到方元元两眼直勾勾看着他。
眼睛看着他，魂却不知道飞到哪了？
听到张嚣的话，方元元总算是回神，他笑了一下，伸手接过张嚣手里的碗筷。
金灿灿的煎蛋，薄薄的火腿片，绿色的葱花，白白的面条……
构成了一幅郁郁葱葱的世界，也装点着方元元贫瘠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