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画画得魁
周一的课间操，便是宣布“市一中第十二届美术杯比赛”最终结果的时候。
张嚣头一次参加课间操，看着主席台上的校长拿着话筒，说着话，心里是一阵激动。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好，经过一周的投票，我们市一中第十二届美术杯比赛已经有了结果，下面，由我开始宣布。”
“市一中第十二届美术杯比赛”红色的横幅在风中飞扬，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平白增添了几分活跃的气氛。
校长拿过投票结果，“首先，获得第三名的是《飞鸟图》，这幅画的得票数是358票，绘画者是……”
校长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旁边一位学生会成员递过去的《飞鸟图》画像，然后解开姓名封印。
“绘画者是高三1班的朱玉同学，恭喜朱玉同学获得了本次绘画比赛的第三名，获得奖金500元，请高三1班的朱玉同学上台领奖。”
学生群传来一片掌声！人多，有人漏鼓掌，也发现不了，比如说，张嚣就是个滥竽充数的。
“下面，获得第二名的是……”
张嚣很激动，心一直“砰砰砰”跳着，就等着校长宣布第一名的获得者。
“最后，我宣布，获得第一名的是《光》，这幅画的得票数是1534人，可谓是一骑绝尘，绘画者是……高一1班的方元元同学！恭喜方元元同学，获得本次比赛的第一名，奖金2000元！祝贺他！”
校长的话刚落，张嚣就开始跟着人群“噼里啪啦”鼓起掌来。
《光》那是他给方元元那幅画起的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就是凭借第一感觉起的名。
听到他画的画名字为《光》时，方元元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画的的确就是自已的《光》！
站在领奖台上，从校长手里接过奖杯跟奖金时，他的心情很奇妙！
看着台下无数双眼光，他第一次明白，他也许真的如张嚣所说，他是优秀的，他不是一个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阴暗里的生物。
万千眼神里，他只一眼，就从人群里捕捉到了张嚣灼灼看着他的目光。
那眼神里有着欣赏，有着骄傲，有着鼓励，也有着只有他才能读懂的宠溺跟关爱！
张嚣悄悄朝着方元元竖了一下大拇指！
张嚣真真是想告诉全世界，方元元是牛逼的，不该被别人看扁！
因为方元元得了失语症，因为方元元有抑郁症，因为方元元孤僻，学生间关于他的话题一直都没断过，即使有张嚣撑腰，很多人还是看不起他。
方元元那么敏感，何尝不知道，只不过选择性回避了而已！
这些，也是促使张嚣替方元元投稿的原因之一。
他想要告诉那些人，他家元元不仅学习好，相貌好，绘画也好！弹琴也好，跑步也好，力气也大……
虽然有些目前没有办法展示，但等元元休息够了，开始站起来时，会把那些人惊得下巴都掉了。
想到这，张嚣笑得更加灿烂！
走下领奖台的方元元朝他瞥了一眼，嘴角勾了勾，眼神中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主席台上的陈吉南从头到尾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了又握！
“我就知道是你画的！”曹俊趴在桌上，对着方元元感叹道，“猜到的！”
方元元低着头，想着张嚣看向他的目光，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放着烟花，璀璨得让他无法直视。
听到曹俊的话，他转过头，看向曹俊。
“感觉！真的，我第一眼看到那幅画，就知道画的是嚣哥，也立马猜到是你画的！”
曹俊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就是觉得，这个世上，能将嚣哥看透并且让他露出这样笑容的人，非你莫属！我说真的，可能像我这种曾经非常接近死亡的人，才会有的那种敏感！”
方元元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
是呀，难怪他跟曹俊能够相处，因为他们都曾接近过死亡！
张嚣那么努力地帮他证明他很优秀，他很牛逼，他自已又怎能拖后腿呢！
此时此刻，方元元才发自内心地开始逐渐认可自已。
其实，别人觉得他牛不牛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嚣觉得他牛逼，而他想做的，只是想告诉别人，张嚣是对的！
张嚣为他努力，而他为了张嚣努力！
方元元暗自在自已的手机日历上的今天，“十月十五”做了一个备注：张嚣让自已第一次站上了领奖台，第一次让自已认可自已。
做完备注，他又朝上翻看。
八月二十四：第一次见到张嚣
八月二十八：张嚣第一次帮他打架，送他回家，第一次抱他
……
……
……
八月三十：第一次吃张嚣自已做的饭
九月一日：第一次跟张嚣一起上学，第一次带张嚣去看猫猫
……
……
九月二十五：第一次吸烟被张嚣发现，第一次告诉自已，过往不是他的错
……
……
……
十月一日：第一次带张嚣回家，第一次一起做作业，第一次在自已家做饭，第一次分享酸的快乐，第一次开怀大笑……
十月二日：第一次帮他开家长会
十月五日：第一次跟张嚣过中秋；第一次住在张嚣家；第一次告诉自已，他的名字是父母爱的结晶；第一次收到中秋礼物；第一次穿张嚣的睡衣……
……
……
……
方元元从上到下，看了看，从他第一次在操场遇到张嚣开始，几乎每天都有备注，有的甚至备注了很多条第一次。
每次看到这个，他就会觉得，生活没有自已想象的那么糟糕，他的生活里始终都有着一束光。
那是张嚣带给他的光！
下午，学校接连下发了两条通知，两条矛盾的通知。
学生听完，一会抱怨，一会又兴高采烈。
张嚣不得不佩服学校老师的神操作。
一条通知是，本周六高一学生研学活动，下周六高二学生研学活动，地点是穹窿山。
一条通知是，本周日高一高二学生下午两点半到校，参加周考，一直持续到期中考试结束。
学校的说法是，一边放松身心，一边抓紧学习，哪边都不能落下。
张嚣看着两则通知，鼻子“哼哼”了两下。
毛线，他刚刚从学生会出来，要不是上头有规定，第一则通知必定胎死腹中，亦或者胎都产生不了。
就是一想到方元元要独自参加此次研学活动，他就一百个不放心。
可惜他去不了，因为本周六是正常工作日，跟国庆调班。
他好想请假陪方元元一起去，可他也知道，方元元肯定不同意。
张嚣自已都觉得自已的行为有点搞笑。
“哎！我这是怎么了？”张嚣趴在桌上，暗自纳闷。
方元元不是瓷娃娃，他很强，又聪明，不就出去秋游一下，能出啥事，自已到底在不放心什么？
张嚣想了想，突然发现，不放心的事可多了。
怕方元元一个人在人群里感觉烦躁，怕他被人欺负，怕他不好好吃饭，怕他无聊，怕他走丢了，怕别人把他给拐跑……
想着想着，张嚣忍不住低头闷笑了几声。
他真是把方元元当作无行为能力的婴儿对待了！最关键的还是，这个婴儿太漂亮了，总怕被别人惦记上！
一个下午，张嚣的脑海里都在胡思乱想，就连尤志杰过来跟他哈喇，他都显得魂不守舍。
尤志杰最后很挫败地离开了。
跟没有魂的嚣哥对话，太心累！跟AI机器人一样，就会“嗯”“啊”“哦”三个字！
直到吃晚饭时，张嚣的魂都没能完全回来。
时不时就盯着对面的方元元发愣。
方元元被张嚣这种状态给整懵了，时不时得敲一下他的餐盘，他才能继续扒拉两口饭，然后再次盯着方元元发愣。
李大磊吴美达完全看不下去，直接对视了一眼，搬到旁边的旁边的旁边位置上去干饭了。
眼不见为净！
“嚣哥这是咋了？”吴美达悄悄问了一句。
李大磊抬头，将耷拉到额前，快要遮住眼睛的灰毛朝旁边撸了一下，皱了皱脸，朝前倾了倾。
吴美达还以为李大磊有什么重要秘密要告诉他，一脸“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的神秘表情凑了过来。
“他～嗯～有病！”李大磊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
吴美达差点被呛，脸上的错愕可以做成表情包了！
有病的张嚣同学，手里抓住筷子，夹了一块米饭，心里想着，研学活动当天，该买三明治，还是肉松面包，还是披萨给方元元当午餐，或者自已家炒个饭啥的……
米饭掉在餐盘里，没能到他嘴里，他还抓住筷子放在嘴里嚼吧！
方元元的眉头都快打结了！
张嚣到底是咋了？魂不守舍的？
两眼发愣，时不时还看看自已，然后一脸“怎么办”的表情。
敲了几次餐盘，都不见张嚣回魂！
方元元心里有点冒火。
他看了看右边，隔得挺远，看了看左边，埋头吃饭的曹俊，想了想，伸出爪子，在张嚣放在桌上的手背上用力掐了一下。
张嚣“啊”了一声，迅速回魂。
曹俊“扑哧”了一声，抖着肩膀，继续埋头干饭，似乎啥也不知道。
李大磊吴美达被惊了一下，转头看过来，除了张嚣抓着手，似乎啥事没有。
被方元元掐了一下的张嚣，盯着方元元哀怨地看了一会，随后开始“咯咯咯”笑个不停。
李大磊指了指张嚣，又看向吴美达：“大美，你看看，我说得没错吧，有病，病得还不轻！”
吴美达“咯咯咯”笑了起来。
得亏食堂嘈杂，得亏几人的位置在角落，否则，学校贴吧又有看头了！
“元元！”张嚣笑够了后，喊了一声。
方元元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怎么了”的意味。
张嚣眨巴了下眼，把最后几口饭扒拉完，嚼吧了几下咽下。
“我就是想到你们高一周六要研学，就～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张嚣同学也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了。
方元元一听，愣了一下，随后瞪了他一眼，有种“我不想搭理你”的意味。
小猫恼了！
张嚣歪了歪嘴，龇了龇牙，伸手朝方元元的脑门上揉了一下，安抚意味很明显。
方元元无语了半晌！
他是跟猫的遭遇有共鸣，但他不是猫！老把他当猫撸是怎么样！
抬脚，踩了张嚣一下！
不轻不重，却跟踩在张嚣的心上一样！
饭后，张嚣用了两根棒棒糖，外加一颗话梅糖都没能把小猫哄好，有些郁闷地回到教室。
刚一坐下，尤·戏精·志杰便上线。
“嚣哥，听说咱们老教学楼里闹鬼！”尤·戏精·志杰说完，还自已抖了一抖。
张嚣一听，眉头蹙了一下，鬼，他似乎好像也有点怕怕！
原先不知道，自从跟方元元大雨之夜地下车库一游后，他才有了这种觉悟。
“什么鬼？”
“有人在贴吧发帖，说上周在老教学楼遇到鬼了，还有照片，我刚看了一下，确实挺瘆人的，会长在群里发话，说怪力乱神的帖子不能发，让路遥把帖子删了！”
张嚣一听，迅速打开手机，点开学生会群，直接打开那个帖子。
一眼就看到一张照片，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个穿着秋季校服的学生，趴在老教学楼的厕所里。
灯光很昏暗，地上的瓷砖很有年代感，厕所的隔间也很斑驳，墙上的墙皮剥落了好几块。
这么粗一看，确实挺瘆人！
照片是偷拍的，只拍到了下半身。
但即使是这样，张嚣依然一眼就认出，趴在地上的人是方元元，他的方元元。
他将照片保存了下来，又看了看拍照的时间，正是上周二晚自习他找不见方元元的时间。
贴吧的帖子发出后，还没来得及在学生间发酵，就被学生会在后台给删除了，甚至还增加了屏蔽词。
少数几个看到帖子的学生，也没当回事。
这事，没人放在心上，除了张嚣。
那晚到底出了什么事，才会让方元元出现这么严重的生理反应！
之前方元元的就诊报告上就提过，说患者在伤心，难过，恐惧，厌恶......等剧烈情绪下，会引起生理呕吐！
张嚣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心里一抽一抽的。
方元元出现这么严重的反应，他居然都不知道！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曹俊说方元元出去时好好的，回来后就脸色惨白，手机没带，那就是从高一教学楼到老教学楼之间遇到了啥事，才导致他情绪失控！
想到这，张嚣决定，去那条路上看看，到底有什么鬼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