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张奶奶的拥抱
张嚣带着方元元回到家时，已接近七点。
张奶奶的饭早就张罗好了，见到方元元的瞬间，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元元，是吧！”张奶奶拉住方元元的胳膊，上下打量着。
“奶奶，你别吓着元元！”张嚣一边给方元元拿换的拖鞋，一边嚷嚷着。
“会吗？”张奶奶笑着看向方元元，凑到方元元面前，“元元会怕张奶奶吗？”
方元元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神情慈祥的张奶奶，摇了摇头，嘴角挂着笑。
“呵呵呵！我就说吗，元元怎么可能怕张奶奶！”张奶奶顺手将方元元抱了抱，“张奶奶很喜欢元元！”
听到自已奶奶的话，张嚣也跟着笑了起来。
“奶奶！”
“哎呀，知道了！小时候，我想抱你一下，你窜得比猴都快，好不容易有个又软又萌又可爱的元元，奶奶想抱一抱怎么了？你还有意见？”
张奶奶的确非常非常稀罕方元元。
大抵善良的老人，看见可爱又可怜的小孩，内心总会被激发出无限的柔情。
尤其面对像方元元这种，堪比洋娃娃般的可爱，更加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哎，奶奶总算是知道，你为啥对元元这么上心了，换我，我也是恨不得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张奶奶放开方元元，走到张嚣身边，小声说了句。
声音不大不小，够张嚣听见，也刚刚好够两米外的方元元听见。
张嚣的脸瞬间红了，他瞪了一眼自家奶奶，随后朝方元元看了看，小家伙的脸也微微红着。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呵呵呵！”张奶奶笑着打圆场。
有了张奶奶的一番闹剧，方元元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对一个陌生的环境放下戒心。
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张奶奶故意为之，目的，自然是想让他放松。
张嚣走了过来，看了看方元元的脸色，嘴角忍不住歪了歪。
“不紧张了？”他笑着问道。
方元元有些羞赧，朝张嚣瞪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那就好，走，我们吃饭去！”随后，将方元元带到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放了几道菜，显然就等着他们！
“我记得元元爱吃虾，特意去超市买了新鲜的大虾，一会，多吃点！”张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将大虾盘子换到方元元的面前。
“这么瘦，应该多补补，白白胖胖的才好看！”
张嚣差点笑喷。
“奶奶，什么白白胖胖，你当是养送财童子呢！”
张嚣一边笑着，一边指着自已厨房玻璃门上贴的童子年画说着。
方元元顺着张嚣手指的方向看了下，瞬间满头黑线。
那是一对送财童子，男孩女孩，无一不是白白胖胖，额头一点红，跟个糯米团子一样。
他都十七了，想要养成那样，怕是看不了了！
“呵呵呵！”张奶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伸手在张嚣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我就是说再胖一点点就好！”
餐桌的气氛相当好，有说有笑，一点没有初次见面的尴尬。
方元元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张奶奶。
印象里的张奶奶，每次都是拿着一根手指粗的树枝，跟着张嚣屁股后面，虚张声势地想要揍他。
好几次，他站在阳台上，看见张奶奶的树枝在即将落到张嚣身上时，又硬生生地被撤了回去。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这是一个非常爱孙子的奶奶。
他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也能得到张奶奶的一丝善意。
“元元，吃！”张奶奶看方元元吃饭的手停着，立马就招呼。
张嚣戴着一次性手套，替方元元扒虾壳。
“元元，吃这个！”他将自已碟子里扒好壳的虾递给方元元。
方元元抿了抿嘴，接过张嚣手里的碟子。
“哟，业务看着挺熟练呀，那给我也扒几个呗！”张奶奶跟着凑热闹！
“行！”张嚣继续开始了扒虾壳任务。
“元元，张嚣是不是经常给你扒虾壳？”张奶奶朝方元元凑了过来，降低声音问道。
方元元手一顿，脸上有些泛红，随后点了点头。
张嚣一边开开心心地扒着虾壳，一边说道：“元元在食堂吃饭，从来不吃虾，一开始，我以为他不爱吃虾，后来发现，他是嫌虾壳麻烦，所以，每次都是我打虾，然后扒好壳给他。”
张奶奶朝张嚣竖了竖大拇指，心里却很震惊。
张嚣从小到大，最嫌吃虾麻烦，没想到居然能为方元元扒虾壳，可见他对方元元多上心。
这顿饭，方元元吃得有点撑，要不是最后张嚣的阻止，他怕是要吃吐了！
吃完饭，张奶奶便去小区停车场，参加每日固定的老年人活动。
张嚣带着方元元一起收拾碗筷。
一个洗碗，一个过水，配合得挺不错。
“一会我们要去看看小猫吗？”张嚣拿着抹布，擦着灶台，转头看向方元元，询问道。
方元元想了想，摇了摇头，随后拿起手机，打出一行字。
-- 不用，小猫现在很好！而且，你还有生物默写没默完呢！
张嚣的脸一垮，哀怨地看向方元元。
“元元！就不能放松一下吗？明天再继续？”
方元元摇了摇头，表示不行！
张嚣很无奈，最后叹了口气，“行吧！”随后迅速加快速度。
方元元嘴角勾着，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张嚣，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
“雅痞聚集地”的一群人，做梦都想不到，他们嚣张跋扈的嚣哥，居然被一只柔软的“小猫”，逼着在国庆假期的晚上默写生物。
借着消食，两人一前一后，慢跑回到了共青村，时间还早，才不过七点半。
方元元安排的默写任务完成后，已经快九点。
看见方元元站了起来，张嚣也跟了上去。
“还要夜跑吗？”
方元元点了点头。
张嚣忍不住佩服方元元，这执行力，真是杠杠的。
换他，能偷懒就偷懒了。
如同前一天一样的夜跑路径，这次，张嚣主动自觉跑在前面，时不时就喊一声。
“元元，跟好！”
直到身后传来方元元“嗯”的声音，他才安心。
……
张嚣回到自已家，已经快十点，张奶奶正准备睡觉。
祖孙俩就家长会又唠了会，便各自回房。
张嚣坐在电脑前，看着打开的屏幕，有些发愣。
昨天晚上，他只看了照片，整个人就麻了，视频，只会更加触目惊心，他着实有些害怕。
手机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张嚣的视线在电脑屏幕跟手机屏幕之间来回转了几下，随后拿起手机。
先看下短信吧，他怕一会看了视频后，就再没有回复短信的心情。
“死党三人组”，李大磊跟吴美达的消息已经显示99+，可见这两人这两天是多么孜孜不倦骚扰他们的嚣哥。
张嚣从上到下，粗略地看了看，时不时笑一声。
这两人玩得挺嗨，一个去了古镇，一个去了游乐场，照片发得满天飞，似乎在相互较劲，看谁玩得更嗨。
嚣张跋扈：你俩这个假期过得挺滋润呀！
张嚣的消息一发，李大磊吴美达活力瞬间就被点燃。
大磊大磊我最大：嚣哥，你可算是活了！我们都以为你去了外星球了！
美年达：嚣哥呀！想死我了，两日不见，如隔三秋！
嚣张跋扈：呵呵呵，有这么夸张吗？
大磊大磊我最大：必须的！
美年达：嚣哥，这两天，你到底干啥呢？
嚣张跋扈：不是跟你们说了，学习吗？
大磊大磊我最大：真的假的？我们都以为你开玩笑呢！
美年达：嚣哥，你该不会想往清北冲吧！这～这让我们怎么跟随！
嚣张跋扈：呵呵，滚，还清北呢！不过就是月考退步了，元元觉得是他的错，逼着我学习呢！
大磊大磊我最大：咦！还元元！叫得这么亲密，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美年达：我已经在发抖了！
张嚣看着手机“咯咯咯”笑个不停。
嚣张跋扈：明天你们啥计划？
大磊大磊我最大：没计划呢？咋地，你要安排接见我们？
美年达：呵呵呵！
嚣张跋扈：上次不是说要打球吗？我寻思着可以带着元元一起过去玩玩，让他慢慢走出乌龟壳！
大磊大磊我最大：行，我来安排，就明天下午两点，体育场见！
嚣张跋扈：行，喊上老季跟旭仔，再加我们仨，人别太多。
大磊大磊我最大：行。
美年达：莫有问题呀！
三人又唠了一会，便歇了。
“雅痞聚集地”消息更多，张嚣怕一回复，就被拖住，没敢吱声，悄悄看了看，乐了会，便关上了手机。
抓起手机，点开文件夹，输入双重密码，进入视频栏。
从上到下，一百多条视频，张嚣感觉头皮发麻。
他咬了咬牙，点开了最上面一条。
视频里的方元元，应该是刚到方家没多久，瘦骨伶仃，眼神也是涣散的。
“你是傻子，呆子，干吗来我家，你给我滚……”
“妈，打他，拿那个棒球棍打，反正他也不会说话。”
“不行，还是掐他比较好，我怕你爸看出来！”
“那好吧，你用点力掐！”
视频里齐静跟方从齐恶毒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张嚣看着镜头里穿着贵妇一般的齐静，伸出做着美甲的手指，不停掐着方元元。
胳膊上掐一下，腰上掐一下，腿上掐一下……
能下手的地方都下手了。
方元元跟木头人一样，被掐了后，只是眉头皱了皱，似乎感觉不到疼一样。
张嚣看着方元元那死水般的眼神，心里发着堵。
一条一条视频被点开。
“妈，再放一下！”
“碰！”
“哈哈哈，看他怕得浑身都发抖，真好玩，妈，再放！”
“碰！”
镜头里的方元元，捂着耳朵，浑身发着抖，不停朝着房间角落里缩着，脑袋不停朝墙上撞着，血自他额头流出，很快就满脸都是。
“不行，不能让他撞头，会被你爸发现，快来，一起拉开他，把他绑到那边的柱子上。”
“啊，我要拍视频呢！”
“拍什么拍，你爸要是发现了，他会生气的。”
“好吧！”
镜头被定格在了房间的某处，镜头外，方元元的挣扎声，齐静母子的怒骂声，依然没有间断。
.......
“饿了吧！想吃饭！学汪汪叫唤两声，本少爷就赏你一口饭吃！”
“哼，不识好歹，那你就继续饿着吧！”
一只脚重重地踹在了角落已经有些昏迷的方元元身上。
“贝贝，过来，咬他……”
一只白色的狗出现在镜头里，围着瑟瑟发抖的方元元转了一圈，随后离开了！
“没用的破狗，晚上别吃饭了！”
狗狗比他主人有怜悯之心！
……
“呕！”方元元趴在马桶上吐得浑身发抖。
“哈哈哈，吐死才好！你就是一个害人精，害死了你妈，现在还来害我家。”
“你怎么不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一脚一脚，落在已经趴在瓷砖地上的方元元身上，听声音，就知道，下脚之人有多狠。
……
“肖培，喜欢我吗？”
“喜欢！”
“那我俩今天就好好玩一玩！”
“行！哎，小齐，你那便宜哥长得不错，什么时候，也让哥几个玩玩！”
“哼，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看你那猴急的样！”
“生气了！就是玩玩，看他那样，跟没魂一样，玩起来哪有小齐这么带劲！”
“行吧，别玩废了就行！”
“放心，不会玩废的！”
接着，就是不堪入目的场景，张嚣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便关掉了这个视频。
但视频里两人的对话，却让他整个人气得发抖。
在他们眼里，方元元居然是个玩物，可以随意任由他们玩一玩！
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张嚣一边看，一边将废视频删除，将有用地放到另一个文件夹。
……
“给我把他衣服扒了，扔到水里！”
“好嘞，少爷！”
两三个跟方从齐差不多大年龄的纨绔子弟，朝着方元元冲了过去，不停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任由方元元如何嘶喊挣扎，头破血流，都没人有一丝怜悯。
张嚣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他暂停了视频，深呼吸了一口，抹了把脸，憋住心里的熊熊烈火跟浓浓心疼，继续播放。
看着方元元的衣服被几个畜生撕裂，扔进了泳池。
“这背上的疤真恶心呀！”
“嘻嘻嘻，别对着他背搞就行！”
“也对，前面还不错！哈哈哈！”
“哈哈哈！”
镜头外有车子进车库的声音。
“呀，我爸好像回来了，快撤！”
“啊，我们还没开始搞他呢！”其中一人疑惑地说道。
“搞什么搞，下次吧，被我爸知道了，我们就死定了！”
“快快快，把地上的衣服都给捡起来带走。”
随后，镜头一阵乱晃，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张嚣的心陡然间松了下来，还好，还好方深回来得及时，否则，他都不敢相信，方元元会遭遇什么事！
张嚣又快速看了后面的视频，许是那段时间，方深一直在家，他们没能再找到机会对付方元元。
而经历过这次事件后，方元元反而有种触底反弹的迹象，他开始不再一味挨打。
有时是直接跟人拼命，将人吓走，有时用随手抓到的棍子一顿乱打。
虽然，每次自已也都是遍体鳞伤，但方从齐的视频，再也没有原先拍视频时的悠哉，甚至还有落荒而逃的时候。
张嚣又看了看拍视频的时间，发现方元元离开方家的最后半年里，仅有一条视频，刚刚拍摄，就被打断。
张嚣沉闷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不仅看到了方元元的软弱，也看到了他的坚强，更看到了他的努力。
方元元是最棒的！
张嚣抹了把泪，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
一百多条视频，去掉废弃的，去掉重复的，还剩二十多条。
其中，方元元的视频占了十几条，其他的几条，则是关于齐静以及方从齐本人的。
如同照片一样，每一条视频，都是炸裂性的秘密。
张嚣看着照片上方从齐那带着阴邪笑容的脸，嘴角歪了一下，眼神中满是冷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