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落鸿山脉下来的东江水蜿蜒曲折地爬到了一望无际的无涯海,坐落在东江海口的是一座名为江城的小城。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丰饶的渔产和沿江的水稻田以及果园给江城的江湖人士和百姓带来了还算过得去的生活,而相对隔绝的广阔茂密的森林带给江城带来了安逸平静的生活环境。

江城的西南角有一座山名为岩湖山,山上竖立着很多奇形怪状的山石,山顶有一湾清澈的湖水。虽说此处风景奇特秀丽,但是因为山高林密,且多有豺狼虎豹,故少有人住,更不用说游人了。

然而此时,时至近午,岩湖山脚下的一小块平地上,约有三四十人分作两派正在对峙,一方约有十来人,另一方约有二十来人,人人手里持有亮晃晃的兵械,双方之间弥漫着似乎要着火的紧张气氛。

这时,人数较少的一方中一个穿着码头搬夫样式衣服的虬髯汉手持一把九环刀站了出来,指着对方怒吼道:“尔等何方神圣,为何跟着老夫一伙,早就注意到你们了,不想死的快滚开。”

只见对方站出一个看似下田农夫的大汉,他手持一条黑色软鞭,怒瞪着手持九环刀的虬髯汉道:“孟良,我是蛇影门郑希,别以为伪装成码头卸货的搬夫,就没人认得出你们这些魔教凌云堂的渣滓,识相点说出你们混入码头所为何事,否则可别怪我手上的鞭子。”

站在孟良旁边的一个手握钢刀的大汉向着对方行了个手礼,发话道:“诸位大侠,本人钱二,忝为凌云堂的副堂主,不知各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等只是出来采购些日常物事,可没甚么阴谋诡计。”

郑希退后一步,他旁边一位长着花白山羊胡子的老汉上前打了个哈哈,道:“原来是钱副堂主,老朽是东方于亮,这边还有来自灵川寺的觉灭大师,我们三家今日联合起来,也是想为江城做一件好事,江城的好汉都知道贵派平素行事乖张古怪,你说你们不图什么,我想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孟良冷笑道:“哼,乌合之众,别以为怕了你们,早看到你们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我们已经向山上发出信号,堂主他老人家很快就下来,到时候可不见得谁吃亏了。”

东方于亮闻言之后脸色一变,对着围在身边的同伴大喊一声:“诸位一起上,先拿住这几位,再细细审问。”

话音刚落,东方于亮露出了藏在右手袖子里的判官笔,向前方的钱二刺了过去,郑希紧跟着纵身一跃,右手抖起了软鞭向孟良打去,他旁边的觉灭大师也大喊一声,紧握一根木色的降魔棍,从右路夹击孟良。

孟良侧身躲过软鞭,同时对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少年说:“小松,你不要离开我太远了,自已小心点。”说完他挥刀先攻向右路的觉灭大师,两人武功都走的是硬派路数,一招一式都尽显阳刚,一呼一喊都显露深厚,棍刀交击声响若大浪击石。

孟良要分心顾着旁边伺机而动的郑希,他听闻过这位蛇影门掌门的郑希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鞭法,所以他尽量与觉灭大师近身打斗,也加强自已闪转腾挪的速度。话说郑希和觉灭大师本事并不比孟良低,但是多人混战之下,两人竟短时间拿不下孟良一个。

孟良的义子孟小松手持一把钢刀,对上一位同样持一只判官笔的少年。孟小松本来武功基础不甚牢固,但是因为这是他头一回对战敌手,兴奋劲儿让他能够超过平常练习水平,挥刀速度更快了,力度更强了。

持判官笔的少年是东方家的一个长相清秀儒雅的青年弟子,名字是东方长文,面对孟小松一鼓作气般的强攻,一开始他也有点手忙脚乱,但是几回合后,他发觉孟小松实力并不在自已之上,所以逐渐做到了冷静应对,他们两个一时之间也是势均力敌。

钱二和东方于亮两个老江湖就像有着好友之间的默契一样,两人都没有出全力攻向对方,只是在慢慢地试探着,等待着一击即胜的机会。

四十多号人就在这稍显狭窄的平地上捉对厮杀,午时的日光映射在兵器上透出慑人的寒光。渐渐的,人数上有劣势的凌云堂开始呈现出败势,已经有人受了不轻的伤,然而,平日里凶狠好斗的凌云堂弟子反而被激起了血性,打斗越来越凶险,双方都有人挂了彩。

此时,众人突觉脚下大地剧烈震动,只见受惊的豺狼虎豹四处乱窜,各种飞禽盲目乱飞,偶有飞石倏忽落下,树林里仿佛进了穿堂风,沙沙作响。

双方见此异状,都默契地停止了打斗,默默地分成两处,也不管身上伤口带来的痛处,都惊恐地观察着四周。

左臂被孟小松划了一刀的东方长文对旁边的东方于亮说:“伯父,该不会遇到地龙翻身了吧。”东方于亮刚想问何为地龙翻身,突然看到对面的孟小松惊恐地瞪着双眼,右手指着东方的天空大声喊道:“那是什么?”

众人见头顶的云都往东边聚集,像磨盘一样缓慢地绕着一个中心轴转动,不断翻腾着沉落出大片黑云,厚重的黑云就像老天被戴上了沉甸甸的镣铐,似乎有人想要将老天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来。电闪雷鸣,狂风骤起,一片骇人的末日景象。

突然,有一颗火球撕扯开黑云的层层重幕,其光亮照射天际,其声尖锐似针,岩湖山下的众人都痛苦地双手捂耳,纷纷或跪倒在地,或匍匐在地。

火球挟着骇人的声势向着岩湖山这边飞落,不久,只听得“嘭”的一声,岩湖山体先是剧烈地沉抖了一下,山里的飞禽走兽仓皇逃跑,一阵狂风忽的卷起砂石,劈头盖脸地扑向所有人,不久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众人都站了起来,面面相觑,茫然四顾,只见孟小松右手按着方才被东方长文的判官笔点到的左肩,目光看向了岩湖山,说:“义父,快看山顶。”

所有人听见孟小松的话,齐齐把头转向了岩湖山山顶位置,只见山顶竟像是被人用刀平切了厚厚一层,长着浓密树林和推着怪石的景象不复存在。

这时,凌云堂的钱二站出来,行了个手礼,说:“各位,暂且罢战,这等异象我相信在场各位都是平生未见,不如我们共同上山看个究竟?”

东方于亮、觉灭大师和郑希站在一处商量,不一会儿,东方于亮站出来还了手礼,说:“钱副堂主说的有理,老朽白活了这些年,也是没有见过这种怪异骇人的天象,我和觉灭大师以及郑希掌门,都认为我们应该先上去山顶看看,只是等一下如果遇到了贵堂主……”

钱二回道:“诸位请放心,如果路上碰到吴堂主,我会说明缘由的。”说完却是暗暗感到一丝担忧。原来,凌云堂的山庄坐落在岩湖山半山腰偏上一点的比较隐秘的位置,平日里借着树林的遮掩,少有人注意到此深山处会有一座山庄。

钱二担心庄内的堂主和诸位同门受到火球的影响甚至有性命之忧,于是他打算走到靠近山庄处就派人回去看看,如果到时候对方真要发起突袭,凌云堂的弟子们也可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安然而退。

而东方于亮一方来之前已经派人回去请求援军了,所以众人一起走向山顶之前,他留下了两个弟子守在原地,等候后到的援军,而他们也会沿路留下暗记,以防不期之祸。

两方各怀心事,在凌云堂一个弟子的引路之下,沿着一条隐秘的小路走向岩湖山顶,去探索那天降火球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