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小镇外围,踏着青石小路,久弋就发现也许呈樾每年都来这里待上许久,很有可能真的有一部分原因是这的景色。

这里的翠影是大片大片的,远处连绵的山峦,层次起伏衔接着蔚蓝的天空。和被蓝天包裹着的棉花绒般集聚的云朵。

近处是被竹林,花树环绕的木杉栅栏,匿在栅栏后的是浅色简约独栋,暖阳透过竹叶花叶斑驳空隙撒下,印落在纵横交错的地面花岗岩石路上,旁边的斑斓花树均匀靠在各种规则丛植中。

没有衬托,各类鲜艳,相得映彰 。

“这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久弋观赏着犹如现实油画般的场景。

“不完全是,小时候我们是在具镜园,和我们大学那距离比较近,后来妈妈生病需要静养,便搬到了小镇上来。”时拾边给她介绍沿途风景,边说道。

一路走来,时拾撞见不少镇上民众,他们或散步牵手,钓鱼,植树。但无一例外都非常友好,会驻足互相打招呼,但也只局限在问好阶段。便各自散去。

不过久弋听了一路,路过之人与时拾交谈,可以肯定的是,舅舅一家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而且口碑很好。久弋蹙着眉,有点怀疑自已以往的判断。可是眼前所视,村民所说皆在眼前。

“前面便是舅舅的旅馆了。”时拾正向前介绍着,却正好看见了表弟表姐出来送垃圾,迎面撞上两人,表姐惊呼一声,”拾拾。”

说着满脸笑意大跑着向你奔来,“你回来了!”表姐性格向来热情,性格有些大大咧咧。

“好久不见了,表姐。”时拾也张开双臂,两人抱个满怀。表姐和人合伙创业,公司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疫情就来了,忙的焦头烂额,两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呀,有个小帅哥哎,你好呀,小帅哥。”表姐有些赞叹着望着他,“小伙子长的真精神啊。”

时拾忙介绍,“这是我额,同学。叫久弋,来镇上玩几天。

“这是我表姐,叫车葡。”

“哦哦,欢迎欢迎啊,同学的话,你也是A大的啊,学霸呀,A大真不愧是一流大学啊,来一个是帅哥,又来一个帅哥再+1。我当初要是在努力一把就好了,明明也是差一点就考上A大。”

“你那是差一点?一亿光年的一点?”表弟朝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表弟今年上初二,虽年纪尚小,性格直率的不行,与自家姐姐有点像,两人因此常常闹得鸡飞狗跳。

“我可去你的吧,小屁孩,小心我揍你。”表姐握拳挥了挥。

“什么啊,我又没说谎,快松开拾拾姐啦,人家那么老远过来不累啊。”

“奥奥,对对对,走走走我们进去,爸早早给给你排队买抹茶泡芙了,现在应该快回来了,来来来,进去歇歇。”

镇上有家超级好吃的抹茶泡芙,但是因为摊主年纪大了,而且是手工做,所以做的很慢又卖的数量不多,所以要买的人每次都要排很长的队伍,而时拾最喜欢吃她家的。

“姐,舅母怎么样了?”

“好得很呢,我们出来的时候,她正在睡觉,放心啦。已经没事了。”

表弟却不急着进屋,他上下打量着久弋。短发干净利落,五官立体,眼睛深邃有神。撇嘴,呈樾哥遇上麻烦了,确定这个结论后。

表弟向他伸出手,“你好,我叫车陶。”

“你好,我叫久弋。”

完蛋了,声音也好听,看着相握的手,靠,手也不错,修长骨节分明。

呈樾哥这是碰上了个劲敌呀!

久弋握完,便想收回来,试了一次没成功,看着小男孩眼睛一直盯着,嘴里念念叨叨,似乎在想着什么。

便也放弃了,与他一直保持着握手的姿势。

等车陶反应过来时,暗叫一声糟糕,像被针刺了一般连连松开,暗戳戳抬眼,那两个姐姐都奇怪地望着她。见只有久弋面带浅笑似乎觉得很有趣。

清风徐来,吹起了路上的碎叶子,在几人身边打转徘徊,他的笑容却依然不变,身形挺拔如松,眼眸似藏星海,洒脱又自然。

车陶又愣神了,是因为A大的风水有问题吗?他一共就见了两个A大的人,这两个人的长相气质截然不同,但却一样的充满个性,肆意张扬。

这并不是刻意呈现的,而是从内到外的展开。他呆呆呆地想着,要不努力以后也报考A大吧。

但是能成功考上吗?就在小男孩认真为自已的未来做规划时。

“邦。”被亲姐一巴掌甩在头上,随着一句毫不客气的质疑砸下来:“你智障了,接二连三发什么呆呢?”

车陶黑线,真是亲姐啊,丝毫没有省力,打的他脑袋嗡嗡的。

他像落水的小狗一样,甩了甩,突然像是真的把水甩出去了,他暗忖,呈樾哥白对你那么好了,你现在是要帮他打听消息啊,你在想什么呢?

像是突然灵光一现,他拉住久弋衣服,问“我能和你聊聊么?”

久弋半蹲下身,“行啊,你想聊什么。”

“来,我们去那边好好聊聊。”车陶指了指一旁石桌石凳。

“嗯,好。”

时拾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便将行李放回房间,给他们拿出了果盘,饮料放在石桌上。

车陶先是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夸人的话,夸赞是最容易攻进对方防线的,他爸惹他妈生气就会这么做。

而后见久弋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很专注看着自已,以为终于打动了对方,便开始扯其他话题,东问一句西问一嘴,来获取想要的答案。

久弋一一附和,时不时也问几句。

等时拾收拾好房间出来的时候,两人还在聊,便走到车陶背后,摸着拍着他的肩膀凑近,“还在说啊,晚点在聊好不好,我们要带你久弋哥去挑选房间了,一会该吃饭了。”

车葡也出来,双臂交叉,喊道:“车陶,你刚刚咋对我说的,是不是该让人家歇歇了,从那么老远过来,还没喘口气呢,被你这各种问的,这么闲打扫卫生去。”

“好,知道啦。”车陶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句,真是的,他明明是在帮呈樾哥打探敌情好不好?

车陶撑着下巴,慢慢梳理自已问到的问题,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不对呀,自已要问的问题,好像一个也没得到答案,反而不知不觉的告诉他很多信息。

车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愣在原地。猛然回头。

不对不对不对,这真的是个劲劲敌哎!他忙追了上去。

看她们已经在给这个劲敌安排房间了,还是时拾姐旁边的房间。赶紧上前阻止。

“别别别,去我隔壁那个房间吧,这个有点小了,我们男人晚上有话要说,男人有男人的话题,女人有女人的话题,我们才是最合适的。”车陶拍着胸膛,像个大男子汉一样。

彭!又被亲姐一个暴栗,“小屁孩,有什么话要说?还男人,你成年了再说吧。客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身边最好有熟悉的人,懂不懂?”

车陶捂着被砸到的地方,暗暗扫着她,内心嘶吼,笨蛋车葡,呈樾哥也白对你那么好了。

可余光看向楼梯时却见妈妈下来了,惊呼一声。“妈妈,你醒了。”

时拾离楼梯最近,自然第一个上前扶住她。

“舅母,您下来了?养的怎么样了。”舅母之前病了很久,前段时间才手术成功,正是要休养的时候。

“已经养了很好了,没事的。我就猜到这几天小拾会回来。你爸妈他们给你去订蛋糕了,是他们自已画的图,现在估计在和蛋糕师讨论怎样还原,一会儿就回来。”

舅母扶着他的手背,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慰。姐弟俩也冲上去,一左一右挤到旁边,母亲前段时间病情加重的时候,可把他们吓得够呛。

尤其是父亲,本来年纪就大,这一下更是,最近这才松懈下来。

舅母留意到,一旁帅气挺拔的男生,笑着接待道,“小拾朋友是吧,就把这当成自已的家,想吃什么说一声,这边没有什么繁文缛节。这边的人都好相处的很。千万别客气。”

“您这么说,我一下子就放松了,我会好好珍惜这里的时光。”

久弋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在客套,他是真的如此想,他望着这一家人,温馨和美。

他不知道之后这家人会怎样,对自已有什么想法,是不是后悔今天对自已如此真诚?

尤其是时拾,她很有可能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自已。

正如她之前所说的,很恶心。很恶心。很恶心。很恶心。很恶心。很恶心。

想到这久弋感觉到自已心脏像是被飞爪抓住,然后暴戾地往下生拽,让他清晰的感受到支离破碎的痛。仿佛噩梦成真了似的。他真确地感受到了痛苦,不由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大口喘气。

这一番可直接把众人吓傻了,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舅母赶紧让人扶着他坐下,吩咐表弟给他倒热水

表姐把隔壁的医生喊来。

时拾摸着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热,忙仔细询问

“是觉得头晕,恶心么?呼吸困难吗?”

其实久弋也就那一下,现在已经好多了,看大家都聚集过来,面露担忧。

赶紧解释,“大家不用费心的,没事的。可能是到考试周没怎么睡好。”久弋想笑笑安慰下,但这个笑更像是被用力拽动脸部两侧的肌肉,僵硬无比。

众人看着他的表情,各自做的事更快了。

表弟哒哒哒的跑着将热水送过来。

时拾拿了靠枕,让他依靠着。

没一会,医生就来了,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年龄虽大但健步如飞,他就住在隔壁,在这里退休养老,和旅馆这一大家关系非常好。

一听车葡在电话里,焦急的语序,忙提着他的箱子赶来。

到跟前把着他的脉,询问病史等,又拿出听诊器仔细听着。

一通下来,老先生收起工具,“没什么多大问题,可能是压力大导致的,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自已的身体自已首先一定要在乎,上心。”

久弋点头,舅妈还在与医生说什么,时拾搀扶着他,想带他去房间休息下。

环视这一家人围着他打转,他觉得自已是没脸在呆在这里了。他满怀恶意而来,却与他们的关怀撞了个结实。

此时他羞愧的简直无地自容,用恶意织成的网,此刻将他网的结实,让他直面曾经卑劣的想法。

“我想先回去了。”他对面前,满怀关切的女孩说道。

他得想想,现在的情况与他从小所听到的完全不同,他要回去找找原因。曾经的他自负又自大,以为所知道的就是真相,现在看来他在终要为自已的愚蠢全盘买单。

不过好在一切都不晚。对,还不晚。幸好他凌晨发了暂缓的消息。

“好 ,我和你一起去机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