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错过
齐王不甘心,更不愿意。
他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性子,看上什么,他就会自己去夺、去抢,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将它抢到手里。
如果齐王抢不到,他宁愿毁掉那样东西,而不是看着它落入旁人的手中,更不要说是落入他最厌恶的太子手中。
可是这一回不一样。
这一次抢的、夺的是苏珺啊,是刻在他骨血中的名字,是贯穿了他过往生命的人。
每一份带着甜味的回忆中,都有苏珺的影子。
齐王舍不得动她一根毫毛,更不要说是能下手毁掉她了。
舍不得毁,那么就只能求,求皇帝开恩,求太子放弃。
人人都知道太子尊贵,自有傲气,可齐王也有着傲骨,否则他不可能被皇帝说不驯,不敬太子。
只是太子低头,会有长辈心疼。
然而,就算齐王亲手碾碎一寸寸傲骨,也不会有人心疼,只会觉得他心思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跪了一夜都求不到。
他看着太子如愿以偿从乾清宫离开,又看到太子在天刚亮时走入乾清宫。
当时齐王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地跪在长廊上。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皇帝召见过他,不止一次。
可每一次都不相信他的真心,也没有任何的松口,绝对不会晚些赐婚。
等会儿苏大人进宫,皇帝就会提出结亲,然后赐婚。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齐王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恨,恨皇帝,恨太子,更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年幼。
如果……再给他两年,绝不会这样。
可是不要说两年了,他连两个时辰都没有。
齐王脑中一片空白,身子冷到没有知觉。
他慢慢地眨了一次眼,又眨了一次眼,眼神逐渐聚焦,这才发现是太子站在他的面前。
这么看着,真像是齐王对着太子行叩拜大礼,尤其他的额角还有着之前叩头飞溅的血迹,破口结出的疤痕更让他显得狼狈。
对比太子穿着的明黄色正服,尊卑一下子就区分了个彻底。
太子垂眸看向齐王,这个一直和他作对的三弟,心情特别好。
第一次彻底赢了齐王,差距太过明显,太子都不屑于嘲讽,只是用一种平淡的口吻道:“三弟的礼仪不错,只是以后宫宴遇到了,三弟和皇子妃是要一起给孤磕头行礼吗?”
这话太过分,都是天家血脉,宫宴上没有给太子磕头的道理。
但是,太子是储君,以皇帝对太子的宠爱,让光头皇子给太子磕一个,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啊……
齐王缓缓抬头看向太子,第一次以一种从下向上的目光看着太子,不仅是身体上的,也是心灵上的。
齐王一直瞧不起太子,不过是有个尊贵的身份,不过是得到父皇的宠爱,文武都比不上他,整天还跟个孔雀似的到处昂着头。
但是,当他真正感受到了皇权的威严,才明白他和太子就是不同的啊。
他不仅和太子有着一半的血脉,也是太子的臣子。
少年人第一次对现实低头。
他冷得厉害,心中仅剩的那么一小撮火焰被现实浇灭。
他相信没有人会比他更爱苏珺,但是他不能接受苏珺和他一样受这种耻辱。
齐王想夺嫡!
太子轻蔑道:“我娶了她,她将会是大齐的太子妃,可你呢?你能给她带来什么?毁了她的名声吗?”
齐王呼吸停滞,他习惯了皇帝的偏心,那么他该知道,只要太子求了,这件事情就已经定了。
他这么做,只会给苏珺带来麻烦。
齐王干巴巴道:“珺……苏小姐不知道这件事,她一直不知道我的心思。”
太子不屑地笑了笑,眼角余光瞥着齐王,道:“她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子,轮不到你多嘴。”
太子走后,齐王再次请求进了大殿。
皇帝看着这个儿子,心头复杂,“我知道你喜欢她,可她不是你该肖想的人。”
只要是太子想要的东西,皇帝从来都不会拒绝,这次也一样。
从太子看上苏珺开始,这件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齐王脸部肌肉抖动,他不知道是怎么样扯出了一个笑,极力平静地道:“陛下,臣不喜欢她,可他是臣唯一的玩伴,是属于我的东西。”
皇帝紧皱着眉头。
齐王继续道:“臣请去北疆。”
皇帝登基筹谋许久,正准备对胡人用兵,齐王知道这一点,他流畅地说着北疆如今的情况,说着是胡人的那习性,说着许多许多东西……
哪怕因为缺少资料,有一些说的不准确,但这也足够让皇帝震惊了。
国朝看重军功,齐王对北疆有兴趣,他早就为这方面准备了许多东西。
只是他一直没有行动,他想陪苏珺过完几个月后的生辰,想在那个时候坦白从宽自己的心意,想和苏珺定亲……
可是,这些都不会实现了。
齐王没想过会有这种变数。
太子和苏珺不亲近,苏家在本朝已经足够鼎盛,等苏大人去世后,苏家就会逐渐沉寂,最后成为大齐最寻常的勋贵。
皇帝不会让主动赐婚,让苏珺成为太子妃,因为这会让苏家再鼎盛几十年,作为外戚更加发展壮大,最后可能威胁皇权。
这是所有人的默契,齐王看清楚了这一切,却没看清太子。
所以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他只能接受,接受自己的无力,认清自己在皇权下的渺小。
齐王说服了皇帝,皇帝也不希望齐王现在呆在京城,他同意了齐王的请求。
皇帝道:“等几天,等你养好了伤再去北疆。”
齐王拒绝了,“臣并无大碍,多谢陛下体恤,现在就可以启程。”
北疆苦寒。
三皇子在宫中长大,虽然不好过,但也绝没有经历过北疆这样的环境,但他适应的很好。
因为再没有什么会比乾清宫外的那个长夜更让人绝望的了。
上天总会更偏爱一些人,齐王就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他带着军队在草原中连战连胜,捉到了胡人的左贤王,急行军对人的身体和精神伤害极大,但齐王却很亢奋。
像他这样的功劳,他有了挽回的机会。
可在他从茫茫草原中回来,能够再次听到大齐的消息时,他才知道,在他深入茫茫草原的时候,苏珺已经嫁给了太子。