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月亮升了起来。

坐车坐得身体快散架,送走了林唤梅,桑逢月众人终于到达桑府。

在路上,桑逢月表面对知情的人都下了模棱两可的命令,讲清刚刚的对话都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瞒过邓府。

内心:快传出去,快传出去!

闻言,只见阿胥脸色晦暗不明,胡玉神情冰冷仿佛置身事外,阿恒坚定点头发誓绝不外泄。

桑逢月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懂自已的意思。

桑府门口,远远的就看到桑家众人都已站着等候。

桑逢月激动地挥手:“爹!娘!我回来了!”

跳下马车,兴奋地宣布自已得到了头筹,宋韵柔亲昵地把人拉来仔细看:“才两天,都瘦了……还黑了……”

桑逢月嘿嘿一笑,完全不在意,这可是我的勋章!

“居然得到了头筹,桑逢月你是不是打了头熊啊,我就知道按照你的身量打头熊绝对绰绰有余!”桑逢清贱兮兮的声音响起。

“我打了头你!自已去看吧!”桑逢月朝着马车一扬头。

“哦,是吗?了不得啊你,你打了老虎还是狮子啊?”桑逢清扫一眼众人,抚抚头发,屁颠颠去看马车上的猎物。

桑逢月摸摸小侄子小侄女的头,向大哥大嫂问安。

“都别傻站着了,快进屋吧!阿正,把那邓知府亲提的牌匾好生收着!”桑启祥只在乎那个牌匾,没想到月儿真的打到了头筹,竟没想到这届围猎别家的水平这么差!

桑逢月巴巴地期盼着父亲的认可,只等来了父亲淡淡的一眼:“不错,月儿。这下可以收收心了。”

桑逢月淡淡应下,心中略略失落。

来不及伤春悲秋,只听见桑逢清大喊:“桑逢月,我要杀了你!!!!”

桑逢月闻言,狡黠一笑,死命往府里跑去,转头对着阿胥阿恒:“你们两个!给我拦下他!”

“是的,小姐!”

桑逢清在两人的牵制下前进不得,张牙舞爪道:“你才是猪!!你给我等着!!”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桑启祥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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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西苑,桑逢月气喘吁吁,微微出了点汗,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对着门外:“哈!桑逢清,叫你惹我!”

因被邓海邓兰芝耽搁了会,桑家众人已经用好晚膳,桑逢月的晚饭就在西苑将就一下。

现下胡玉已安顿好小狗狗,正在为桑逢月张罗晚膳。

桑逢月看着胡玉的身影,心里一时泛起丝丝愧疚之意,白天太紧急她忘记了这一茬!

她明明知道胡玉喜欢阿胥,小心翼翼开口道:“玉儿……对不住……我……”如果是阿恒在场,用阿恒其实也可以……反正就是个傀儡赘婿嘛!

胡玉闻言一愣,低头藏好眼底的阴影:“小姐不必多言,如果您要讲阿胥的事,以前是我自作多情……以后不会了。”

“……”桑逢月走近胡玉,还想说什么。

“要是小姐没有别的吩咐,那小的便先行退下了。”胡玉退开一个身位和桑逢月保持距离,不给桑逢月开口的机会。

“好吧……”桑逢月泄气。

看着胡玉的背影,桑逢月暗忖:等我事成之后,我会放阿胥自由。

西苑门口,

出去的胡玉看到阿胥,先是一惊,一秒后神色暗淡下去,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阿胥看到胡玉脸色奇异,心中奇怪,难道是三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便加快脚步。

这一边,

秋天的月亮总是很高,月光朦朦胧胧地洒在大地上,将人照得都迷离了。

桑逢月实在没胃口,在院子里发着,心里一直忍不住想到自已的计划,想到阿胥,抬眼便看到阿胥的身影出现在西苑门口。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瓜田李下……她一时想到前人在花田里犯的错……

桑逢月一下神经紧绷起来,竟突然有些不自在,自已这是怎么了?

“三小姐。”阿胥淡淡开口,“现下阿武离开了,我和阿恒该如何当值?”刚开口,时牧云就后悔了,在心中咆哮:我这是讲的什么玩意儿?大晚上想了半天来就讲这个?

“……”桑逢月一时无语,这该问她吗?

时牧云:“因为……我……”

桑逢月:“那个……”

两人同一时间开口,语无伦次,场面一时尴尬。

“啊对了,你和阿恒休息两天吧,我这两天也在家休养一下,你们这几天也辛苦了。”桑逢月绞尽脑汁开口,努力拿出领导的样子。

“是的,三小姐。”时牧云说着便作势要退下,心中懊悔不已。

“阿胥!”桑逢月连忙叫住。

时牧云回头。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桑逢月说话间双眼盈着光亮,令人无法忽视,她视线微抬注视着阿胥的脸,发现他嘴角边有一个极浅极浅的粉色疤痕,不知道是什么触感,和她肩上的那个一样吗……

时牧云垂眸看着桑逢月,眉头紧锁,眼底克制着炙热,无人知晓他心中怎样拼劲全力抗争,逼迫自已不要向前一步,他知道现在的他不配……

良久,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压着嗓音淡淡开口:“是的,三小姐。”

桑逢月眼底的光立悄然淡去:“退下吧……”

“呼”一声,秋风轻轻一荡,微微一碰,小小的院子顿时风情摇曳。

院里的一颗西府海棠被风吹得微微摇摆,粉色的海棠如雪般怦然落下,一瓣花堪堪落在桑逢月的额前,掠过她的嘴唇。

时牧云的视线随着花瓣掠过桑逢月的眼眉,停留在嘴唇上。

抬眼又见她的眼睛重新亮起光立,注视着自已。

时牧云目光一窒,心脏抑制不住地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在理智崩盘的前一秒,他转过身,快步夺门而出。

只留下桑逢月一人在秋天多情荡漾的风中微微颤栗。

桑逢月错愕,

她刚刚是在期待什么吗!

拍拍自已的脸,你在干嘛什么!桑逢月!桑逢月因自已一时的动摇,深深鄙夷自已!

时牧云逃似的跑回自已的房间,略略抚下狂跳的心,想必今夜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洗漱完毕,桑逢月忐忑地躺在被窝里继续胡思乱想,只听见咚咚两声敲门声,宋韵柔端着一杯牛奶进来:“睡了吗,月儿。”

“娘~”桑逢月的委屈和娇矜涌上心头,只想和娘抱抱贴贴。

宋韵柔:“你这几天辛苦了,喝杯牛奶早点睡吧。”

桑逢月:“谢谢娘,您真好~~哦,对了,你们没听说什么事情吧?”桑逢月嘬着牛奶,假装不经意地问,消息传得咋样啦?

“没有啊,我们该听说什么吗?对了,这次围猎绍卿那孩子是不是也去了,是不是你们俩……”宋韵柔眼神暧昧地笑。

桑逢月一秒破功:“娘!您是我娘吗?!快走快走,我要睡了!”

宋韵柔又留下来聊了会儿,听母亲讲阿武那里已经人去楼空,毕竟阿武对自已也没有实质性伤害而且是被逼的,桑家就网开一面打算不再追究,只是父亲对自已看人的眼光产生了一瞬的怀疑,陷入深深的郁闷。

桑逢月暗暗叹了口气,希望明天会有动静。

希冀,害怕,紧张,担忧,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使得她连连做梦,睡得好不安生。

同时,她自已或许都没有意识到,在她内心深处另有一丝异样的希望……无关计划,无关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