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带妹道:“尊帅大人,小弟斗胆猜度你是要借助乌龙太岁找到那楼船龙舟,还要引出另外两位神令大人现身!”其昌先生道:“带妹贤弟聪明之极,我的用意正是如此。”他突然转向全叔问道:“全兄,你是否与商会首脑人物见过面?”
全叔淡然地道:“一切都瞒不过尊帅大人,我等的确与商团几位首脑见过面商谈。”其昌先生“哦”了一声道:“这样说来,带妹贤弟也一同前去?”
堂堂“洪山武二郎”洪带妹有些局促惶恐:“小、小弟与沙基几位副执事还有全叔一同前去是为了商议如何应付上头征收之事,并不是有意要对先生隐瞒。”其昌先生道:“然则沙基、三栏等各位大人都赞成与商会合作用罢市对抗军政府?”
全叔默不作声地抽起了水烟,其昌先生立即微笑道:“全兄一向老成持重,凡事谨慎小心滴水不漏,小弟是佩服的。”“八门大人”中除了马骝泰就数刘赞先位望最高,他见洪带妹向自已递了个眼色即刻站起身道:“启禀尊帅大人,全叔是不赞成与商会合作,但王精明与龙行水这两个短命种实在是欺人太甚,依仗上头的名义而狐假虎威,威逼西关商户上交征调钱财还有交极高的铺税,我等实在是忍无可忍。”
其昌先生道:“若是谈不拢对西关街坊还有商户而言绝非好事。”他目光扫视其余在座的八门大人似有询问之意,马骝泰、刘赞先等人好歹也是是久历江湖之成名人物,此刻个个如坐针毡。
“搭棚开”何凤开率性耿直起身朗声道:“小弟等人都是在果、鱼、菜三栏与沙基‘搵食’的市井之辈无什么见识,未曾知会其昌先生绝无半分不敬之意。”其昌先生示意何凤开坐下,道:“凤开贤弟请不要误会,我并无怪责各位的意思。我多年来为了‘神遇玄门’之事耗费太多精力心血而疏忽了兴顺山之事,有愧于心。”洪带妹、马骝泰、刘赞先、何凤开等连称不敢。
范洪正道:“请恕小弟狂妄,斗胆在各位大人面前进言,还是不要冲动为好还请尊驾三思。”八门大人中的南北行少东方少佳年轻气盛,冷笑道:“听闻范兄一直想借助沙基、三栏之势去对付沙面法租界,难怪如此担心。”范洪正本就因为今晚在沙面的变故憋了一肚子气听到方少佳如此阴阳怪气立即大声道:“我身份低微不敢对各位兴顺山大人有何指教,倒也不怕小人取笑!”这下就是火上浇油,方少佳跳将起来喝道:“好你个姓范的,明人不说暗话是好汉子的先领教我‘螳螂七星’!”
范洪正也勃然大怒:“好,拳脚见高低,不然还以为范某怕了你这个纨绔子弟方少佳!”两人眼看说不开去就要动手,梁继贤、官仔昌连忙将二人劝阻隔开。
白虎将大人十分不耐烦地道:“够了,本座对你们沙基、三栏的无聊俗事毫无兴趣,我只想知道黄尊帅如何能够将泮塘荔湾的楼船巨龙舟找到?”雅芳与千月两位小姐也一起用期盼目光看着其昌先生。
其昌先生对白应星道:“牵涉到西关与兴顺山这些事情在应星兄眼中确实是无聊但说不定可以借此机缘令乌龙太岁带我等找到泮塘巨龙舟,到时候还要仰仗应星兄助阵。”
这番话连白应星都不解其意,问道:“尊帅大人整日地好卖关子让人费解,我是实在不明白这些俗事与乌龙太岁有何关系?”
其昌先生道:“王精明早就与兴义山座歃血为盟要借军政府向西关征收军费乘机将三栏、沙基两派铲除”。王叔达此人智计深沉、心机算尽断定若然沙基、三栏有难,黄某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而前来相助到时正好将我一并解决。龙行水更是阴险卑鄙小人,他先前乘机抢夺观音山古图册是受兴义山客家堆首座余鹤帅与文掌印两位大人之命,如若西关情势混乱,龙行水会故技重施带手下再来抢夺观音山图册与荔湾水道图与王精明将三栏、沙基一网打尽。“
“余鹤帅与文掌印不会只依赖龙行水定会尽遣兴义山中所有神御高手来对付在下,加上洪胜山、洪德山、南海与禅城两派红船神御高手会来阻止我开启‘玄门’,到时候‘七国甘乱’若然因利乘势使得乌龙太岁都被惊动的话就说不定…….”
白应星不待黄尊帅说完,有些如梦初醒地道:“尊帅大人真是天纵之才,如此多神御高手齐聚西关将是一场旷世罕见的神道大战。‘乌龙太岁’这神尊一定会被惊动说不定就前去守护楼船龙舟,尊帅大人就来个‘黄雀在后’,小弟到此真的心悦诚服、钦佩莫名。”
雅芳小姐道:“英租界的两位马先生都提到过要等候独横先生所说的合适时机行事,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她对洪带妹说道:“洪大哥,我父亲与我定会想办法动用法租界力量相助沙基、三栏看,绝不会坐视不理不讲义气!”
洪带妹听到后有些愕然随即觉好笑,这位雅芳小姐不但广府话说得流利连语气都是一派江湖人物口吻,他马上拱手道:“大小姐的好意我等心领了,你身份出身贵重还是不要牵涉其中为好。”
雅芳小姐摇头道:“我洪大哥多番历险有患难交情,行走江湖义气为先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其昌先生都听得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雅芳小姐放心,若然到时黄某去寻找泮塘龙舟一定会叫上两位贵小姐相助。”千月、雅芳二人都很是高兴都要相助黄尊帅即将到来的神御之战,其昌先生就劝她们先返回沙面租界等候自已的信息,反正沙基与沙面只是隔着条沙基涌相距不远。千月、雅芳两位贵小姐此时对七旗尊帅敬若神明立即欣然告辞而去。
雅芳小姐回到沙面租界第一时间请求菲力比大班出面,责令法租界当局派人去白鹅潭打捞两位失踪的安南同道盟成员。范洪正暂时不敢轻易离开只好留在沙基更拜在洪带妹座下。
龚镜清、鬼仔谭暗地里越来越忧虑尊帅大人为了“玄门”秘密不惜任何代价甚至与洪胜山及红船中人为敌,他们心目中洪胜山各位大人还有所识得的红船弟子如陈有春都是仁侠之辈实在不愿意反目成仇。没过多久西关商会省城军政府在西关、南关的交界----西濠、太平南爆发冲突。
沙基与三栏中人虽早有预料但还是感到从所未有之担忧,西关很有可能会被波及,兴顺山数百年基业亦可能难以保存。此时其昌先生已正式复用“独横“之号,江湖上都开始尊称他为“独横先生“
黄独横一派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势,他与全叔一直在联顺粮油总会静候山雨来临。隔着沙基涌那边的沙面租界也十分紧张,英、法租界各自派巡捕严密防备。雅芳小姐哪还有耐心继续等候,不顾菲列比大班反对与神宫千月去了龙津街水云仙别院与水云仙会合,静候黄尊帅的讯息。
龚镜清担心汤怀娣安全于是连夜将她送回汤家,汤香臣就决定带齐全家暂时迁去泮塘内偏远处的别院暂避,龚镜清马不停蹄立即就要动身前往粮油总会但想到吉凶难料夫妻二人难免有生离死别之感。
上下九“混世小魔王”汤姐带越有什么大事情就越兴奋,怎肯错过目睹这场随时发生的旷世神御之战,他倒地撒泼也要坚持跟龚镜清同行。龚镜清当然极力反对但出乎意料之外汤香臣竟然同意让汤姐带所求,龚镜清然心内叫苦但不敢有违岳丈大人之命只好将汤姐带一起带走。
同一时间鬼仔谭已从沙面赶来会合,三人一同去到总会。鬼仔谭提到陈久如回到了清平街与家人相聚。龚镜清问起南关、西关交界的情况,鬼仔谭道:“听讲陆云豹与戴知秀这两个墙头草也派出人马发挥趁火打劫的本色配合军政府来打商会。
进攻一方人数占优装备精良入黑后发动炮轰,西关靠近南关外围一带陷入火海,很多商铺民居被烧毁。商会人马开始向西撤退到了杉木栏、十八甫南一带离沙基已经很近。
沙基众人在总会大厅内正在谈论就听到外面传来阵阵轰鸣与枪声,人人都脸色凝重。洪带妹穿一身黑衫劲装、腰间束根红腰带脚踏一对铁头硬靴,英风凛凛端得是一派洪山武二郎风范,沙基弟子见了心里都觉稍微安心。
洪带妹对黄独横道:“王精明与龙行水等人随时都会带人马来进犯好趁机将沙基、三栏两派一起解决,还请独横先生与全叔去泮塘一带暂避为好。”
黄独横摆手道:“贤弟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我对生死荣辱早已看这条性命无关紧要。‘神遇玄门之事皆因我而起、王叔达要除去的眼中钉也是我。今晚前来的对头们个个都本事极为厉害,各位兄弟还是去泮塘暂避所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你们都是年轻有为保存兴顺山一点气数血脉待他日徐图重振本山,黄某风烛残躯无甚可惜。”洪山中人最紧要义气为先,其余众人又怎肯临阵脱逃惹江湖耻笑。正争执之间听到门外有人朗声道:“有什么紧要事也要算上小弟与驹兄一份。”在大门外放哨的一位沙基兄弟急匆匆地引领一行人来到大厅。
黄独横高兴道:“冯都帅与驹兄大驾联袂而至,小弟不胜感激。”来者正是兴义山“立地都元帅”冯退闲与先生驹。先生驹身后还跟随着陈有春与罗澄开。跟随冯退闲身旁的就是方觉寒。龚镜清、鬼仔谭都喜出望外多了几位高手来到总是好事。
正说话间镇三栏、黄威水率领三栏“九大簋”及数十位三栏弟子也到达总会,九大簋种就只有老衬廷留在“三栏总会“做照应。三栏中同来的还有多日未见的香港地九龙水官程官水“桐油程”。总会内顿时济济一堂很是热闹,有不少三栏、沙基弟子只能站到门厅外。
全叔看着群雄聚首一堂,不禁低声对黄独横道:“尊帅大人,在座这么多位都是洪山中肝胆相照义气齐身的热血好男儿但今晚恐怕。。。唉。。。”黄独横已明其意也低声道:“小弟明白,今晚就算舍了这条性命也要尽量保得众位好兄弟周全。”猛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剧烈爆炸之声引起的震荡令到总会大厅内墙壁都被震得抖动不已,众人讲话之声更立时被盖过。众人都望住黄尊帅等候指示,他略一沉吟高声道:“‘几歹就几歹、烧卖就烧卖‘,大伙儿一起出去总好过在此坐困就擒。”
众人都轰然叫好,洪带妹、黄威水当下领头率领兴顺山三栏、沙基、桐油程、龚镜清、谭少爷、范洪正等兄弟走出总会大门,汤姐带则紧跟住龚镜清。黄独横、全叔、冯都帅、镇三栏、先生驹五位大人走在最后。
太平南到下西关一带大部分街道已陷入一片火海,随处可见街上商铺和住宅被炮弹轰塌爆炸起火,原本街道两边的大片房屋、骑楼只剩下一堵堵孤墙伫立。很多被波及的下西关街坊民众正拖儿带女奔走哭号,更有小孩幼童因为家人被炮火轰炸伤亡或被砸在瓦砾之下而因此在街上无人看顾凄凉哭喊让人不让卒睹。
黄独横对洪带妹、黄威水道:“请两位贤弟派所有三栏、沙基兄弟将这些‘细路’送去泮塘那边自有学廷贤弟接应。” 洪带妹与黄威水立时躬身领命吩咐手下兄弟寻些人力黄包车将在街上无家人照顾的小童们送去在泮塘仁威庙坐镇的“老襯廷”。下西关一带民众街坊听闻“细眼皇帝”在上九甫现身,个个口耳相传:“其昌先生出手救西关!”于是大批民众蜂拥而至求助。令到兴顺山众人十分为难,强敌随时到来本应全力戒备但这么多西关街坊求助又岂可袖手旁观。
幸好此时又来了一批帮手来援有雅芳、千月两位大小姐、水云仙、小红棉还有洪山“三姝”带同方艳秋还有李蜃杰。梅云侣虽对黄独横一意孤行而不满但此刻暂时抛开争执同心协力。正在忙乱之际,几下枪声传来从大街东边冲来一伙人,洪带妹眉头微皱,道:“王精明、龙行水两个短命种真的来找晦气了。”
这伙人约有四、五十余人来到近前分左右两列站立,个个穿便装短打臂膀上裹有红布用来标识已方,有些人持手枪有些则握着长步枪神情凶狠杀气腾腾。王精明与龙行水当先领头杨从善跟在王叔达身后,他头上戴着顶圆帽腰间别着支手枪神态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王精明轻轻将手一挥所有手下立即原地停下待命。
黄独横对王精明拱手道:“叔达兄是来与我为难?”王精明冷冷地道:“到了今日如此情势你又何必明知故问,阁下一直不识时务要与上头作对我就算再三顾及本山情分也难以继续周全,劝各位还是放弃抵抗免致无谓伤亡。”他身旁的龙行水喝道:“不想‘四眼狗’同流合污的就马上投降还算聪明我可以网开一面,姓黄的你识相就将观音山古图册与荔湾水道图交出来,不然今晚就在此处帮你‘埋单’!”
洪带妹双目圆睁怒喝一声:“水龙你这卑鄙无耻之徒,可惜当日五仙大人无将你除去今日才在此猖狂。想要观音山古图册和西关水道图就先问过洪某!”自斗零乐不幸过世后龙行水连“细眼皇帝”都不放在但眼内唯一还有些忌惮的就是“洪山武二郎”,此时虽然已方人数占优又有枪械在手,龙行水却竟然有些胆怯硬着头皮道:“你们定要自寻死路莫怪我不客气了!”今晚是千载难逢良机可以将顺山铲除于是将手一挥身后,他那帮爪牙将枪举起只等一声令下发令就要开火。
纵有三头六臂也无可能躲避得过枪林弹雨紧张万分之际众人忽然觉得脚下地面好似凭空消失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就向下方急速坠落,刹那间的离心力直教心脏悬在半空头昏目眩、浮浮荡荡。龚镜清这种感觉就再熟悉不过毫不惊慌一定又是入来不知哪个‘空界’了!定神看到周遭景物还是有些意外。王精明淡定从容对黄独横道:“尊帅大人的本事当真厉害,不知不觉间就能将这么多人带入空界。”龚镜清鬼仔谭对望一眼均感诧异王精明竟然也知到“空界“。龚镜清忽然醒起方才并未如往日那样听到任何粤戏神音。
黄独横道:“令叔达兄见笑了,小弟只是因利乘便还借助关七哥之力。”他对着那位向来甚少为人留意的“神眼关七”道:“七哥平时就在华林禅寺门外做买卖营生,此处正是你地头一切听从吩咐。”
这位八门大人绰号“神眼”关七独来独往十分低调,龚镜清在沙基这几年与所有“八门大人”都有好交情唯独与关七不曾熟络。关七平日在华林寺外卖些香烛、供品、玉器之类营生。人都已觉察到转瞬之间真是到了华林禅寺门口方才明明是夜色茫茫此刻却是白昼晴天,四处寂静无声更显得匪夷所思。在场大部分人从未遇过入到”空界”之情形不由得有些慌乱。
龙行水本就是贪生怕死更加惶恐,那几十名手下此时身边就剩下八人跟随其余的就不知所踪。杨从善气急败坏对仅剩手下道:“开枪、开枪!”那八名手下条件反射般地举枪向三栏、沙基这边开火,刚一扣动扳机手枪就“砰”地几声爆炸开来即时将这帮人炸到“哇哇”大叫倒在地上哀号。龙行水脸色惨白心中既惊且疑抬头见到“神眼”关七渊渟岳峙般站在沙基、三栏众人之前,此人身材矮小平时愁眉苦脸甚至有些猥琐但现下眼中精光四射判若两人。龙行水猛然醒悟对王精明道:“叔达兄我们中计了!这是特意引我地入来此处!”
杨从善还是懵然不解而王精明就道:“沙基‘八门大人’内竟然也有神御弟子!”说完纵身一跃向黄独横而去,高声喝道:“就等小弟在此‘空界’先领教‘七旗尊帅’的本事!”他身形晃动之际全无平时文质彬彬之态,洪带妹第一次看见王精明动手观其身手似乎不在黄尊帅之下,心中暗暗佩服此人深藏不露。
“神眼”关七双眼突然迸射出两道金色光芒如利剑般刺去王精明。但王精明似乎早有预料轻轻低头伏地滚身避过马上站起来喝声采道:“关七兄在‘空界’中有如此绝技,不愧‘神眼’之称。”
黄独横道:“七兄的神御本事不止于此,一双‘神眼’能看出隐藏‘醍醐’境界,先前也是全靠关七兄这等本事相助寻找其他醍醐。”王精明眉头一皱道:“尊帅大人是特意设好圈套专等我来。” 黄独横道:“阁下向来心思细密、精明过人,今次若非以为稳操胜券都不会亲自前来犯险。”话音刚落五指以鹰爪势陡然攻向王叔达面门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王精明亏得反应奇快侧身堪堪避过衣袖已撕落一块,这个回合兔起鹘落稍纵即逝,黄尊帅出手之快已超出常人甚多,王精明的闪避更是精彩无伦看得在场众人目眩神驰一时间忘了遭遇空界的情形。洪带妹暗忖自已就算再练个几十年拳脚都难及七旗尊帅之万一。
龚镜清问洪带妹道:“带妹哥,王精明平时似个教书先生斯斯文文想不到身手如此了得。”洪带妹道:“后生仔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不过两位大人神技如斯与这‘空界’应该也有关。
两人斗得难分高下而且越打越快到了最后只看到两团人影旋风倏尽倏退快得惊人。
洪带妹对先生驹道:“驹先生,王精明在此空界中有如此厉害身手实在有些出奇。”先生驹道:“洪大人说得对,我也正有此疑问,王精明想来是得到不知是哪位神御高手指点。”
关七对龚镜清道:“千石仔,我知道这杨从善害你不浅,今日正是报仇的机会。”龚镜清见到关七哥已将龙行水那八个手下料理,立即醒悟过来冲上去一把抓住杨从善的衣领将其头顶所戴圆帽打落,喝道:“你个斩头鬼平日里欺压西关街坊、祸害多少无辜少女,今日老子我替天行道!”举起沙煲大拳头轰落杨从善面门。杨从善侧头去避还是被龚镜清拳头打到颧骨顿时眼冒金星,满脸鲜血直流仰面倒在地上
龙行水心生畏惧掉头就跑被鬼仔谭从后一脚踢中背心而仆倒在地,他耳听得龚镜清喝道:“水龙,今日我替五仙哥除你此败类!”龙行水脑海中即时想起斗零乐威风凛凛的样子,暗道:真是报应,今日小命要交待在此了!觉得双脚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强大力量凌空抽起,随后腾云驾雾般地落到了华林寺门口。龙行水死里逃生站起身后还是双腿发软,发觉全身上下都无大碍不由得又惊又喜。他身旁站了个短脚手长之人正对着自已在冷笑。
龚镜清看到这个人的矮小身形与那对怪异不对称的眉毛,立即冲口而出:“飞天蠄蟧!”其余人大都未听过“飞天蠄蟧”高独眉的名号,“八门大人”中刘赞先、何凤开见这矮子救了龙行水即刻前去左右包抄要擒住此人。也不见高独眉如何动作原地跳起许高住一个后空筋斗落在刘、何二人身后。“啪啪”两声清脆响声过后,刘赞先、何凤开脸上各受了两记耳光,以他们在江湖上的名声、身手被人打了耳光连还手反击都来不及动作,真是前所没有之奇耻大辱。
“搭棚开”何凤开破口大骂要再冲过去搏命但被刘赞先一手拉住他毕竟竟多了分沉稳思忖这个矮个之人方才从几无可能的角度出手就算是手长也是万难做到之事,就低声道:“凤开贤弟莫要冲动,这应是位神御高手本事高强非你、我所能应付。”
高独眉睥睨众人后将眼光落在先生驹身上,马上拱手行礼道:“恩宁街先生驹再此,久闻尊驾的辟神驱驾本事,今日得见不胜荣幸。”先生驹之前未曾见过高独眉但听过其名号,回礼道:“高兄算是江湖上有名号为何用手段羞辱人?”高独眉满脸不屑,傲慢地道:“在空界之内老子由不得别人来管。”
这下激怒了三栏威水爷,喝道:“你这矮子好大的口气,等我来领教!”声踏步上前出拳发招,黄威水的身手非同小可,刚劲拳风隔空已是威势惊人。高独眉毫无惧色侧身避过,脚尖一掂地再度拔地而起空中转折腾挪又听到“噼噼啪啪”数下声响,这次轮到马骝泰、蛇王叶、方少佳三人各自挨了两下巴掌!六记掌声几无先后之分别,电光火石之间令到身经百战江湖有名的“八门大人”猝不及防无从躲避。
黄威水眼睁睁见到高独眉在自已面前如此嚣张,气得七窍生烟施展浑身解数拳起脚踢霎时间如千手百臂一般的拳脚暴雨点般攻向“飞天蠄蟧”。高独眉气定神闲左闪右趋所有攻势连其衣角都碰不到半分。
镇三栏也按捺不住,叫声:“高兄看仔细了!”左手向前甩出,一道金黄耀眼光芒像飞箭似的插向正在空中腾挪的高独眉腰间,这道黄光是他当晚在泮塘大战“神咒恶煞”时曾动用的铜钱剑。眼看“飞天蠄蟧”在空中难以闪避势必被刺中他却叫声:“来得好!”伸手在面前一拨,铜钱剑在将近到身前几尺被一股劲力撞开像断线纸鸢一样飞坠落地“扑”地一声插入地上直没到剑柄。高独眉借这一拨之势再向上蹿高身体急速旋转如个陀螺一样越转越快让人眼花缭乱,也不知这家伙转了多少个圈最后一个后空翻稳稳地又落在了华林寺正门处。
沙基、三栏、桐油程、刘侠侣等洪山女侠还有雅芳、千月小姐等人人看得神驰目眩过了良久全都鼓掌喝起彩来都被这神妙绝技折服。
黄威水对高独眉竖起大拇指道:“真是架势堂,今日目睹阁下身手甘拜下风。”三栏威水爷为人磊落光明,出言赞敌、自愧不如。
先生驹道:“先前听闻过兴义山中有‘飞天蠄蟧’登梁上柱、夜走千户,的确名不虚传。”他对龚镜清、鬼仔谭道:“两位贤侄就上前再领教一下高先生的绝技。”
高独眉以为自已听错:“先生驹居然派两个后生来向我挑战,是看不起我高某人吗?”龚镜清就低声对先生驹道:“驹叔你不是开玩笑吧,威水爷与几位‘八门大人’都奈何不了这个‘飞天蠄蟧’,还派我去献丑丢架?”
先生驹道:“你千石仔不是一向好出头,现下怎的变得如此胆小、临阵‘缩沙’。”若讲龚镜清什么都无所谓,但最怕被人看轻不由得怒道:“几歹就几歹,烧卖就烧卖!等我帮烂‘蠄蟧’埋单!”冲上前左手一拳打向高独眉面门、右手向后蓄力也是一拳随后打出。这一招有个名堂叫“鸳鸯叠手”乃是“洪山武二郎”之前亲自指点龚镜清拳脚功夫时所传授:左手第一拳为虚实则右手第二拳为实,若是洪带妹施展这一招寻常练武之人绝难避得过这鸳鸯双击。龚镜清知道自已的武技搏击之术不及“洪山武二郎”一成功夫,只想用所学碰运气。高独眉站在原地毫无动作,面门结结实实被打得倒退了好几步,痛得满眼金星直冒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盯着龚镜清。
旁观众人也均感意外,唯有洪带妹鼓掌道:“好一个‘鸳鸯叠手连环拳’,千石仔的功夫大有长进。”龚镜清莫名其妙很快恍然大悟道:“肯定是驹叔暗中帮我。”这边热闹之际,黄独横、王精明之间的龙争虎斗反倒少了人注意。重压之下王精明稍微分心有些胆怯知道再打落去也是输面居多立即跳出圈子外拱手道:“不用斗了,尊帅远胜小弟,我甘拜下风。”
他虽稍落下风但未呈败象,大家见王精明认输均感到奇怪。黄威水道:“叔达兄,你肯服输真是罕有之事。”黄独横道:“方才比试我与叔达兄伯仲之间旗鼓相当,难分高下。叔达兄一时分神而已,我们打个平手。”
王精明摇摇头道:“我一向对独横兄不甚服气,今日真正见识到阁下在‘空界’内超凡本事不愧为洪山‘七旗尊帅’,我再打落去必然落败。大丈夫于世磊落光明说一不二,技不如人自应承认不然徒惹江湖好汉耻笑。”
黄独横道:“我们二人以往虽有龃龉意见不合只是君子之争,叔达兄海量风范,小弟佩服。”他们暗自为敌互相忌惮多年,今番交手过招彼此佩服大有识英雄重英雄之感。
王精明道:“小弟自以为精明算计想趁今晚在西关的变故来暗算三栏、沙基两派,但怎样也想不到尊帅大人竟然可以将大家引入‘空界’之中, 我自叹不如。”黄独横道:“若非有另外一位高人相助我也未必能办到。”他向高独眉道:“高老弟能够来到‘华林寺’空界之内可是奉余鹤帅、文掌印两位兴义山尊座差遣而来?”高独眉全无先前嚣张态度立即恭敬回话:“回禀尊帅大人,小、小弟的确时奉余鹤帅、文掌印指令为了观音山图册与荔湾水道图而来,。”黄独横道:“高兄想必奇怪为何方才不能施展飞腾神御绝技而被龚兄弟所伤?”
高独眉道:“我猜想是因为先生驹出手辟神驱易。”黄尊帅道:“这与驹兄无关。”他朝着“华林寺”门口方向道:“非吾兄请出来与大家照面吧。”从“华林寺”内慢条斯理走出来一位身穿长衫之人对黄独横拱手道:“经年一别,黄尊帅风采更胜往昔神御功力更显非凡,我很是拜服。”正是“开戏师爷”莫非吾!
汤姐带立即一溜烟冲过去跪下磕了个响头,高声道:“师父老人家在上受徒儿一拜, 您也来到这里实在是太好了!”莫非吾见到这个小魔王立即脸色变化又一眼见到龚镜清,即刻气怒万分:“千石仔,你为何把这个惹祸星带来!”汤姐带很不服气:“师父您老人家怎的说这种话,就算虎穴龙潭在我汤姐带眼里都是等闲何况区区一个华林寺空界?是我爹的意思吩咐镜清哥与老子一起来替尊帅大人办大事的!”莫非吾半信半疑不理会这个混世魔星徒弟,沙基、三栏等人看在眼内暗自觉得好笑,开戏师爷定是痰上颈迷了七窍,别个不收居然将第十甫小魔王来做徒弟简直自找苦吃。
黄独横对莫非吾道:“一代红船‘开戏师爷’肯赏面前来相助小弟,小弟感激第零铭感五内。”莫非吾摇头道:“我不过是个落魄穷酸文人靠写戏本混饭吃,怎当得尊帅大人如此看重。”他看了高独眉一眼,道:“兴义山内那些神御大人尊座只派你这个小子前来?余鹤帅、文掌印、金山发、金忘伤这些高手就藏头露尾,简直有失身份。”
高独眉道:“及后晚辈不知莫先生昆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在下也是得高手相助才能够入到空界之内,余鹤帅吩咐我来担当‘山前探马‘。”莫非吾不再理会高独眉而对黄独横道:“请我前来是要借我来引两位神令现身?”
黄尊帅从怀里掏出两本用非常奇特的书皮所包裹的书册递予莫非吾,那书皮形质古朴奇异令到莫非吾即时脸色剧变、声音颤抖地道:“这是我被盗走的神音戏本!”黄独横道:“此正是莫兄当年保存的稀世珍本,可谓价值连城,今日物归原主得其所哉。”
莫非吾口中念念道:“这是绝无可能之事,当年被雷公当押你与岳玄帅利用千石仔去赎当最后也不能成事。”黄独横道:“雷公当押赎当之事确实千难万险但小弟自有妙法,莫兄不必深究,要找到海珠石入口还须依靠贤兄的神音本事。”莫非吾摇头:“请恕我不能从命。”
黄独横道:“莫兄多年来自甘潦倒、隐迹藏形,受尽无数白眼其实你是暗地里在参悟那四句谶语,小弟知道你早就试过以神音唱咒去找寻真正的海珠石入口!”莫非吾听到此处额头上露出斗大汗珠,脸色变得很不自然。鬼仔谭忽然心念一动:当年根本就不是黄尊帅盗走神音戏本而是莫非吾同意将戏本借出,只是后来发生某些事情才被迫将戏本当押于“雷公押”,非吾叔根本与黄尊帅一样都想开启‘玄门’。
高独眉对莫非吾道:“莫先生是前辈高人还请三思。余鹤帅与文掌印两位尊座很快就会来到与先生见面。”梅云侣、刘侠侣、潘剪笙都以为高独眉身为兴义山中人是前来救援龙行水想必也是奸恶之辈但似乎他与洪胜山一样要阻止黄尊帅开启玄门。
黄独横道:“除了余鹤帅、文掌印兴义山还有哪些高手会前来与我为敌?”高独眉掷地有声地道:“你被称做‘七旗尊帅’却一意孤行开启‘玄门’而且你根本立心不善,本山各位首座大人都认为开启玄门会带来无穷祸端,兴义山座下神御弟子绝不会袖手旁观。”黄独横道:“好那就看各自手段了。”用手指向前与空中轻弹一下,高独眉当场如一只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十几步远“砰”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在众人惊呼声中他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几下之后,“哇”地吐出口鲜血向前扑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生死未明。
莫非吾道:“黄尊帅在‘空界’中出手原来强横到如斯地步,真是不愧‘独横’二字此名号,莫非你已参透了‘白榄七’留在神音戏本上的书批!”
黄独横道:“可惜小弟始终未能参透如何能够‘以神相遇’之道,那白榄七位列‘天表四极’之尊真是伟岸昆仑留下的书批更是精妙无比但偏偏对‘神遇’之道无留下片言只语。”莫非吾脸上露出震惊表情道:“尊帅大人原来已参悟到‘移星换斗’,你真是当世雄杰、天资盖代。在下费尽多年苦心也不及黄尊帅领悟之万一。”说完长叹了一声。
先生驹道:“尊帅大人本事已到了如此地步,何必对高兄弟下此重手。他总算是洪山中人又是神御同道。”
黄独横冷笑一声:“神御同道?‘飞天蠄蟧’多年来滥用神御本事,做下许多登梁上柱、夜走千户的下三滥勾当。驹兄不妨问下他与龙行水做过什么下作勾当,有多少家民众街坊遭其所害,小弟不在此处取其性命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先生驹、洪带妹等人听罢都望向龙行水,见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就都明白为何高独眉会前来相救这个坏事做尽的恶徒了。人人顿时感到万分气愤更加不齿龙行水为人。
黄独横对莫非吾道:“我说莫兄何须妄自菲薄,唱动神音戏本始终需要你的本事,小弟就远远不如,开启玄门或者可以实现莫兄心中多年夙愿。”听到这句话莫非吾眼神陡然闪亮似乎有些心动,他思量片刻后道:“既然如此我就与尊帅大人一起赌上这一铺。”
刘侠侣、梅云侣见莫非吾突然转变念头急忙一起大声道:“莫先生,万万不可!”冲上前来要夺走那神音戏本。黄尊帅瞬间已挡在她们二人与莫非吾之间,笑道:“洪山三姝是真要与黄某人为敌?”潘剪笙上前与刘侠侣、梅云侣并肩而站,“洪山三姝”明知“空界”之内眼前的“七旗帅尊”纵横无敌神功莫测,但依然昂然不惧气势凛然让人不敢生出冒犯之意。
先生驹见状十分焦急上前来欲劝解双方,李蜃杰、方艳秋抢先一步来到洪山三姝身边齐声道:“我等来此都是为了阻止三神令相聚。”黄独横打量片刻哈哈笑道:“李渔卿与刘女侠原来是一对璧人确实登对。”他对缩骨全道:“全兄是你为本帮码头子侄做媒人公?”缩骨全完全不知李蜃杰与刘侠侣是相爱情侣更不明为何黄独横看出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黄独横看去沙基、三栏众人,道:“各位贤弟是否也要与我为敌?”洪带妹、镇三栏、黄威水、龚镜清、谭少爷等人都面面相觑,在三栏、沙基众人心中对独横先生敬若天神若是先生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现下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大家一时间都不知如何是好。
刘侠侣道:“三栏与沙基各位兄弟向来对尊帅大人敬重万分,但现下大伙儿都已心底有了犹豫。”
独横先生道:“刘女侠说得有道理,在下复用少年时的名号真是有先见之明,所谓‘独横任我’得其所哉,从今而后我再以此号复行于天下。”他对洪山三姝道:“三位女侠得罪了!”左掌向前一挥,洪山三姝立时觉得一阵排山倒海的劲力扑面而来,瞬间连呼吸都为之窒息。李蜃杰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挡在三女侠身前,双手下意识推出挡格觉得手掌触处如一堵厚重无形、冰寒刺骨的墙壁但冰寒即时又变得烙铁般炙热无比,令到他内脏上下翻滚喉头一甜差点将一口鲜血吐将出来急忙强自提气屏息忍住,但嘴角始终不受控地慢慢流出一丝血流。
方艳秋此时像是突然上了发条一样双手挥舞衣袖张口而唱口中传出的粤剧歌声婉转动听但唱词则让人难以听懂。黄独横聆听片刻微笑道:“方老板不愧是薛千岁的高徒,花旦女声动听而且做手了得,还识得辟神咒入密粤剧大戏的本事,有意思。”
他对先生驹道:“驹兄,你是洪胜山座下又是红船神御中人,既然迟早都要以驱神辟易与小弟对决,不如现下你与方老板一起联手,等小弟领教一下驹兄闻名已久的辟神功架。”
先生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与黄尊帅以神御对战,双手不由自主微微抖动起来。黄独横突然对着方艳秋大喝了一声犹如当头棒喝,方艳秋本来还在舞动衣袖婉转莺啼、风情万种,脸上表情变得僵硬凝结然后整个人好似没有骨头软绵绵倒在地上而不省人事。
洪山三姝、李蜃杰此时都抵挡不住黄尊帅的神御劲力,只好坐倒在地大汗淋漓如虚脱一般,半句说话都讲不出、表情萎顿。水云仙急奔过来将方艳秋扶起见他还有呼吸心下稍安。黄独横看着水云仙冷冷地道:“羊城花旦皇后也要与在下为难?”
水云仙对着这位七旗帅尊毫无惧色,淡然地道:“不敢,我与方先生是梨园同行,小妹不过担心其安危,其、其…独横先生系当世豪杰人所共仰,但今日所为是否正途阁下应当有数,小妹不自量力也要阻拦先生一意孤行!”水云仙绝代美貌嗓音动听似出谷黄鹂,这几句说话掷地有声、凛然不可冒犯。
黄独横威震江湖多年睥睨当世英雄,堪称雄才盖代但在这位水老板面前竟有了两分怯意,过了片刻他叹了口气道:“水云仙誉满羊城巾帼英姿名不虚传,单凭这份气势就令在下自愧不如。”
先生驹道:“水老板确是女中豪杰也远胜在下。尊帅大人,小弟觉得开启玄门必会苍生遗祸无穷无论如何也不能赞同,还请尊帅大人莫要怪罪。”
黄独横道:“驹兄言重了,既然如此就无须多言了。”先生驹肃然道:“那就请尊帅大人不吝赐教。”黄独横长笑一声道:“好,小弟终于有机会领教驹兄的辟神咒本事!”他对莫非吾道:“非吾兄,还请动用唱咒催动神音戏本其余事情由小弟应付。”此言一出霎时气氛紧张到了极致,众人都知先生驹与黄独横此等人物在“空界”中对决必定惊心动魄。
随即莫非吾开始低吟浅唱,比起方艳秋的大戏歌声更加摄人心魄、迷人神智。龚镜清先前在“祖庙”空界见识过莫非吾的神音唱咒但此番又有不同,耳中听到既似入密梵音又像是阵阵龙吟虎啸、又似是在一间阔大无边的寺院中庭有万千钟鼓同时激荡,教人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几欲炸裂。
“八门”大人、“九大簋”与“桐油程”等江湖成名人物觉得头晕目眩被迫盘坐在地上闭目凝神抵抗,唯有洪带妹、镇三栏与黄威水三位大人兀自挺立原地镇定如常,全神贯注于先生驹与独横先生的对峙。龚镜清头痛欲裂之际耳中突然传来先生驹的声音:“千石仔,你身负神遇对唱咒感应更是强烈百倍,一定要震慑心神、谨守灵台!”突然觉得衣袖被人扯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见到是鬼仔谭。
先生驹脸色凝重围住黄独横踏步绕圈而行,他所踏之步不似天罡步亦不像八卦步从未见过,双掌一高一低暗合阴阳分式口中念念有词低声吟唱应就是施展辟神咒。黄尊帅神情淡定从容,双手负于背后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先生驹不停地绕圈而行越走越快,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显然全力尽出但每当他将圈子收窄到离黄独横数尺之外就好像被一道无形刚强劲力撞了开去,然后先生驹又再继续绕圈发招。
鬼仔谭低声对龚镜清道:“驹叔正在施展辟神咒要破开此‘空界’将众人尤其镜清兄你带出去,但他的辟神唱似乎奈何不了黄尊帅。”龚镜清不明白为何驹叔要将自已带出这华林寺空界,还在疑惑之际听到鬼仔谭叫道:“弊家伙,我们快去救水老板!”
龚镜清也同时见到龙行水那短命种悄悄走近水云仙然后她拖住强行向华林寺门口跑去,水云仙拼力挣扎、大声斥骂都无济于事。龚镜清身手比平时迅捷数倍片刻间已追上龙行水出尽力用沙煲大的拳头轰向龙行水后脑。龙行水听到耳后拳风又用眼角余光见到洪带妹、鬼仔谭也向自已追来,立即吓得双腿发软情急之下将水云仙向着华林寺大门内用力推将过去。
华林寺门内飞快地闪出一人将水云仙接住,赫然就是多日未见的“火麻仁”---梁卓仁!他先前与沙基众人反目就转投王精明门下,与奸恶之徒龙行水沆瀣一气,包娼庇赌、欺压西关与南关街坊民众更残害了不知几多无辜少女。他本是龚镜清在兴顺山内的保家兄长。龚镜清再不讲什么情面怒火满腔大声喝到:“姓梁的,你精巧的就马上放了水老板!”
梁卓仁紧紧抱住水云仙哈哈大笑道:“千石仔对花旦皇后真是着紧,我记得之前你好似还见过水老板的婀娜身段真是艳福不浅呀哈哈哈!”笑声中充满淫邪之意令人作呕。
龚镜清怒不可遏冲到门槛前一拳打出,梁卓仁右手继续捉住水云仙左手连托带推将龚镜清拳势卸掉反将他推出寺门之外气力之大异乎寻常,龚镜清被推得连退几步才站桩稳住。
龙行水趁机闪入华林寺内。
鬼仔谭与洪带妹同时赶到,龚镜清对洪带妹道:“带妹哥,火麻仁这斩千刀不知吃了什么药如此大力气。”洪带妹哼了一声,道:“如此卑鄙小人,今日我就为兴顺山清理门户!”踏步跨入门内左脚瞬间已踢到梁卓仁胸口。”洪山武二郎”拳腿双绝、武技高超,“火麻仁”一向就对他敬畏万分心虚之下侧身狼狈避过,洪带妹竖起拇指道:“好小子有长进!”以暴风骤雨般拳脚攻了过去,在旁人看来“洪山武二郎”似有千手百臂以无数拳影将梁卓仁全身笼罩于内。
梁卓仁哪敢再嚣张托大,急忙将水云仙推一旁然后施展全力来应付洪带妹的攻势,龙行水眼见势色不对一溜烟连滚带爬逃入了后面的罗汉堂内。
龚镜清上前扶起水云仙道:“水老板你无事吧?”水云仙向龚镜清道了声谢又摇了摇头,眼神转而关注起洪带妹与梁卓仁之战。小红棉因担心水云仙此时也与千月、雅芳两位大小姐来到寺门内。鬼仔谭、龚镜清见有三位姑娘来看顾水云仙就同时追过去罗汉堂。
水云仙犹豫片刻说道:“还请两位少爷看在小妹面上手下留情。”龚镜清见她对乃兄龙行水这短命种还留有情义也只好点了点头。华林寺堂内一向奉有真人大小、金漆塑身的五百罗汉像很是架势堂,但眼前的罗汉像有着狰狞样貌毫无庄严玄妙之相。
二人四处张望寻找龙行水的踪迹,突然面前过道左首那排最里面的一尊端坐在平台上的金衣黑面罗汉,陡然站起跳落到过道之上。如此诡异之事连鬼仔谭都有些慌乱,龚镜清在“仁威庙”空界见识过“玄水神将”的不测之威反倒若无其事。
金衣罗汉像行动如风片刻间已到近前,张手一扬传来一股奇特气味令人几欲作呕。龚镜清觉得此味道与当晚在泮塘喝过的那“三栏酒”十分相似,谭少爷立即头昏脑涨天旋地转抵受不住瘫坐在地。
龚镜清越到危急之处越激起性子,大喝一声“丢那妈”飞起左腿也学“洪山武二郎”的功夫踢向黑衣罗汉,但他的本事比起洪带妹就差得太多,才踢到半途就被金衣罗汉一手抓住了自已小腿痛得他觉得腿上皮肉像被包在块烙铁之中。
鬼仔谭振奋精神站起,双拳左右开弓袭向金衣罗汉面门,对手左掌中一团黑雾扑向鬼仔谭。鬼仔谭只是稍微闻到顿觉呼吸不畅手脚酸软,“砰”地声响直挺挺地倒在过道地砖之上失去了意识。倏然一阵熟悉动听的粤戏歌声从龚镜清身后传来而且伴随清香扑鼻与那腥臭之味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心神为之一振
金衣罗汉原先紧闭的双目听到粤戏歌声后立即睁开,开口对龚镜清说道:“你这后生就系喝过三栏酒都无事的联顺沙基龚千石?”龚镜清万分诧异:“你、你、你是人还是鬼?”金衣罗汉笑道:“我是人不是鬼,特意来会你龚千石的。”他松开手来看住龚镜清身后道:“有位如此美貌姑娘来救你,千石仔运气不错呀。”龚镜清转过身来见到水云仙穿着非常华丽的花旦戏服美貌无双、风情万种,不愧是名动天南的花旦皇后。
鬼仔谭此时醒转过来也看到了面前的水云仙,奇怪为何她如此之快就能够换了戏服入来堂内。龚镜清将他扶起见鬼仔谭无甚大碍。水云仙继续唱着粤曲大戏轻舞水袖伴着阵阵清香步步走近,那对流云飞袖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骤然飞向金衣罗汉眼前。
金衣罗汉很是忌惮水袖不停连连后退对水云仙说道:“你何以识得萧水袖的本事?”龚镜清终于看清这金衣罗汉的相貌,黑面其实是戴了快黑色面罩才让旁人看起来似是尊塑像。水云仙随着动听的粤戏歌声将两条水袖舞动如翩翩彩蝶不停盘旋舞动令这位金衣客非常害怕碰到一边闪避一面也开始低声吟唱。
堂内那些黑漆罗汉塑像似乎对吟唱声有所感应,纷纷从台上跳到地上足有好几十个将龚镜清、鬼仔谭与水云仙三人围住,发出浓烈腥臭之味与那“神咒恶煞”有得一拼。鬼仔谭虽恢复意识但手脚仍是无力心下更感畏惧。这些黑漆罗汉肯定不是寻常塑像。
水云仙完全不将这些罗汉像放在眼内,身子轻轻一纵跳上了本来放置这些罗汉的平台上,身姿优美让人心生赞叹。这些木台分成好几行有些还是绕着堂内墙壁而设,水云仙一面继续歌唱一边在木台上奔跑舞动一双水袖真如天仙下凡超尘脱俗再伴着婉转动听的粤戏唱腔,一时间龚镜清、鬼仔谭都看到完全入迷忘了自已身在何方。片刻过后鬼仔谭回过神来对龚镜清大声道:“千石兄这位根本就不是水云仙、水老板,不要迷了心性!”
龚镜清茫然:“不是花旦皇后水云仙又是何人,唱大戏曲这么好听,连做手都。。。。。。”看到鬼仔谭意味深长的眼神立即醒悟起来,这位美貌女子就是伏见神宫座下‘百变观音’!”勃然怒道:“丢那性,那次火烧长堤大舞台假扮过水老板骗得老子好惨,现下又来整古做怪!”鬼仔谭道:“千石兄息怒,‘百变观音’今次应该是来相助我们的。”
“百变观音”\\“水云仙“将手中的水袖舞动得更加快速,越舞水袖就越是变长不一会儿两条水袖在整个罗汉堂之内饶了几圈更将那几十个黑漆罗汉都裹在其中。
金衣客突然发出高亢歌声,黑漆罗汉全部像陀螺般地旋转起来发散出阵阵黑雾,很快就将水云仙的身影笼罩起来。龚镜清与鬼仔谭还未反应过来突然被提住各自的衣领像腾云驾雾般地出了罗汉堂外,有把洪亮的声音喝道:“两个小子不知死活还敢留在里面?”正是带妹哥!“龚镜清看到梁卓仁已被打倒在地动弹不得,真正的水云仙与小红棉、千月、雅芳小姐站在一起。
鬼仔谭道:“带妹哥,里面有位神御高手十分厉害!”洪带妹道:“我识得此人名号金忘伤系兴义山客家堆中高手。”神宫千月道:“洪大哥说得无错,金忘伤奉兴义山余鹤帅之命潜入华林寺空界要将龚少爷带走。小妹怕应付不来请了同门师妹醍醐顷雪前来相助。”
龚镜清问:“兴义山为何派高手来捉我?”洪带妹道:“看来余鹤帅与洪胜山的想法一致都不希望尊帅大人启现玄门得真正‘神遇’。”
神宫千月马上道:“那洪大哥还是要继续追随黄尊帅吗?”洪带妹剑眉一竖道:“在下只是不想洪山兄弟自相残杀有损义气。”神宫千月道:“洪大人堂堂一表本事高强,宅心仁厚、仁侠英风,难怪云仙姐对你是一见倾心再见倾情。”她说出这样一番话令到在场众人均感愕然。
洪带妹向来英雄豪侠霎时间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回答,水云仙被羞得满脸通红想骂神宫千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汤姐带起哄道:“老子早就说过带妹哥与水老板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应该在一起不然都没天理。”
龚镜清怒骂道:“你这惹祸星还乱说,这里如此危险你一个细路哥进来凑什么热闹?”汤姐带回骂道:“丢那妈,我老窦叫你带老子我此肯定有他的道理,凭什么我就不能进来看热闹?”“老窦”即广府话“父亲”之意,但一句话中“老子”、“老窦”缠夹不清、就十分糊里糊涂,惹得小红棉忍俊不禁在紧张情势下还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龚镜清气得想兜巴掌扇过去汤姐带,被罗汉堂内传来的一阵天崩地裂的响声打断,那些罗汉塑像接二连三地从堂内飞了出来,“噼里啪啦”纷纷跌倒在地上碎成一大片,看架势是被一道极为强劲的力道抛掷出来,然后“水云仙”轻盈身姿飘然而出一跃落在神宫千月身旁。
水云仙看到眼前这位“水云仙”惊讶得双目瞪圆,对千月小姐道:“这、这位姑娘是什么人怎地与我长得如此相似?”她声音颤抖实在无法相信世上有人与自已并蒂双花如照住镜子一般,而且心底里更觉得对方出尘之美态尤胜自已三分。
神宫千月微笑道:“水老板,这位妹子就是本神宫座下同门、道号‘醍醐顷雪’,她到羊城后万分仰慕花旦皇后风采特作此装扮,你觉得如何?”水云仙已是好奇多于害怕走上前去仔细端详起醍醐顷雪得样子,小红棉都被深深吸引,入神地看着醍醐顷雪身上所穿戏服。
神宫千月问醍醐顷雪道:“这些古怪罗汉像都是被师妹所破?”醍醐顷雪摇头用生硬的广府话应道:“我怎有这厉害本事,里面又来了一位神御高手似乎比、比金忘伤大人厉害得更多。”神宫千月立即来了兴趣:“不知是哪位中土神御高手驾临。”说话间见到金忘伤从罗汉堂中逃了出来,狼狈万分半边衣袖已被烧焦。
洪带妹行了一礼朗声道:“金大人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声的人物,何以做事藏头露尾、不得光明正大?”金忘伤虽然狼狈仍拱手行礼道:“阁下是‘洪山武二郎’?在下受本山余鹤帅之命前来‘华林寺‘空界找寻那位与西江神物有神遇感应的少年人,免使其受黄独横摆布利用,根本不是藏头露尾之事。”他对着罗汉堂内叫道:“雷都帅,既然大家都是要来阻止七旗尊帅一意孤行,你又何必与小弟为难?”
“雷都帅”就是洪德山中赫赫有名的三都元帅之一----“先天都元帅”雷公恶,与“合水都元帅”黄神武多年来潜龙在渊不知所踪,难道今日会在“华林寺”现身?众人将目光注视在罗汉堂门口见到无耻小人龙行水再连滚带爬地从堂内出来。
洪带妹冲上前去伸手要抓拿龙行水但甫一碰到这短命种的衣领顿觉五只手指像被万针刺中,饶是他身经百战、武技超群也痛得被迫急忙撤手,整只手臂更感到被电击一样失去感觉。龚镜清与鬼仔谭看出洪带妹吃亏连忙上前将他扶住退了回来,水云仙很是紧张走上前来眼神中满是关切之意。
汤姐带立即拍手笑道:“云仙姐关心带妹哥真是担心到不得了。”龚镜清气得一巴掌拍落他头上,汤姐带连忙避开对他吐舌头扮个鬼脸。鬼仔谭问洪带妹道:“带妹哥如此厉害的身手为何会被水龙所伤?”洪带妹摇摇头,道:“大家快点退出华林寺外!”
龙行水滚爬到水云仙面前道:“阿妹快救救我!”水云仙冷冷道:“你这个人坏事做尽、猪狗不如,还要我来救你?往日你包娼庇赌、拐卖强抢又害了多少无辜女子的性命,今日正是你应报之时。”龙行水哀求道:“方才阿妹叫人对我手下留情,那就是对我这个亲生阿哥还有情义,请你求洪大人放我一条生路。”
洪带妹怒道:“洪某但教有一口气也绝不会放过你这奸恶之徒!”龙行水连忙滚到金忘伤身前:“小弟方才已将那千石仔引入罗汉堂,还请金大人尊驾搭救小弟。”金忘伤道:“龙兄弟放心,你是兴义山中人又已投靠余鹤帅,我不会让旁人伤你分毫。”龙行水听到有金忘伤做靠山也不再去求水云仙了。
洪带妹神色一凛,道:“金大人,‘华林寺’内定是有三神令尊驾中的一位在此潜隐,你才会来到此处,是也不是?”鬼仔谭立即明白:“黄尊帅请了莫先生前来是要借助其神音唱咒本事令到那位神令大人现身!”
金忘伤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位后生哥讲得无错,北神令尊驾杨绝垢先生一直潜隐在‘华林寺醍醐’,只是我未曾料到雷都帅也来插手。”猛然间罗汉堂的大门像是被炸弹炸开一样发出巨大轰隆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痛,一条赤红色身影跃将出来站在罗汉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