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连下了七天,天这才慢慢放晴。
而这时,四周的山都增高了丈许。远远望去,一片白雪皑皑。
高山,巨树,即便是在人间的顶端,仍然改变不了被大雪覆盖而失去本色的命运。
在七天里,又有几十头叫不出名字来的飞兽,从灵泉谷上空掠过。只是这一次,这些巨兽没有一次停留,离着灵泉谷也是极远、极高,竟是一副根本没有将灵泉谷放在眼中的傲然。
有好几次,寒策都想着大声呼喊,让这些巨兽飞过来“亲近”一下,可是看到灵颂被惊得瑟瑟发抖的模样,终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么都得飞兽飞去了南方,很可能是妖族在南方有所行动,这样一来,是不是也意味着北方的寒隐山更加安全呢。
如果此时再去到寒隐山中探索,会不会找到更多的灵草、宝物,甚至关于寒隐宗的线索呢。
寒策想到这里,再去寒隐山的冲动便无可抑制。
第二日,他便将值守的事情交托给了灵颂,自已下了北山,去到了灵泉谷,寻找灵泉道人去了。
他本以为需要再多等几天才能见到宗主,毕竟他一直在闭关祭炼筑基丹,出乎意料地,他很快就在议事堂见到了宗主,灵泉道人。
与前些日子相比,灵泉道人此时双目深陷,形容枯槁,完全没有一派宗主的庄严模样。
“宗主,你这是……”
灵泉道人挥挥手,示意寒策不要多问,只是有些疲倦地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你来何事,可是想要回到谷中了?”
寒策并不像回谷,正相反,他想要再往寒隐山一行。
他将在山顶看到的那些巨兽对宗主说了,又说了自已的猜测。
“所以,你觉得此时正是进入寒隐山的好时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真的是妖族大举进犯,除了天上飞过的巨兽,定然有数不尽的妖族走兽正在跨越寒隐山,此时入山,岂不是更加危险?”
对于这个说法,寒策早已在下山的时候想好了说辞,便朗然说道:
“宗主,小……弟子虽然读书不多,可是大军出动之前,必然先派出精锐探路的道理可是晓得的。因此,之前飞出的那些巨兽,应该就是妖族的探子,他们的人马还在寒隐山脉北面不动,此时正是去山中采药的最好时机……”
“若是,若是真的弟子在寒隐山里遇到了妖族的大部人马,弟子不才,也算是一个马前卒,到时也可以为宗门示警,让灵泉谷有所准备……”
灵泉道人听到这里不由有些动容,这种为了宗门情愿去赴险的弟子,目前整个灵泉谷只有一个寒策,一个修为最低的弟子。
寒策也有些无奈,他其实心中并不是这个想法。他觉得,既然妖族很有可能会打过来,就应该带着全宗弟子尽快离开灵泉谷,离寒隐山越远越好,等到大战过后,再回来就是。而不应该死守灵泉谷,将所有人都置于危险之中。
他之所以会说出“马前卒”三个字,完全是受到了灵颂的影响。在他下山之前,他曾经与灵颂有过这么一番对话:
“……爹和娘都饿死了,是师父将我带了回来。所以师父的恩情,六师兄的恩情我都记在心中,不敢或忘!若是真有外敌入侵灵泉谷,灵颂愿意用性命报答师父、六师兄的救命之恩。”
这才是他说出这三个字的缘故,他实在不舍得灵颂出事。
灵泉道友慨叹一声,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我又岂会不知。所以我才冒着被心魔控制的风险,强行炼制筑基丹。然而我道心不坚,被前几日的大雪晃了心神,导致炼制的筑基丹全都毁于一旦,目前剩余的雷公藤只够炼制两枚筑基丹的了,我正是为此殚精竭虑,苦不堪言。”
他叹息了一声,有些不忍,但灵泉谷的安危就在旦夕之间,不容他妇人之仁,只好拍了拍寒策的肩膀道:
“去吧,万事小心。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寒策也不客气,要了二十张金刚符,二十张火符,还有一枚千里传音符。
千里传音符是用来示警的。
走时只一人,黄昏斜照水!
三进寒隐山,北方群妖催。
灵泉道人看着寒策瘦小的身影,不知怎的,心中不由浮出这么四句话来。
寒策哪里有这么多的诗情画意,脚下是洁白的冰雪之地,踩上去时咯吱作响。
可惜了眼下这肃杀的气氛。如果这个时候再来一只恶狗,追着寒策狂叫几声,那就更加应景了。寒策想起早些年自已还是乞丐的情形,不由有些怀念。
然而没有!
天地戴孝,静默无言。
寒策以步为马,信马由缰,在大雪中跋涉了快一个月,这才来到了寒隐山中。
令他吃惊的是,寒隐山里竟然片雪不存,与他走过的路途仿佛两个世界。
个老子的,若不是这大雪,他半个月前就应该走到寒隐山,结果到了寒隐山,竟然发现寒隐山没有下雪。
他宁愿一路上没有大雪,所有的大雪都下在寒隐山中。因为这样的话,大雪之上,只要有什么痕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则安之”么?寒策冷笑了一声,随后迈开大步进了寒隐山。
这是他第三次来寒隐山,前二百里的路程早已轻车熟路,走得毫无顾忌。后面的路,他便开始大发淫威!
他至今都没有忘记曾经在天路上看见的那一幕:所有的大树都被齐根斩断,极为顺从的歪倒在路边,一条平整的大道由此而出。
水云剑飞出,“咔咔咔”几声,前方五十丈处,拦在路上的所有草木枯藤,尽皆断送,一条齐整的小路转眼就出现在寒策眼前。
他挑了挑眉头,嘴角翘起,露出一个非常欠揍的笑容来。
可惜周围无人为我鼓掌,扫兴!
他心中失望,就听周围“啪啪啪”三声响,竟然真的有人为他鼓掌。
寒策心中一惊,立刻大声喝道:“谁!”飞剑已经被他持在手中。
只见一丛灌木后面,一个妙龄女子正移步而出。
“是你!”寒策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
“寒策道友,别来无恙否!”那女子起手施了一礼,同样满面春风。
“风奿儿,哈哈哈,你也别来无恙啊。”
寒策转眼之间就想起了这个“丸女”。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遇上对方。等到谈及对方来此地的原因时,都惊讶地发现,原来两人对于目前的情势都有相差不多的判断:短期内,妖族不会倾巢而出。寒隐山暂时安全,正是寻找灵草的好时机。
至于那个万一,等到风奿儿从怀中也拿出一张千里传音符时,寒策已经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对风奿儿充满了敬佩。
这也是个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