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足道的细节,没有多少意义的聊天,无数个日子,平淡、美好,令人愉悦。阳光靠在墙上,舒服地撑着住脑袋。树叶,让人浮想联翩。下课的铃声打扰了他们的睡眠。他们找来卷子发泄。堆成千层饼的作业纸可以卷成望远镜,可以折成纸飞机。衣服不好好穿,搭在板凳上;板凳不好好坐,翘起一边的腿。窗户半开,春风吹进来。

她好爱这深刻的宁静。

与这一切,同样让宋雨萱印象深刻的,还有她身边的男孩。在她的记忆刚开始的时候,他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一笑起来,五官便跟着跑,只有那虎牙呆呆地,稚气侧漏。后来她发现他偶尔也会沉默,凝神的目光,明亮而有力,似乎十分清楚目标和梦想在哪里。读起书来,他会变得满是柔情;打起球来,他会在操场上叫骂不停。他会顶着水淋淋的头发,抖着衣领,会突然兴起,哼歌自娱。她发现,他对实用的知识很感兴趣:做饭,礼貌礼节,记识路名,女生喜欢什么礼物等等得等。而一谈到有关思想价值评价之类的话题,他不是说得随意,就是沉默而不愿发表观点。可他蓦然放光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地透露出思考的痕迹。她能看出那痕迹,可是看不出他想的是什么。在这一点上,他俩似乎很像。

从第一次见到他,听他说话,朗诵,主持再到现在成为同桌,两年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她对他始终有一个统一的看法:他很有想法,他很乐观。尽管如此,她发现自已还是会被他不断变化的形象吸引着。也许那不是吸引,只是出自本能的好奇。前一个阶段,他会因为臭显摆而被她讨厌;后一次机会,她又会因为他低调助人而颇感满意。她发现自已不得不随时做好改变对他看法的准备。而在这一次一次的改变中,她对他的看法越来越准确,对他的脾气越来越熟悉,只不过还没有像班主任写评语那样,直接对他的性格下个定义。换位思考一下,她也不乐意别人那样对自已。

她最讨厌别人说她是个什么什么样的人,好像随便一张嘴巴,上下皮子一碰就能把人说透似的。不花时间了解对方就妄下定义的人,多半也不了解自已。了解一个人很有意思也很累,了解自已则轻松多了。她了解自已喜欢自律自在的生活,而不是被人说来说去。从前,她还觉得遇到那样的情况必须用语言回击。跟这个男生坐久了之后,她发现自已收敛了好多,几乎有点不了解自已了。他对她看重的东西看得都很简单。考试没考好不急,题目没听懂不急,拎着水杯靠着背椅摇个不停。许多别扭的问题,一到他那里,处理的结果基本都绕不过“让它过去吧”这个克星。她几乎不能忍受这个年纪对事情这样的看淡,却依然慢慢消化吸收着,这份淡然。

她发现自已也是个很能看开的人。十几年了,父母吵架,她就把房门一关。爱吵就吵,不爱过拉倒。跟谁她都愿意,只要把她照顾好,照顾多少孝顺多少。说我不努力,把分数考高;嫌我太懒,就早起背英语吵得你们睡不着觉。挨骂就怼回去,怼得你气我不急。要求不高,活得开心最重要。

韩说不清楚为什么,但能感觉到她不开心。她把不开心藏在心底,他发现“你不开心吗”,是个非常没用的问题。所有的人,都是像宋雨萱一样回答一句——“没有啊”。韩觉得她在说谎,可是又找不到证据。找不到就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他也大概不忍心道明。他不想让这种事情破坏他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

他看到她在学习上的天分,明显强于其他人。这颗拥有健康与智慧互相平衡的灵魂,扎根于世内的土地,呼吸的,却是世外的空气。独特的成长环境,赋予了她特殊的生命力。他俩的友谊,就是在出世入世,俗与不俗的交汇点上,不断生长的。他很脆弱,她很坚强,亦或相反,亦或都是。

他把他们的关系看作非常珍贵的朋友的关系,她则在此之上看到了更多的东西。看到了,她就直接问他,你有喜欢的人吗?有啊。他的回答迅速坚定。

“谁?”

“苏汪涵。”

她的眼睛,清亮盈盈,想到了不该想到的东西。他蓦然一停,对自已干脆如冰的回答,惊讶不已。

“你是从初一就喜欢她的吗?”

“对呀。你们不是都知道嘛。我感觉我周围的人都知道啊,连马骁都知道。”

“有人叫我吗?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了。”

“没有没有哈哈。”

她笑不出来:“不啊,我就不知道。可能是之前我坐得比较远吧。”

“嗯。”

“她初一的时候不是喜欢张恒吗?你还跟她谈?”

“这我知道。没有,是我一直喜欢她。”

你跟她表白过吗?算……有吧。不过——她答应没有?没有,她说我不合适。啊这,她说你是好人是么呵。没有。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喜欢啊。我觉得至少初中我应该是不会变的,到高中或者上了大学之后可能会——也可能一直喜欢下去吧,不好说。

她不是不喜欢你吗?

跟她有什么关系!我喜不喜欢她,跟她有什么关系。哦对了,张恒跟苏汪涵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怎么知道的?

七年级上学期还是下学期来着,他们分了之后好像又复合了一次。我也是最近才听梁叶铭讲的,不太清楚。

哦。

她看着他认真地承认他的喜欢,认真到,让她感到错愕惊奇。他定定地笑,淡淡地笑,露出一小半牙齿,翕动的嘴唇,仿佛每一秒都在说“我就是喜欢她”。但是他不说话了。她听见他激动的鼻息,忽然觉得自已一点不了解这个男生。那一点悄然泛起的情绪,陡然跌落了。她一辈子都做不到他那样的吧。那样太傻了,不是吗?那么深情值得吗?她明明都不喜欢他、他还——或许这就是恋爱吧。

韩默默掰着手指头,指尖流连着说出心里话的畅快清玄。虽然他还有点担心,宋雨萱能帮他保守秘密吗?他没说让她不要告诉别人,大概是想让别人知道,又怕别人知道吧。韩感觉宋雨萱今天的表现有些异样,像没醒盹似的,思维什么,都跟不上他的节奏。也许说,她对自已有意思?这不是没有可能,但也不是只有这一种可能。韩当然为自已讨人喜欢而高兴,可如果是像他对苏汪涵那样的喜欢,在宋雨萱身上发生,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应该把宋雨萱放在心里的什么位置呢。朋友?知已!对,知已!就是这个名字!知……已。什么样的人算知已呢?能够理解他的,跟他说话不用太在意也不会不注意的,应该就是知已了吧。跟知已说话,一点不用怕。哪怕是感情这样私密的话题也不怕支支吾吾,不怕犹豫。就他现在的年纪,现在的心情,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想这几场主持下来,嘿,有什么呢?

别的同学在休息娱乐的时候,他正集中精神,在空旷的报告厅里保持微笑。紧张的排练,紧迫的时间,世界越是这么紧巴巴地追赶韩,韩越是拼尽全力向前奔跑。轻快的放松,随心所欲地评论,他无暇抽身。他们无忧无虑的样子让他羡慕。可他在愈臻完美的练习中收获的幸福,如同潜藏在地下的泉水趵突,早就盖过了那溪流般浅显的羡慕。相比于坐在台下看别人演出,他当然更希望站在舞台上主持仪式。他要让所有人看见他,认识他,记住他的样子,他磁性的声音。得让他们都明白,这一切之所以精彩,都是因为他的存在!

这种受人关注,出人头地的感觉,难道不是美妙至极的么?时间紧,任务重,然而在压力和束缚的限制下,诞生出渴望成功的兴奋狂热,汹汹灌进了他整个身体,让他变得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可他觉得这还不够:没有走在学校,就听到八年级的学生提起他韩尹珍的大名,他就感到不满意;没有跟着边上夸赞他的人附和两句,他便觉得这个人思想有问题。尽管他不是逢人就吹嘘自已,但他还是克制不住这种感情,毫不理会为此做出的举动和说话的口气。他把自已想象成一统天下的开国帝王,普天之下谁敢说他幼稚,谁又敢说他呆痴?

“告诉你们,”他其实是对着宋雨萱一个人说,“要是没有我——”“怎么了,地球照样转。”“噗(不)是,要是没有我你们就看不到那么好看的青春仪式了。”“嚯。瞧把你美的。应该是没有我们就没人来看你了好吗。”“呃,好像也是哦。”“呵,呆嘞。”

韩忽然觉得自已有些“飘”了,不禁想起八上学过的一篇课文。 “诶那个‘鸢飞戾天’哪篇课文里的,是《与朱元思书》吗?”“对啊,你问这干嘛?”“没什么忽然想到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默写呢。”“这是八上的课文吗?”“是啊我就在想你为什么会问八上的。”韩低头笑了笑,这个问题他还真没办法回答。应该说,默写不重要,课文在哪学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句很适合现在的他学习。

“那只猫哪来的?”韩擦着汗问宋雨萱道。他打完篮球很少乐意说话的。

“你说的哪只?”她抖了抖头发,抬起额头,转过来反问。

“难道还有两只?”

“有啊,一只黑的,一只花的;一只公的,一只母的。”

这不是四只吗——不对两只好像都是母的。不是,我说的公的那只是黑的——我知道——装傻是吧——唉我没有——还不承认——好是是是,我就是问你们今天体育课蹲那边看的那只,你们怎么都那么喜欢逗猫?

“那只好像是学校里的。猫猫那么可爱,我看看有问题吗?”

“有问题。”韩注意到她的下巴向上翘了些,“那只黑猫天天中午在树下叫啊叫,吵得我睡不着觉。”

“有吗?我天天睡得很香啊。”

你是不是每天很晚才睡——对啊——难怪,唉熬夜太累了——没有吧,我觉得熬夜很快乐啊哈哈哈。而且那也不算熬夜吧,我一般十一点就睡了——还不算熬夜?我每天九点多就睡了——这么早!你怎么睡得着的,我十点钟躺在床上的话眼睛睁得老大了——不过我半夜起来打游戏——哦。

韩把吸了汗的纸团,塞到空的餐巾纸盒里。他的坦白让宋雨萱有些不知所以。

“谁有钱啊,我要买碎冰冰!”“喏陈诚,给你五块。”“帮我也带两根!”“只要碎冰冰啊?”“你都拿去随便买,反正也没多少。”

韩想不到孙仪钦、王津他们,这么快就和新来的体育生混得这么熟了。体育生可以出校门买东西。这倒是挺方便的,给男生们带来不少福利。但是韩一直不怎么看好他们,印象里,他们就是一群作业爱交不交,课爱上不上的人。也不能说讨厌吧,学习上的耍滑韩可以容忍,浮皮潦草他也有份,但都得有个限度不是么;再说生活上他们给人的感觉,好像也是涂了层油似的,邋里邋遢,跟小华有的一拼。

他们班上的这位体育生,虽然是有些不一样。但除了皮肤好点,学习态度认真点,韩还没看出其他优点。

“前天士麾给我二十块钱,让我帮他带瓶可乐。那瓶可乐三块还有十七块他到现在还没问我要诶嘿嘿。”韩看见一张本来白白正正的脸,因为主人的一笑,所有的五官都跟着拉长起来。

“我去,”杜洋撇下撑着的手臂,脑袋直起来说,“我以为韩尹珍一听可乐卖我五块已经够黑了,没想到你才是最黑的。”

“杜洋你说什么?那是你哭着喊着求着我卖的好不好,你不买我早自已喝了。”韩没想到还会提到自已,幸好他一直认真听着呢。

“呃呵呵!”

“唉,士麾这人是真能处,有钱他是真的给!”

“哈哈哈!”“他可能已经发现了。”

“关键他很呆啊。唉你们先别跟他说啊,他来了。士麾,要我帮你带点什么东西吗?冰淇淋还是冰可乐?”

“冰淇淋吧,有没有新口味的?”

“新口味的,他还要新口味的——有的!你要吃什么,可爱多还是梦龙?梦龙有五块的。可爱多三块,七块的。”“呵呵哈!”“哈哈哈!”“敲竹杠!”“嘘。”

七块的吧,要那个黑的——黑的,你昨天吃的就是黑的——昨天?昨天没吃啊——前天前天——那个七块的长什么样——就,白的——啊为什么那个白的七块——什么为什么,他那个白的就是七块!黑的三块!它贵就贵在那个白的上面。

“那就白的吧,钱你自已拿吧。”“哦豁老板出手阔绰到啧。能不能再给我两块钱跑路费啊?”“我靠!”“哈哈哈哈哈!”

“诶对了忘了问了,士麾你属什么的?你属鸡还是属猴。猴啊?那我是在耍猴——唉没有没有,我是说,猴里面有你这么老实的,真是属猴的福气。唉没事别拿了,我直接拿你昨天买可乐剩下的钱够了。”

“前天!”

“啊对对对,前天。啊你还记着嗒,我以为你忘了。”

“哈哈哈哈!”

韩目送高高的体育生走出教室门,临到上课,又见他揣着一肚子冷饮,做贼似的溜进来。一个班要是没个体育生,似乎还真不行呢。

“啊——嗯——我也想吃冰棍。宋雨萱给我买给我买。干嘛那样看着我?”

“我看要不要给你个大嘴巴子哈哈。”

“嗯——嗯,打人是不对滴。”

“对不起我打的不是人。”

“嗯——我不管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吃冰棍,给我买给我买。”“哎呀。大哥你没事吧,天啊你居然会撒娇。韩尹珍不一直都是猛男形象吗?塌了塌了。”她露出那种第一次认识一个人的表情。他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收回了眼睛。

“没有没有我偶尔发发痴。”他缓过劲来,摇摇脑袋。

一切都像没发生似的,伴着空气,随风吹去。

四月末的天,突然热了起来。晴空万里,午休又变得不容易。

“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五点有雨。”

“你看这个天,你告诉我下午有雨?”李丁浩和顾淳争论着。

无声的天空,寂静地热着。没有人知道雨什么时候落下来,是否会落下来,也没有哪个人坐在窗户边聆听。等到体活课的铃声一响,跑到操场上的他们,看到密密层层的乌云,听见汽笛和雷鸣带来的沉闷的消息时,下雨的事情已经确定无疑了。

“我看今晚必有大事发生。”杜洋兴奋地看着天空说道。

远处的喧嚣渐渐消失在冲突的云层里,赭黄、墨绿、青灰、靛蓝、黑紫,所有的颜色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擎举着,互相挤压,互相交融,最终化成一座石山,镇压着人人心中的乖戾。霎时,四下里钻出无数呼啸的气流,沙粒、石子、枯叶,变成了一个个高速飞行的炮弹,在大家脸上、身上炸开,又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撕扯着每一栋建筑物和每一件衣服。

“快看那边有条龙!”

一时间,也听不清谁说的,只知道揉着眼睛,朝大家不约而同转向的地方看去。一条四米多长,一米多宽的白色塑料薄膜,飞舞在茶青色的半空中,好似一条慌不择路的白龙,又似一段落落难合的游魂。一阵狂风,向下俯冲。不论白龙还是游魂,全被打断了脊骨,跌落在不知名的地界。天地间,再次弥漫着森森的岑寂,滚滚的热意。

“我X韩尹珍太野蛮了,打球不要命。”

“我这次断的很干净的我什么都没碰!”

“没碰是正常好吗?难道碰了把人撞到医院去才正常吗?你这个人怎么想的,思想太邪恶了。”

“你他X自已——别人上篮的时候自已撞上去怎么不说。”

“我那是难得一次,你是每次打球都是。”

韩不想和站在场下、抱着腰的杜洋废话,本来,他就不喜欢跟杜洋打球。他当然不会当杜洋的面说对方根本不会打球,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不会这么想。他不喜欢跟他一起打球的原因除了这个,还有他那张嘴。

雨,颤颤巍巍地下下来了。没有电闪,没有雷鸣,一点瓢泼的气势也没有,一点不洒脱。到处是闷热,粘滞,腥气。雨把整个天空压了下去,整个天空,混成了一团乱七八糟、乌漆嘛黑的东西。越来越多的学生,看了看越来恶劣的天气,越来越感觉到嗓子里堵塞的沙尘颗粒,越来越多地往教室走去。韩到潮湿的卫生间门口洗了个手,聚点水,漱了个口,再聚一点,扑到脸上,扑了两遍,灰裤子上溅了好多黑点,外套上好像也有点。

回到教室,宋雨萱好像要跟他说话。韩没有理她,自顾地,坐到最后一张空着的座位上。杜洋过来开他玩笑,向他挑衅。韩趴到桌上去,努力不去在意,但耳朵里的话,依然扎进了他那颗冲动狂躁的心。

韩努力不让杜洋进入目光之内,但越是努力,越是容易被其的一举一动吸引过去。折磨也因此变本加厉。杜洋把脚伸过课桌底下,桌腿之间的横木,鞋子和膝关节伸到韩尹珍这边,抵着他的裤脚管;外边的另一条腿恣意地抖着,鞋底无节律地把地面踏得咚咚作响;传过来的多的试卷,他明知道要放前面讲台上,却往他身上一砸。

“放前面去!”

“哎呦!你自已不会放啊?叫什么叫,就你会叫。”

“我再说一遍,他X的快点放过去。我数到三,一、二、三——”

“你说放就放你谁啊,给你脸……”

空!

铿!

嘭嗵!

轰隆——隆——隆

“我X别拦着我韩尹珍你他X是不是玩不起啊,说你两句就打人,除了打架你他X还会干什么整天像个疯狗一样在那边叫叫叫,还一二三,老子他X跟你玩玩的还当真了。嗤!我X。呼。来打噻,谁怕谁啊!”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宋雨萱站到了杜洋边上叫住了杜洋。梁叶铭站在她的边上,劝杜洋“大哥冷静”。杜洋斜杵着脑袋,安静地坐在板凳上,干燥脱皮的嘴唇,沾着一滴白色的酸奶。

韩回到了自已的座位上。班里不一会又变得和他们打架之前一样吵闹。

“你没事吧。”

“没事。”

放学的时候,韩想要的瓢泼大雨,滚进了他的运动鞋里。到了公交车上才发现,袜子早已和湿哒哒的鞋垫沾在了一起,就像他当时,被冲动沾住的冷静。他忽然明白,并确定了这一点:他到底是个冲动的人啊。原来,一个人冷静克制的能力,只有在自已的心绪遭到破坏的时候,才会有所体现,而非在旁观的时候,通过陈述和评论,自我考验。韩挠着头发,心想他自已难道就没有在打球的时候,说些不着边际令人不快的话么,期间弄得多少人不舒服他又哪里会知道,哪里会像今天这样在意呢?

韩想明白了自已的错误,也想好了,他不会向杜洋道歉。他的身边,也许有不少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但他没必要成为这样的人,他的身边,亦不乏待人温厚的人。他没有办法选择不和前一种人待在同一间教室里,却可以选择学习后一种人身上的精神。这需要他保持一颗澄澈,善良的心,循着心底坚定的希望和光明,穿越那茫茫雨夜,荒凉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